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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葉蓁去校內便利店買了三明治和酸奶,往圖書館走著。由於是暑假,學校里的學生數量並不多。路過教三樓,一片翠色映入眼帘。
教三樓是一個天井狀的建築物,內外的牆壁上爬滿了綠油油的爬山虎。這爬山虎長勢極好,綠得似乎能擰出墨來。偶有微風吹來,一整面牆猶如碧綠的湖水泛起漣漪一般,一層一層漾開去。
齊葉蓁拐進了教三樓的天井內,內側牆邊有幾個空蕩蕩的石凳。她挑了一個最隱蔽的石凳坐了下來,一邊吃早餐一邊給梁暄回消息。
榛子醬:我在吃早飯了。
梁暄:快叫老公。
榛子醬:好歹等我吃完吧。
梁暄:我不介意你一邊吃一邊叫。
榛子醬:你不覺得這很尷尬嗎?乾巴巴地叫一聲。
梁暄:那就改成“老公,我愛你。”,這樣就不尷尬了。
榛子醬:你滾開。
齊葉蓁咬著三明治裡面的水煮蛋,又喝了口酸奶,才把這口氣咽下去。
梁暄:很快的,一秒鐘都用不了。你還沒感受到尷尬就結束了。
榛子醬:可是在這一秒鐘之前我得尷尬一小時。
梁暄:你快點,別磨磨蹭蹭的,你不是還得去寫作業嗎。
榛子醬:沒有氛圍,叫不出口。
齊葉蓁還在絞盡腦汁把時間往後拖,沒想到微信卻接到了來自他的語音通話要求。
她手一抖,按了接聽鍵。
“喂,聽得見嗎?”電話那頭傳來溫潤的男聲,猶如夏日清晨的第一顆露珠那樣飽滿。
齊葉蓁慌忙吞下還在口中嚼著的三明治,放下酸奶,把手機貼在耳朵邊。
“嗯。聽得見。”她小聲地回了一句。
“吃完早飯了嗎?”
“還沒。”
“快吃,我等你。別掛電話。”
說得好像自己是多麼貼心似的,齊葉蓁腹誹道。
齊葉蓁把手機放在一邊,繼續吃著三明治。
這時候卻來了不速之客。
當肖昱文出現在齊葉蓁面前時,她正坐在無人問津的教三樓角落的小石凳上小口小口嚼著三明治。這孤寂潦倒的身影任誰看了都會心疼,更何況是自己的前男友。
齊葉蓁也不明白肖昱文怎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教三樓,她愣怔了一秒鐘,隨即想去拿身邊的手機把通話關掉。沒想到動作一急,手機被她的手碰掉到了石凳後面。
齊葉蓁起身想去拿手機,肖昱文已經一個箭步衝上來拉住了她的手。
“蓁蓁。”
齊葉蓁試圖掙脫,沒想到肖昱文握得更緊了。到底是個男生,她的力氣還是敵不過。“把手放開。”
“我不放!”肖昱文像是來了勁兒似的,黑框眼鏡後的單眼皮眼睛裡滿是一種憐惜的目光。
“你看你,一大早一個人在這種鬼地方吃早餐。分手以後你過得一點都不好。蓁蓁,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保證我會好好待你,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
“你放手。”齊葉蓁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她朝著手機掉落的地方不安地瞥了瞥,轉而抬頭對上他的眼睛,一雙水眸里蘊滿了怒意。“你不要糾纏不休。”
“蓁蓁,我知道錯了。這些天我一直在反省自己,每天都活在悔恨當中。重新給我個機會好不好?”若是以往,齊葉蓁一定會聽信他的鬼話,可現在,她不再是那麼好哄騙的小女生了。
“我們結束了。我一點,都不想不跟你再續前緣。”齊葉蓁一字一句說得非常清楚,語氣很重。
“齊葉蓁,我還愛著你。你難道對我就沒有感情了嗎?”肖昱文直呼了她的大名,同時鬆開她的手,轉而握住她的肩膀,目光直視著她。
呵,終於知道無恥的眼神是什麼樣了——
她正手足無措間,有兩個背著包來上自習的妹子從教三門口路過。肖昱文一分神,齊葉蓁立刻推開他的手,同時後退兩步跟他保持距離。
“好聚好散,不要鬧得太難看。”她轉身去撿掉在地上的手機。
肖昱文見有人來,也不敢在言行上過於放肆。
齊葉蓁把三明治和酸奶扔進了垃圾桶,全程沒有再看肖昱文一眼,挎著包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教三。確認肖昱文沒有追上來,她這才鬆了口氣。
走到路上,她點開黑屏的手機一看,通話還在繼續中。
瞬間猶如一道雷劈。
“怎麼了?”好死不死的,電話那頭的人還在。
齊葉蓁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實在不知道接還不是不接。
剛剛電話掉那麼遠,應該什麼都聽不到吧。她這麼想著,猶豫間還是把手機貼到臉頰上。
“信號不好。”
“信號不好?”那邊傳來狐疑的語氣,聲音也由溫潤轉為凜冽。“你剛剛在跟人說話。”
“沒有說話。”
“我都聽見了。”
“你聽見什麼了?”
“全都聽見了。”
齊葉蓁把電話從耳朵邊拿下來,用手舉得遠遠的,恨不得把這手機也一起丟到垃圾桶去。這破手機,平時打個遊戲就知道卡卡卡,關鍵時刻質量怎麼這麼好呢?
“你在聽嗎?”
齊葉蓁無奈,只得繼續接聽。
“剛剛怎麼了?”
“沒事。”齊葉蓁把手機貼到另一邊的耳朵上,用手整理了下包帶。“遇見渣男了。”
“前男友?”
“嗯。”齊葉蓁用鼻息回復了他。
“看來他對你還挺痴情的。”
“打住!”齊葉蓁立刻制止了他的遐想,“不要探討我的私人生活,我不想說。”
“好吧,那你叫老公。”
“……”這破手機,早丟早超生。
“這路上人來人往的,不叫。”
“你就把我當成你男朋友,不會引起注意的。”電話那頭語氣很玩味。
“把你當成渣男?”
“不,前男友才是渣男。我是現任。”
“……”大哥,我前男友再渣也是正兒八經當過我男朋友的吧,你這只是個遊戲裡的情緣而已——當然齊葉蓁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叫不出口。”齊葉蓁猶猶豫豫,還是沒法開口。
“不就是個詞嗎?難道是你心裡有鬼所以才不敢叫?”
“我心裡有什麼鬼?”
“你怕你叫了就愛上我,所以不敢叫。”賤賤的口吻,齊葉蓁聽了想打人。
“叫就叫,誰怕誰。”齊葉蓁被他這麼一說,正巧著了他的道。
“老公。”齊葉蓁以極快的語速迅速說完這兩個字,本來是想證明自己確實沒他想的那個意思,沒想到說完這兩字她的臉迅速燒了起來。
她咬了咬唇,似乎有些後悔。
“太小聲了,沒聽清。”電話那頭的男人似乎並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