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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皇甫少杭第一次使用妻子所給的毒,因為他剛收到家書,信里說他再不回來就「偷人」,身邊沒男人深閨寂寞,限他三個月內出現,否則就等著頭頂生綠毛。
他一急就把怒氣發泄在不肯應戰的瑞王頭上,連夜派人在敵方的駐地下毒,隔天他們去收割,地上倒了一大片的兵士和獸群,瑞王和他三個兒子及幕僚卻不見了。
他率親兵去追人,最後將人圍困懸崖時,他心中牢記妻子說過的一句話——
「不管跳崖、跳海都別讓人跳,通常神轉彎死不掉,被世外高人相救,學會絕世武功回來報仇。」
雖是無稽之談,聽過就算了,可是一看瑞王有跳崖解脫的意圖,皇甫少杭在他縱身一跳時飛身捉住他的腳,讓他頭下腳上垂吊著,其他人趕忙將兩人拉起。
但是好死不死,瑞王跳下時一隻腳猛地被拉住,身子像鐘擺般晃動,他的頭在擺動中撞上山壁,一塊凸出山壁的尖石便插入他的腦殼。
這下尷尬了,怎麼也拉不上懸崖,同時又無法放手,只好在那僵持,想著怎麼把半死不活的瑞王拉上來。
這時候有個弓箭手射了兩箭,將尖石射碎,這才順勢一拉,解決了危機。
瑞王上了崖沒拖多久就斷氣了,一代梟雄死得悲憤。
可是誰也沒料到他有一個兒子裝死,和準備焚毀的屍體躺在一塊,他見父親死得悽慘想報仇,忽然詐屍拿起丟棄在地上的弓箭,拉弓射向害死親爹的兇手。
聽見破風聲的皇甫少杭已經來不及閃躲,他就地撲倒,但那支箭像長了眼睛似的射入他大腿,差點毀了子孫根。
他的傷很嚴重,軍醫治了好久不見好轉,等回京覆命時,黎玉笛氣得要把他休了,因為箭上有毒——他中了屍毒,因此好不了,而她明明給了他解毒丸卻未用,分明找死。
為了這件事,黎玉笛整整三個月不跟皇甫少杭說話,有藥不用是不是傻,她幹麼跟傻子做夫妻。
可是更叫皇甫少杭憤慨的是,他爹娘居然跑了,在皇上下令封皇甫鐵行為成國公的次日,兩人撂挑子走了,說要雲遊四海,行俠仗義,將成國公之位讓給兒子。
反正也沒人會礙事,因為太后比瑞王死得更早,在服了「酸棗湯」後漸漸沒有體力,清醒得少,睡得多,拖了一年後「壽終正寢」。
後宮這座大山被搬走了,皇上更方便行事。
如今四海昇平,百姓富足安樂,此外更到了又一年新科狀元遊街的日子。
「夫人快看,少爺的馬快到樓下了,那一身御賜蟒袍的威武,整個人都抖起來了!」
當了娘的喜兒還是一樣毛毛躁躁,拉著黎玉笛趴在窗邊往下瞧,看得皇甫少杭心驚膽顫,護得緊緊的跟在身後。
「哎呀!我弟弟真好看,這是怎麼長的,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眉目如畫,唇似櫻桃,天人化身不為過!」
嗯,果然是她家簫哥兒顏值最高,上看下看都是美男子。
至於旁邊那兩個拐瓜劣棗是什麼東西呀丨長成那個樣子也敢出來嚇人,存心噁心人嘛!
黎玉笛一顆心偏到胳肢窩裡,她弟弟什麼都好,文採好、人品好,長相出眾,身邊那兩個長什麼樣她一點也不在意,看都不看一眼。
不過不看也罷,省得犯噁心。
本來黎玉簫是本屆狀元,三元及第,可是皇上一看榜眼、探花,一個快六十了,一個滿臉麻子,即便本朝取士不看重容貌,仍然在當下傻了眼,掩面不忍卒睹,他雖有龍氣護身也怕作惡夢呀!
因此秉持著「敬老」之意,六十歲的榜眼往上一升成狀元,入翰林院做個編修,兩年後告老還鄉,榜眼空缺由原本探花遞補,至於探花郎,還是非容貌出色的黎玉簫莫屬。
所以狀元成了探花郎,這讓黎玉笛有著小小的不滿,但皇上說了,允探花郎自擇去處,看要外放還是留京。
「阿笛,你這話虧不虧心,你說簫哥兒好看跟說自己好看有什麼兩樣?你們是面容相似的雙生子。」
雖說多少有些不同,但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同一個人,只是一個柳眉細長,一個雙眉較為剛正。
「滾!」不會說兩句好聽話?
「那可不行,我得護著你,瞧你那個肚子……」他真無奈,夫綱不振,妻子的性子跟娘越來越像,是耳濡目染的緣故嗎?他娘把他媳婦兒帶壞了。
「肚子怎樣?」她目露不悅。
皇甫少杭笑著挪肚。「頂到窗台了。」
「呃……」黎玉笛面一臊,惱他多事。
「嘆?夫人,您看那個是不是三小姐?她怎麼一直跟在少爺的馬旁邊走?」不會想幹什麼壞事吧?
喜兒一指,窗邊的黎玉笛杏眸一眯。「山茶。」
「是。」
倏地,山茶不見了,又過了一會,只見底下一名未綰髮的女子被強行拉走。
黎玉仙已經十七歲了,可是並未婚配,她眼光太高,一心要與嫡姊一較長短,挑人挑得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挑得媒人都不上門了,最後她大伯母也撒手不理,叫她自個找去,看上誰再去說親。
其實她的嫁妝銀子也不算少,老夫人的一半私房給了她,公中也貼補了一些,然後黎仲華私下又給了兩千兩銀子,清風齋也留給了她,雖是祖產不能賣,但裡面有不少黎玉笛種的珍貴藥草,她要是識貨拿到藥鋪去賣,至少值個七、八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