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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他有意鬧這些洋相,而是聖意難,三皇子入府傳達皇上邀王爺狩獵的口諭時順道提到了他,即便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好好的皇家秋獮,扯上他做什麼。
季紹景緩緩放下他,側身擋在何清面前與陵屹陵梓客套起來,留何清呆呆躲在後頭,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手裡的東西。
他剛剛殺生了,陵梓射傷的那隻兔子一直被他抓在手裡,墜馬時太過害怕,那可憐的兔子竟叫他生生捏死了。
當真是…罪過。
“何清,我們該回去了。”
他正發著痴,忽然聽見有人喊他,季紹景往前走了四五步不見他跟上來,正回頭等著他,“剛才響了號聲,今日狩獵的時辰結束了。”
何清的馬不知其蹤,只好腆著臉望著季紹景的坐騎嘿嘿發笑,季紹景瞭然地拉過他的手將他圈在身前,二人一起回到營中。
季紹景的出現引起一小陣騷動,不關何清的事,是同隊的一位武將一見他便撲上來道:“王爺剛才一眨眼就不見了,末將派人找了好久,還當將王爺弄丟在密林里,差點就找皇上請罪去了。”
何清一直乖順地趴在馬背上,聽到這話正想笑,肚子卻被猛的一勒,季紹景不咸不淡的聲音響在他頭頂上:“本王獵狐時正巧有人呼救,情況緊急,未能與錢將軍說明,還請將軍見諒。”
感情是為了救他,才拋下隊友不管的。何清真箇輕笑出來,勾住季紹景握韁的小指,若有若無地在他掌心搔了兩下,等那將軍走了,才極快地在季紹景臉上吻了一下,笑不見眼道:“方才情況緊急,未能好好謝過王爺,還請王爺見諒呀。”
數個時辰前陵帝親口許諾獵獲頭籌者有重賞,三聲號聲響畢,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射獵的王公大臣盡數歸來,紛紛喊來管事記錄。
二人一隊,一主一副,將獵物擺在五尺開外,等守衛一一清點過,卻發現個巧合,有兩組獵得的數目完全一致。
瑞安王同錢將軍,三皇子與九皇子,兩組前頭均擺著一狐兩鹿十三雉雞,仔細看幾眼,連肥瘦大小也是差不多的。
記錄的管事一時有為難,皺著眉頭在本上描畫兩下,又匆匆翻出新的一頁,連聲道:“張總管,這可怎麼是好?”
陵梓倒是快活,眨著眼看看季紹景,再看看自己的一堆,也跟著問道:“張總管,都知道父皇會賞,可本宮想問問,待會父皇兒到底要賞什麼啊?”
“九殿下莫急,皇上方才還在帳子裡提起來呢,說等會無論是誰贏了,想要什麼賞賜儘管提。”
陵屹忽然出聲道:“那真是好,可我們與王爺都是頭籌,該是一起賞,還是都不賞呢?不過本宮怎麼看著,還是小九獵下的鹿更壯碩些呢?”
陵梓搶道:“這鹿明明是三哥射下的,哎呀,要我說當然是一起賞,我都想好啦,要跟父皇討兩壇瓮頭春來,父皇總不會心疼這點東西,把成命再收回去!”
何清聽那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了好半天,也不見季紹景說出句話來,忍不住撞撞他道:“王爺,咱們都贏了,你趕緊想想討什麼賞好吧。”說著,不等季紹景有反應,疾步走出來沖陵梓笑道:“九殿下的瓮頭春怕是喝不著了,殿下仔細看看,這底下的是什麼?”
第27章 二十七
餘光里,不遠處的帳內已緩步走出一人,何清算準了時機出頭,卻被季紹景一把抓回來訓道:“你好好呆著,別胡鬧。”
何清擺擺手道:“折桂的是王爺,我可沒看錯,王爺和錢將軍獵的鹿底下,還壓著一隻兔子沒算上呢,準是剛才清點的急,看漏了。”邊說邊從底下一掏,當真抓出一隻形狀怪異的肥兔子來。
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獮冬狩,四時出郊於天下以示盛武;今之男寵,悠悠駕馬,偷耍滑頭,專撿旁人獵殺之畜逞威風。
九皇子一看炸了毛,兩步躥上來道:“這是我射下的兔子!”
“明明是我剛從那裡拿出來的,怎麼成了殿下的?”何清假裝不知,半貼在季紹景身後毫不畏懼,“不然,九殿下喊喊它,要是它有反應,大家肯就都承認這是九殿下的了。”
“它都死了還喊什麼,喊出魂兒來嚇你嗎?”
陵梓氣得小臉發紅,見周圍的人都在看熱鬧,兩不得罪,氣哼哼道:“別的本事沒有,就知道牙尖嘴利,你快將兔子還給我,不然我可叫太子哥哥打你。”
陵屹作壁上觀,忽聽九皇子提及太子名號,臉色頓時黑沉下來,不悅道:“小九,這種小事,何須麻煩太子殿下。”
“小九,巧取豪奪勝之不武,可是比輸更跌面子的事。”
不待陵屹說完,身後便有威嚴一聲傳來,嚇得陵梓伸出半截的手無不尷尬地縮回去,訕笑道:“父皇。”
何清見掐的時辰正好,趕緊將兔子扔到地上,悄悄縮進人堆里隨著眾人跪拜行禮,只是忍的太難受,半帶抽搐的嘴角低著頭都無法完全掩蓋好。
日暮蒼山遠,赤霞染碧空,皇帝從眾人身前走過時,西天處燦燦的正飄著幾條金帶,翻著繞著從整片湛藍上壓過去,塗上一層蒙蒙的晚色。
陵帝走到九皇子跟前,狠狠往他肩上拍了一掌,板著臉教訓道:“年紀越長越沒規矩,朕真該好好給你改改毛病。”
“父皇,小九孩子心性,方才只是頑皮了些,說笑來的。”陵屹往前一步,替九皇子說情道,可皇上僅是睨他一眼,便轉過身去朝季紹景道:“朕看出是瑞安王贏了,君無戲言,愛卿想要什麼,儘管提出來。”
季紹景極恭敬道:“臣逾矩。”
“無妨,愛卿直說便好。”
季紹景沉吟片刻,回道:“回皇上,臣聽聞皇上新得美酒瓮頭春,素有‘濃斟琥珀香浮蟻,復得陽春意’的美名,不知皇上可否割愛,賜與微臣一壇,也好叫微臣一嘗仙釀。”
“哈哈,想不到愛卿竟是這般爽快之人,賞,賞!”陵帝負手而笑,看起來甚是愉悅,“正好朕此次帶了兩壇來,既你喜歡,索性都賞給你,大可與眾賓暢飲!”
廣袖一揮,立馬有人取來兩壇酒,親自送到瑞安王面前。張總管跟在皇帝身後走了遍過場,命左右將鹿尾一一割下後,問了聲陵帝的意思,便扯著尖細的嗓子,宣布生火用膳,與帝共歡。
這邊皇上高興了,何清卻傻了眼,萬萬想不到自己好心替季紹景爭取來的是這麼一個樸實的賞賜,帶著滿臉的怒其不爭,剛一起身就被人從背後攬住了肩膀。
九皇子不比他高,不想輸了氣勢,微微墊著腳湊近他耳邊咬牙切齒道:“怪不得能得到瑞安王青眼,原來你喜歡背後玩陰的,看我怎麼報復你。”
何清心跳如鼓,生怕這人想出什麼邪門歪道折磨自己,可等了半天,才發現九皇子嘴裡的“報復”,只不過是勾住他的脖子勒著他,再順道踩兩下他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