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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住在…卿歡院裡,本來也不是給我準備的。勞煩管家替我換個地方吧,哪裡都行,只要不是卿歡院。”
像能感受到相熟之人的行程似的,換完住處的第二日,顧家公子便亟不可待地從京城趕了來,嚷嚷著要陪何清賞花酌酒,吟詩作對。
何清被他硬拉到後院,見他繞著魚池園林走了三遍都沒有停下的意思,忍不住道:“顧少爺,來回奔波,又這麼個走法,不累嗎?”
顧至誠咳了一聲,旁敲側擊:“你懂什麼,少爺這叫通風透氣,不信你好好感受一番,這樣走下來,內心的鬱結濁氣,是不是已經排解了大半?”
話一出口,饒是何清再遲鈍,也該明白他是季紹景搬來的救兵,於是含糊幾句,因對方不知始終,滿腔心事依舊不得釋懷。
季紹景留在臨州,一天作一年地熬,傅恃才審問那群土匪時,有人一口咬定是受了京官的指使,問及是誰,卻含糊不明,道不出個準確的官職名號來。
恰好寧裴卿醒來,告知三皇子出入血羽寨之事,季紹景將此事前因後果一串聯,豁然頓悟其中陰謀。生怕再受其亂,他只能暫擱下心頭惴惴之感,先將臨州之事處置妥當。
等了兩日,終於等到三皇子車輦入城的消息,陵屹軒昂站在知州府前,得眾人相迎,面上淡笑,口中歉然:“路途甚遠,本宮接到父皇口諭後便啟程,哪曾想來時身體不適,耽誤了幾日行程,來的著實遲了,還請傅知州見諒。”
傅恃才忙不迭地點著頭,一面道“無妨”,一面將他往府中讓。陵屹這才假裝剛發現一般,與另一旁的季紹景點了點頭,似挑釁似驚訝道:“王爺也在這裡呢,果然是巧,無論在哪都能見到王爺。”
陵屹來的當日就賑災銀兩一事表現的極為熱絡,聽傅恃才一口咬定是山匪劫持,當下便趕去地牢,抓出五個土匪嚴刑拷打一番,撬開了他們的口。
“知州大人,那些山寇都招了。”陵屹安坐與堂前,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蓋住小指上的血跡,漫不經心道,“他們劫了朝廷銀兩,並未藏在山寨中,而是埋在了後山一棵松樹下,因此剿過山匪卻到處搜不到銀兩,藏銀之地,本宮俱已問明,方才已命人去找,是時定當稟明父皇,還大人一個清白。”
傅恃才被他溫言安撫著,臉色卻時青時白,遲疑間,聽陵屹又道:“聽聞寧侍郎曾因此事遭山賊報復,被擄去受了不少苦頭,同僚相惜,是以本宮在審問他們時並未手軟,也算為寧侍郎報了些仇。眼下事件已經解決,還勞傅知州帶本宮去探望一番寧大人。”
他這番言辭切切,生聽得季紹景冷笑不已:“三皇子當真心系臨州,即便身體有恙,病倒在路上,依然消息靈通,知曉寧侍郎遭遇。”
陵屹一愣,下一刻便笑道:“王爺玩笑,前幾日弄得滿城風雨,城門邊上貼滿了畫像,本宮便是不想知道也難呀。”
知州後院,寧裴卿的一隻腳微微跛著,見陵屹一臉關切地望著自己,忍不住往地下啐了一口,狠聲道:“三皇子見諒,寒意入體,喉中脹痛難忍,並未殿下好意,下官弗受。”
陵屹逼上一步,迎上寧裴卿的憤怒,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妨,倒是身體定要好好修養才是,莫要像本宮一般,病倒在路上,比預計的晚了四五日,才趕到臨州這地方。”
“殿下今日初到臨州?”寧裴卿冷笑逼問,間陵屹面不改色地點頭,握了握拳,想再開口,已被對方朗聲笑著打斷:“若不是方才見聞,真想不到寧侍郎也是性情中人,真箇像極了本宮一位舊友,若不是知曉他現在遠在別處,本宮定要當面前正說話的是他呢,不過也不足為奇,世上相似之人常有,這個道理,寧侍郎想必比本宮明白的多。”
寧裴卿急欲再辨,偶然見一直不曾說話的傅恃才狐疑地望著他們,心頭大震,意識到被陵屹繞進話中,一時間左右為難,再多的證據也說不出口。
陵屹再三重複途中染疾、面容相似的話題,無非是提防他直言不諱,即便寧裴卿真將他與土匪勾結的罪行牽扯出來,到時候即可咬定是有心之人易容陷害,加上刻意避開的時間,營造出天衣無縫的說辭,即便追查下去,亦多是不了了之。
寧裴卿深知他城府,心裡恨恨,卻無能為力,失落垂頭,卻見一道身影快快地跑了來,氣喘吁吁道:“大人們且去前頭看看,山賊們藏的銀子被尋到了,如今都擺在前廳里,就等著去清點呢!”
本該是樂極的好事,傅恃才卻神色有異,偷偷看了陵屹半晌,才慌忙應下,請他們二人一同去清點數目。
三人前腳剛到,季紹景從另一處也過了來,不聽傅恃才邀請,直言道:“三殿下,地牢里那些山匪,都是你下令殺的?”
“自然是本宮,”陵屹點頭,目光掃向直排到門外去的箱子,“傅大人雖未定問斬時間,但本宮依照父皇諭令,這些權力還是有的,況且那些人窮凶極惡,劫持賑災餉銀在線,綁架朝廷命官在後,罪大惡極,本宮便是命人斬殺上十次,也不足為惜。王爺這樣問,可是對本宮的做法不滿?”
作者有話要說:
委曲求全小可憐清寫的我好憋屈,決定下篇開驕縱上天霹靂無敵小少爺受,一點委屈都不給受的那種!!!
(but啥時候動筆遙遙無期,因為我舊文填不完新文一個字都不會碼的)
第40章 四十
“本王沒有那個意思,只是還有諸多疑點尚未盤問清楚。”季紹景逼視著他,“幕後指使還未揪出來,這樣快地處決他們,稍有不妥。”
“呵,誰知道受人操縱的說法是不是無中生有,那些山匪既然敢劫朝廷賑災銀兩,使傅知州蒙受冤屈,想必再捏造一個莫須有的指使者出來,也是極有可能的。”陵屹挑釁般的回望過去,“畢竟,逼到絕路上的人,可是什麼都敢做敢說的。”
陵屹的辯解將所有的責任卸個乾淨,然而不待季紹景發作,傅恃才已搶先一步上來,擋在他面前一揖道:“王爺,依下官看,萬萬不能因為山賊幾句胡說就牽連上同僚,平白擾亂人心,因而下官覺得三殿下此行甚佳,殺得好,殺得好呀!”接著又是幾句三頭兩面的話,息事寧人,兩不得罪。
傅恃才命衙役清點好銀兩,記錄在冊,依照屋舍人口分發下去後,又特地差人將城中各處無家可歸的災民集中安頓到一處,甚至大手一揮,重建了不少屋舍,急於展現自己父母官的模樣,看得季紹景冷笑。
陵屹雖未參與到他彰功的過程中,只是偶爾提出數點建議,都被傅恃才一一照做了,如此言聽計從,卻將季紹景的疑心都勾起。他仔細想了半日,招過李甲,低聲吩咐幾句,便按捺下所有心頭波瀾,不動聲色地旁觀傅恃才撫恤百姓。
這邊賑災剿匪之事暫且有著落,季紹景忽然記起,自從上次被何清打斷那一次,這幾日都未再探望過寧裴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