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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臉開口,自己做過什麼自己不曉得嗎?我們黎府一向剛正嚴明,從不做譁眾取寵、為了上位而不顧臉面的事,你就跟你那個偷人的娘一樣毫無廉恥——」
說她可以,若講到她的便宜娘就不行,相處多年早就有感情,何況張蔓月整個人都撲在兒女身上。
黎玉笛倏地站起身,「祖母敢查嗎?咱們到大理寺擊鼓鳴冤,看看偷人是怎麼一回事,孫女相信大理寺的大人們一定能還我娘公道!」
當年的事漏洞百出,真要查很快就會水落石出,只怕老夫人承受不起,毀人名譽是要打板子的,她都一把年紀了。
「你……你敢忤逆?跪下,給我跪下,別拿大理寺來威嚇我,我不怕!」她嘴上說不怕,指頭卻顫了一下。
因為她不敢讓人査,那件事是她放手讓侄女做的,用意是除掉一個礙事的眼中釘,若是大理寺調查起此事,她已經由二品降到三品的誥命不知又要降幾級,她丟不起這個臉。
可是她又不甘心被個小輩指責,當眾落了她的面子指出她的不是,這下子心裡的火一下子竄起來,新仇舊恨全湧上心頭,管他什麼血緣至親,眼前的小姑娘便是她的仇人。
「真不怕嗎?祖母,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一人不賢,禍延三代。」
她看了看老夫人身後的秦婉兒和庶妹黎玉仙,一、二、三正好三代人,祖、媳、孫。
「你在詛咒我,你這丫頭的心腸怎麼這麼惡毒,取家法來,給我狠狠的打,打到殘,打到死都成,給我打!」她不缺孫女,少掉一人還少了一份嫁妝,她樂意。
聽到嫡姊要挨罰了,黎玉仙樂得闔不攏嘴,不小心太開心而笑出聲,是秦婉兒拉了她一下才稍微收斂。
「黎家的列祖列宗在看著,看祖母殘害黎家子孫。」打她?看誰後悔莫及,吃素的都當尼姑去了。
老夫人心一抽,氣得大喊。「打!」
兩個粗壯的壯婦真的取家法來,那是一人高的棍子,有手腕粗,真打在人身上非死即殘。
但是黎玉笛不著痕跡的做了個彈指的動作,剛拿起粗棍的婦人忽然七孔流出鮮血,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滴。
「啊!流、流血了,我會不會死掉?好、好多的血,我、我要死了!」
婦人暈血,被嚇得兩眼一翻往後倒。
她是第一個,而後就是第二個、第三個……接二連三有人眼、鼻、耳朵、嘴大出血,不斷流出的血嚇得眾人驚慌失措。
「這、這是怎麼回事……」眼看著身邊的蘇嬤嬤、王婆子滴得滿身血,老夫人嚇得滿臉發白。
「祖宗顯靈了唄!敬賢堂的祖母不賢不慈,有負敬賢兩字,所以老祖宗們生氣了,要懲罰您。」這時候敬賢堂的牌匾要是掉下來,那就更逼真了,嚇死她。
黎玉笛心裡正這麼想,高掛正堂的「敬賢堂」牌匾無風自搖,越晃越厲害,而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掉了下來。
老夫人瞬間驚慌地放聲大叫。
「娘、娘,會不會輪到我們,我不要死,不要死,我才十二歲,你救救我!」面無血色的黎玉仙哭喊著捉住秦婉兒的手,滿臉惶恐抖著身子,想把自己縮得小又再小。
同樣六神無主的秦婉兒也一樣慌亂,不知所措,但是看見黎玉笛神情自若的笑容,她靈機一動求起老夫人。
「姑姑,快向祖宗道歉,說您以後再也不敢動不動責罰兒孫,說您要修身養性,為祖宗積福,讓他們勿再怪罪。」她很緊張的催促,唯恐遲了自己也遭殃,七孔流血太可怕了,她不想滿身血淋淋,死不瞑目。
「你我讓道歉?我不!」一生要強的老夫人從未向人低頭過,所以她硬著頸子,怎樣也不答應。
「老夫人,救救老奴吧!老奴跟了您一輩子,您許老奴一個好死……」兩手是血的蘇嬤嬤拉著老夫人的裙擺,留下兩個怵目驚心的血手印,死到臨頭她也怕不得好死。
「我、我……」老夫人硬撐著,眼前卻一片模糊還有些暈眩,她被眾人的慘狀嚇得心神慌亂。「好、好,是我錯了,我糊塗了,我不該隨意打罵兒孫,我……我以後會改……」
「那我娘偷人的事呢!」黎玉笛再補上一刀。
老夫人雙目赤紅,恨到不行。「是、是我一手設計的,我讓個小丫頭在她屋裡藏只男人的舊鞋。」
「所以我娘沒偷人吧!」此時不撥亂反正更待何時?
老夫人眼一閉,鼻頭髮酸,「是的,全是假的,我捏造的。」
她將當年的事一肩擔起,沒扯出背後出主意的秦婉兒,在她心裡,秦婉兒仍是她疼愛的小侄女。
「娘,您太令人失望了!」果然是她所為,幾年了還堅持阿月是人盡可夫的蕩婦,甚至這麼多年都不肯告知自己她的下落。
滿眼悲憤的黎仲華心痛如絞,他早知道妻子是清白的,他們如此相愛,還有一對可愛的雙生子,怎麼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他死也不相信昔日的山盟海誓是一場妄想。
可是母親的惡毒心計更出乎他的意料,容不下他的妻子因而刻意製造她失貞的假象,一度想將她沉塘。
如果當時妻子沒了,小兒子笙哥兒不會出世,真相也將石沉大海,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