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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你以前受過傷,今日莫要貪杯。”陵屹話帶勸戒,將陵梓手中烈酒換成果釀。
“嘖,三哥,都是半年前的老事了,哪裡還值得提。”陵梓嘿嘿一樂,將那杯子復搶回來護在手裡,“今日是給四哥慶功,定然要不醉不歸,不然可顯得我沒誠意。”
說罷,仰頭一飲而盡,還故意朝陵屹挑眉道:“你瞧,我這不是沒有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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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四十八
聽他二人言談,尤其提到一樁舊事,季紹景忍不住側過頭朝九皇子看了一眼。
陵梓很是大方,活潑潑向他打了招呼,倒是陵屹笑意一滯,輕放於案上的左手倏然握起,才對季紹景添杯邀飲。
盛宴漸趨高潮,淮揚王酒意酣然,搖晃起身上前三步,拱手將賀禮進獻,哄得龍顏大悅。被他搶占先機,便有眾人緊隨其後。僕從進退間,金玉色澤交錯,擺成閃閃爍爍一堆。
陵梓陵屹太子等人,接連送上核雕、如意等珍奇擺件,四皇子一一謝過,卻朝皇帝耳語幾句,接著撫掌一拍,便見殿門外徐徐走來兩位少女,步態盈盈,羅襪生塵。
這二人一畫一舞,堪稱精妙。只見綠腰軟舞中,另一人鋪紙揮毫,竟是一手枯筆水墨,另一手鉤皴點染,虛實濃淡,雙手洋洋配合,作就一幅盛世同歡圖。
一藝獻畢,艷驚四座,
叫好聲里,殿中二女款款一拜,揭畫上前,之後,便是美人捧盞,一杯獻予陵帝,一杯交給太子。
見二人含笑接下,陵楓舉杯朝太子道:“聽聞大哥近日為國多勞,臣弟便請示了父皇,討巧得知大哥所好,亦備薄禮博君一笑,聊表敬佩之意。”
太子忙道:“四弟客氣。”
兄友弟恭,其樂融融,陵帝朗聲而笑,贊口不絕。
“四哥總只想著太子哥哥,卻把我忘個乾淨!”
融洽氛圍中,陵梓突然橫插一句,語態含嗔,卻將陵帝的笑意引的更深。
陵楓瞧他一眼,低聲討饒道:“既惹了怨懟,不如小九明日去四哥哥府上逛一遭,想要什麼隨你搬著走,只要將我府門上匾額留下便好,如何?”
陵梓又笑又惱,只得哼聲泄憤,說話間,太子早擒杯飲盡杯中酒,再斟時卻想起一事,朝陵梓問道:“阿九可擇好了府邸?”
陵梓溜溜亂轉的一雙眼,聽到這句話時,突然瞪的老大,半晌撇著嘴道:“本來都挑好了的,可是三哥非說這裡不好那裡不對,叫我好好擇一處,直拖到現在沒個著落。”
陵帝子嗣不豐,長子早夭,如今膝下僅餘四子,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疼麼兒,可陵梓出生便跟個玉人似的,粉團團的可愛討喜,整個皇室上至太后下至兄姊沒有不疼他的,因而長至十五仍被留在宮未得封王,陵梓心野貪玩,日日夜夜不知鬧了多少次,終於求得父皇開恩准他選址,卻被陵屹再三作梗,白高興了大半年也沒有結果。
這話三分抱怨七分玩鬧,眾人一聽只是一樂便過,可是季紹景望了陵屹一眼,卻微覺怪異。
三皇子雄心勃勃,精於暗度陳倉,背地裡連太子的帳都不買,為何偏生對陵梓這等事記掛於心?
心中起疑,季紹景不由得朝陵屹多看了兩眼,恰好他也望過來,眸光真摯,唇邊牽起的笑卻弧度微妙。
陵帝退席的早,乍然掙開拘束,群臣興致高昂,及至宴飲臨近尾聲時,金足樽翡翠盤已狼藉無致,更有甚者,碧玉觴滾落桌下,還在嘟囔著美人添杯,想這一日,必是盡興而歸。
既已結束,季紹景起身欲辭,哪知雙腿方一曲起,陵梓便叫住了他:“今晚父皇在乾清宮另設小宴,王爺可莫要缺了席呀。”
季紹景皺眉,這般家宴,怎容他一個外臣加入?
見他如此,陵梓故意賣起關子,嘿嘿笑了一聲,才神秘兮兮地湊到他耳邊解釋:“王爺不要害怕嘛,別的親王們也受邀的,準是張總管忘了告訴你,你才不知道這是吧?”說完,又撇嘴道:“今日怎不見王爺身邊那個叫…呃,什麼清的?我還想再逗一逗他。”
“…他在錦州尚未跟來,下次有機會定當帶他來與九殿下相見。”季紹景哪能跟得上他跳脫思維,只能幹笑著搪塞,見陵梓一本正經地點頭,才復入座。
見文臣武將一個個退去,陵梓索性離了案幾,跑去太子身旁促膝坐著,也不知太子講了什麼笑話,惹得陵梓清脆的笑聲飄出老遠,甚至伸出手,毫不客氣地往他肩上捶了兩下。
那邊交談甚歡,相比之下,這邊的動靜便小了許多,季紹景擱下手中銀筷,抬眼正見陵屹盯著身旁空著的座席,眼神陰鷙,像藏著入骨的惱意。
季紹景朝他周身輕掃一眼,無暇細想,竟聽主座上“咚”地一聲悶響,接著便是陵梓慌亂的喊聲:“來人!快宣御醫來!太子哥哥昏倒了!!!”
季紹景驚詫萬分,匆匆奔上前去一看,果然見太子面色蒼青倒在地上,唇角蜿蜒一道血痕。
事發突然,叫所有人措手不及,眾人皆知太子出生時尚不足月,底子單薄,每歲秋冬都免不得風寒症狀,卻萬萬想不到,他不過多吃了幾口酒,竟能吐血昏厥過去。
所有人被隔在門外,唯有太醫院傾巢而出,守在東宮救治,一波觀氣色,一波摸脈相,團團將床前圍的水泄不通,診來治去,卻見院令兩股戰戰,回身噗通一跪,朝怒容畢露的皇帝瑟瑟稟報導:“聖上明鑑,太子殿下…這是被人下了毒!”
一語落地,如平地驚雷。
陵帝一腳踹翻院令,甚至將架上瓷器摔了一地。
“查!給朕查個清楚!”
太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投了毒,讓陵帝不得不擔憂到自己的安危。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陵帝雙目帶煞,下令斬殺太子身邊內侍護衛八人,以懲懈怠之罪。
內苑呼號求饒聲不止,悽慘凌厲,宮內突生劇變,眾人雖不知緣由,卻也明白晚間小宴定是舉行不得。季紹景朝一旁管事說了一聲,便隨在淮陽王身後走出東宮去,不知為何,明明日頭早已不再熾烈,他卻無端走出一身汗意。
迴廊遙望,東也迤邐,西也迤邐,季紹景心頭惴惴,一時間行錯路途,走到一條荒蕪的小徑上。
按住突突直跳的眼皮,季紹景抬腿欲返,乍然聽樹後竊竊人語傳來:“再等御醫診治幾日吧,若是治得好,便稱頌那大夫醫術高明,妙手回春;若是治不好,便對皇上透露乃鬼神作祟,中毒實為通靈之故。”
那聲音緩了緩,又道:“雖說賢臣良將多,可是皇上有了事,還是習慣找張總管不是?這事便麻煩張總管了。”
仿佛遽然撞破一樁秘密,季紹景只當是后妃糾紛,並無心探知,努力放輕呼吸,閃身到假山之中,只等他二人一走逃出是非之地,可當他看到那內侍容貌時,季紹景面色登時變了——竟是陵帝身旁的大太監,張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