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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夫人才急著派人接我們回京,好把這個大洞補起來。」一把年紀了還那麼天真,發生過的事能一筆抹去嗎?她做得了初一就別怪別人做十五,拜神要心誠。
黎玉笛嘴角笑得陰惻惻,有仇不報會憋死人的。
「她更怕張家人告御狀,將當年關於你娘的事查個水落石出,若是由刑部或大理寺來追查,不管能不能查出端倪,黎府的臉都丟大了,她也會傳出不慈的名聲,不利於幾個正在議婚的孫兒孫女。」堂堂太傅府卻沒人願與之聯姻,徒留笑柄。
「三師哥,你這份人情我領了。」前因後果她都知曉了,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回。
黎玉笛上頭有兩位同師父的師兄,身為瘋師叔徒弟的皇甫少杭屈居第三。
他眼角抽了一下,對她的稱呼有幾分彆扭。「我的毒幾時可以開始拔除。」
「明天晌午吧!今兒個太晚了,還要花功夫準備藥材,你放心,這毒雖然兇狠,明日日落前你還死不了。」
她話中之意要他別耽擱了時辰,要是錯過了最佳拔毒時機,她是華佗再世也救不了。
第三章~ 老夫人要人回府
「再加。」
「還加呀!」
「加。」一釘一鋪,不二話。
「小姐,再加下去人就給蒸熟了。」那沸騰的水都滿出來了,光是蒸出來的熱氣她就快受不了。
「要把他的身子蒸得像蝦子那麼紅,不然毒性排不出來。」不想受罪就得下死命的蒸,水冷了效果會變差。
「小姐,會不會把人蒸死了……」救人變殺人,她夜裡會作惡夢啦!一隻蝦子……一個紅通通的人跑來嚇她。
「毒發身亡和熱到死,你問他要哪一樣。」一樣是死,挑個輕省的,收屍也是一件麻煩的事。
「小姐……」她怎麼能冷靜地像無事人似的,一條人命咧!看得人驚心動魄,不忍直視。
隔著一條布帘子,一邊是吃著糕點、翻看遊記的貌美小姑娘,一邊是全身脫個精光、泡著藥浴直冒汗的俊俏兒郎,正在生死間徘徊,原本淺褐色的藥湯漸漸染上胭脂色澤。
萬一被人捉個正著,一男一女無婚配卻獨處一屋,一人還脫得赤裸,瓜田李下哪有清白可言?
一塊布隔開兩種心情,一個眼眯嘴翹的帶笑,偷得浮生半日閒;一個煎熬不已,全身火熱卻心口凝霜,一陣冷一陣熱的交互攻擊,流絲似的紅從皮膚沁出。
「加。」沙啞的嗓音忍著痛苦,從皇甫少杭抿緊的牙關溢出,低沉且飽含一絲不易察覺的肅殺。
「聽到沒,人家小侯爺可是一名硬漢,你別小瞧了他。」瘋師叔教出的徒弟能差到哪去,那些聽到耳朵長繭的贊語總不會是假,她看好他。
黎玉笛確實在拔毒,同時也在試驗皇甫少杭的耐毒性,她想著哪一天弄出個新毒,正好拿他們師徒二人來試試。
什麼醫者父母心,這些老掉牙的觀念都落俗套了,她不是大夫,只是會些能譁眾取寵的醫術,用藥、用毒全看她一時喜怒,能救人也能讓人一命嗚呼,說真的,有病別找她治。
「小師妹,爺……我不記得幾時和你結仇了。」不過是矮不隆冬的小丫頭,也敢在他面前擺臉色。
「無仇呀!三師哥,我這不是乖巧溫順的給你拔毒,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嗎。」天底下找不到比她更貼心的小師妹,處處為他設想,無微不至。
「你乖巧溫順?」她說這話時臉不臉紅?他都替她害臊了,哪來的臉撒下彌天大謊。
「三師哥若覺得我服侍的不夠周全,你隨時可以換人。」她不介意,很好商量,人各有天命不強求。
黎玉笛不喊三師兄,這讓她想到《西遊記》中的沙悟淨,傻愣愣地被好吃懶做的豬八戒欺負。
皇甫少杭無言,要是能換人他何必找上她?同門師兄妹不見得有同門情誼,她和師父口中形容的一模一樣——嘴毒、心毒、手更毒,一毒起來屍骨無存。
「我不怕燙,再來。」
他頭一回遇到令他氣到牙痒痒的對手,真如師父所言,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好言哄之,簡直能當祖宗了。
「好氣魄,三師哥,你是個真男兒。」看著書,她唇角微翹,笑話著他的不經激。
黎玉笛一家人已經在山泉寺住了三天,黎府那邊尚未有動靜,並未派人來傳訊可以回府,因此他們樂得輕鬆繼續住,捐了兩百兩香油錢打算住到月底,若再無消息便搬到靈海書院的山長院子,住處小了點也擠得下去。
而皇甫少杭也泡第二回藥浴了,再泡一次毒便能拔除大半,餘下的殘毒對身體無礙,會慢慢地自行排除掉。
「不用激將,我撐得住。」他用真氣調整身上的冷熱感覺,配合藥浴滲入身體的藥力,將毒排出。
桶子內的藥湯轉為暗紅色,他唇上的艷紅色澤也越來越淡。
她輕笑,又拈了一塊栗子糕放在嘴邊,「不是激,而是我要的熱度得適中,再熱反而逼不出毒,你還會虛脫昏厥。」
黎玉笛比了比桌上一壺加了鹽的溫水,讓喜兒倒了一杯餵給失水頗多的皇甫少杭。
過和不及皆非醫道,適度為佳。
「你確定不是想把我煮熟了?」桶子底下再添點柴,溫水煮青蛙,慢慢熬燉成人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