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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我每天都一樣的。」寧十三隨口說完,想起那句一直困擾自己的話,便裝做漫不經心地問:「Icy,你們死神可以隨意決定人的生死嗎?」
「不可以,沒有死神有那種權力。」韓冰說:「就像槍無法殺人一樣,殺人的是開槍的人。」
很淺顯易懂的道理,寧十三的心略略放下,他也覺得露露只是嚇唬人而已,如果他們可以隨意殺人,那死神跟殺人犯就沒什麼區別了,而且他們會先找自己的麻煩,而不是他大哥。
「為什麼問這種問題?」
「沒什麼,就是突然對你的工作感到好奇而已。」
被韓冰清澄的眼眸盯著,寧十三有些心虛,他習慣了話說三分,不過這個習慣對家人不通用,所以在掩藏心情時,寧十三對韓冰感到抱歉,他不是故意隱瞞,而是覺得韓冰的身分特殊,如果自己跟他解釋,並尋求保護,會對他造成困擾,他不會離開韓冰,但也不想讓韓冰難做。
韓冰還在看他,「如果你有事,就說出來。」
「沒有,你想多了。」寧十三匆匆吃完飯,站起身,「我有事要做,麻煩洗一下碗。」
看著寧十三離去的背影,韓冰不用讀心術也知道他有心事,因為今晚的飯很難吃,寧十三一定是炒菜時心不在焉,連鹽都忘了放,而他居然沒吃出來。
聯想到寧十三詢問的死神工作,韓冰眼神變得深邃,他拿出隱形的電子記事本,一連串的數據在熒幕上不斷滾動著,他默默看了許久,然後將記事本合了起來。
寧十三做完事回到臥室,燈已經關了,他摸黑上了床,剛躺下,就覺腰一緊,被韓冰的手臂攬住收進懷裡,有點涼的肌膚,但並不會感覺不舒服,反而很喜歡這種摟抱,情慾是愛的基礎,卻不是全部,有時候比起性愛,寧十三更喜歡這種簡簡單單的相擁,因為它帶了一種屬於家人的信賴和依賴的感覺。
「這麼晚,我以為你睡了呢。」他小聲笑道。
男人不說話,只是把他摟得很緊,像是在無聲地解釋沒有他自己睡不著,這讓寧十三微微感到歉疚,也許露露說得對,喜歡一個人,就該放他自由,而不是將他拘禁在只屬於自己的空間裡,但他就是自私的想把韓冰困住,理由也是因為喜歡,喜歡到無法放手的程度。
「Icy,我是不是很自私?為了自己的私心,把你留在身邊?」他喃喃說,像是詢問,又像是單純的自言自語。
「很好,這樣我就有理由也自私地把你一直留在身邊。」韓冰說完,頓了頓,又追加:「永遠。」
死神對永遠的定義跟人類不同,寧十三無法了解韓冰話里的含意,而韓冰似乎也完全沒有解釋的意圖,說完後就沉入夢鄉。
其實,就像現在這樣也不錯吧?靠在韓冰懷裡,寧十三默默地想,什麼事情都不需要考慮太多,只要過得開心就好。
可惜這只是寧十三一廂情願的想法。這一晚他睡得並不安穩,可能是因為被露露警告過,心裡總是惴惴不安,一直在半夢半醒間徘徊,恍恍惚惚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出車禍的那一幕,冰冷幽暗的街道上只有他一個人奔跑,不敢停歇,因為死神近在咫尺。
終於他聽到了呼喚,是寧禧在叫他,寧十三急忙跑過去,誰知畫面一轉,他已從冰冷的街道轉到了樓棟里,空間很熱,突然間傳來的燥熱讓他喘不過氣來,四周漆黑一片,嗆人的氣體不斷襲來,前方有火光閃爍,但都被濃煙籠罩了,這裡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火海侵襲,無法看清出路,更不知該怎麼逃離。
正焦急著,眼前火光一閃,景物劇烈晃動中,寧十三看到前方有個人影在火中閃過,他還沒來得及叫喊,上方突然有物體落下,砸向那個人,匆忙間他只來得及抓住對方的衣袖,銀亮的鬱金香花瓣袖扣在火中一閃而過……
「哥!」寧十三大叫著睜開了眼睛。
周圍沒有炙熱的濃煙火海,晨曦微光從窗簾縫隙間透進來,一切都是那麼寧靜,寧十三看看表,還不到六點。
「怎麼了?」
耳邊傳來韓冰的問話,寧十三定定神,用輕鬆口氣說:「沒事,作惡夢而已。」
「夢到寧禧?」
原來韓冰聽到了他的叫喊,寧十三推開他搭在自己腰間的手,說:「你抱太緊了,導致作惡夢。」頓了頓,他又開玩笑說:「下次我會記得夢到你。」
玩笑驅散了因為惡夢而導致的恐懼感,寧十三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卻怎麼都睡不著。那個夢太清晰了,以至於即使他醒來,肌膚仍留著遭受過的炙熱感,他承認自己的心情被露露引導了,但毫無疑問,那個夢中看到的人影是寧禧,因為他穿著韓冰為他專門設計的西裝,那個小巧精緻的鬱金香花形袖扣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他記得當時寧禧看到時表現得非常喜歡。
這次不是感應,而是作夢,也許是他太擔心寧禧,所以才會作這種古怪的夢,不過,如果是真的呢?那是不是代表寧禧去參加的宴會大樓將會發生火災?因為那套西裝是為寧禧出席宴會特別訂製的,他不會在其他場合上穿。
寧十三越想心越亂,迷迷糊糊中聽到韓冰起床離開,他終於也忍不住起了床,隨便吃了早餐就以公司有事匆匆離開家,韓冰問他有什麼事時,被他隨口敷衍過去了。
「Icy,你說過我們互不干涉對方公事的。」寧十三開門出去,微笑說:「對了,這兩天我會很忙,別去打擾我做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