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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冰不是普通人,寧十三一早就知道,但韓冰屬於哪類人,在保險業闖了這麼多年,見識過各類客戶的他卻看不出來,他本來認為那不重要,可是現在想法卻開始慢慢動搖,韓冰話裡有話,直覺這樣告訴他。
「Icy,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韓冰沒有回答,而是靠著他平躺下來,半晌才說:「我最近又看到了許多新的色彩。」
很突兀的話題,不過寧十三喜歡聽韓冰的嗓音,清和中帶了一點點的冰冷,聽他說話是一種享受,於是也沒計較他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問:「是件好事啊,色彩是設計師的生命,代表你的設計將會變得更好。」
「但我一直看不到藍色,寧禧說那是天空的顏色,可是我想像不來。」
「這種事不要心急,慢慢來,也許很快就看到了。」
韓冰沒再說話,寧十三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得到回應,他有些困了,閉上眼隨口說:「回頭我教你怎麼識別。」
寧十三說完後就沉入了夢鄉,不知道韓冰有沒有回應他,只隱約感覺髮絲被輕輕捋動,像是揉撫小動物的動作,他很喜歡,於是將身體蜷起來,享受撫摸。
「也許永遠都看不到。」韓冰揉著寧十三的髮絲,低低的聲音說。
因為藍色是幸福色,代表了希望,但是希望是死神的禁語,他們只會給人帶來不幸,他們的出現與死亡緊緊相隨,充滿悲傷和絕望。
寧十三早上醒來時發現韓冰不在,床邊留了一張便條紙說他有事要做,暫時離開,字體雋秀挺拔,但過於墨黑的字跡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不安就像紙上的墨暈,在心底一角慢慢暈開,回想昨晚韓冰說的話,寧十三覺得他有事想對自己說,可到最後卻選擇了緘言。
不過寧十三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他的擔心沒停留多久,就轉到了宋先生身上。早飯後給公司打電話請了假,又去車行租了一輛車,準備開車去宋先生的別墅,誰知車剛開出去不久,就接到齊院長的電話,說寧禧不見了,問有沒有過來找他。
「我哥沒來。」一聽寧禧出狀況,寧十三很著急,問:「會不會是跟Zero在一起?上次我哥也是被他帶出來的。」
「在羅?那是什麼?」齊院長很奇怪地問。
「他叫零,我不知道他姓什麼,他是花匠伯伯的遠房侄子,上次來辦理後事時跟我哥認識的,這段時間常跟我哥在一起,院長你可以聯絡一下他,問問看他知不知道。」
「老花匠的侄子在辦完後事當天就離開了,孩子,你搞錯了吧?」
吱……
刺耳的緊急煞車聲下,寧十三把車停在了馬路正中,一動不動,怔怔看著前方。一切都亂了,思緒在瞬間無法順利接續起來,就好像墨汁被突然打翻一樣,手忙腳亂的,卻又不知該從哪裡開始收拾。
零不是花匠的親戚,療養院沒人認識他,可是他卻經常出入療養院,跟大哥混得很熟,是韓冰的朋友,這些彼此矛盾的事實,卻又完完整整擺在他面前,是哪裡出錯了?想不出來,寧十三氣得用力揪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他發現有許多事從一開始就是假的,有人設計了他們,一切的一切,都從謊言開始,然後再以謊言來結束。
後面傳來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因為寧十三突然停車而被迫停下的車輛發出不滿警告,他回過神,急忙把車開到路邊停下來,想把紛亂的思緒慢慢統整好,可惜不行,腦子裡很亂,無法集中精神,又擔心寧禧有事,寧十三放棄了無謂的猜想,掉轉方向把車開去療養院,現在大哥最要緊,其他的事留到以後再想吧。
寧十三趕到療養院,先去找齊院長,問了具體情況,才知道寧禧是早飯後突然不見的,大家把療養院裡面都找過了,卻哪裡都沒有他的蹤影,自從上次寧禧無故離開後,院方就有給他佩戴手錶式追蹤器,可是有人在花壇里發現了追蹤器,卻不見人。
「會不會是被綁架了?我們還是報警吧。」有人提議。
不可能,綁匪又不是笨蛋,放著那麼多富翁不去綁架,綁一個心智有問題的人,而且他們又沒有錢,也不值得別人去綁,寧十三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說:「再找找看,如果還找不到再報警。」
於是大家又重新在療養院找了一遍,最後經過地下室,寧十三心裡一動,有種直覺引領著他,讓他走了過去。
地下室潮濕陰冷,由於很少用到,所以一直都鎖著,可是靠近後,大家隱隱聽到裡面有聲響,院長讓人開了門,寧十三第一個跑進去,就聞到滿屋子的酒氣,燈打開,他看到地上滾了好多酒瓶,寧禧捂著腦袋把身子蜷起縮在牆角里,他縮得很緊,幾乎是想將自己整個人縮進去,嘴裡喃喃嘟囔著什麼,對他們的出現毫無反應。
「哥!」寧十三急忙跑過去,扳過寧禧的肩膀讓他面對自己,急忙問:「出了什麼事?你怎麼在這裡?」
「小福小福!」
寧禧對於突然而來的光亮很抗拒,拼命掙扎,直到發現是寧十三後,才逐漸平靜下來,抱住他,迷迷糊糊說:「是壞人帶我來的,他說這裡有好多好玩的東西,還讓我喝那些飲料,飲料很好喝……」
那個該死的混蛋!
如果此刻零在自己面前,寧十三相信自己會毫不猶豫一舉頭揮過去。以前他們在孤兒院時經常被關,寧禧很恐懼這種壓抑陰暗的環境,可是他卻被關在這裡這麼久,房間很空曠,寧禧找不到電源開關,想也知道這幾個小時他過得有多辛苦,不過還好他喝醉了,否則這種漆黑一片的空間會讓他瘋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