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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裡來的皇子?分時是個傻子!
二人姿勢曖昧,弄的何清渾身不自在,伸手將他的手撥下肩頭時,正看見季紹景與陵屹二人皆一瞬不瞬地朝著他們在看,何清生怕王爺誤會什麼,甩開陵梓就朝季紹景跑過去道:“王爺,咱們一起去那邊坐啊,我好餓,想吃葷腥。”
他只專注地在乎季紹景的反應,絲毫沒注意到陵屹的眼神中,一抹狠厲之色轉瞬即逝。
“小九,王爺是來邀你共飲的。”陵屹垂下袖子,牢牢遮住攥的發白的右手,朝九皇子招呼道:“快些入座,莫再使性子了。”
於是這詭異四人,季紹景在前,三皇子為後,個個心裡帶著算計地往一堆篝火旁走去。
這一處共圍坐了九人,除去他們四人,其餘皆是年輕的官員,見著皇子王爺的陣仗,丟下手裡的肉便開始行禮,陵梓一心惦記著美酒,胡亂揮了兩下手道:“父皇剛才今晚不必拘束,這些個虛禮都免了吧。”
皇子不在乎,王爺更是大方,直接將封泥一開,站起身來為他們倒酒。
“王爺太客氣啦,我來我來!”第一個就是陵梓,他樂的連連擺手,不顧身份尊卑,搶抱過酒罈子,一邊念叨著“滿飲滿飲”,一邊走了一圈,最後到了何清,卻是故作親昵地拍拍他的手,叮囑道:“這酒太烈了,本宮看你單薄瘦弱,不像能喝酒的樣子,你還是多喝點茶水,補補身子吧。”
“殿下,做人可不能這樣。”何清知道他公報私仇,巴巴盼著王爺替他出頭,可季紹景只是一臉為難地看著他,將揚未揚的嘴角,怎麼看怎麼像幸災樂禍。
何清垂死掙扎:“這是皇上賞給我們王爺的酒,殿下怎麼能替王爺分配它。”
陵梓理直氣壯:“反正王爺也沒說什麼啊,哼,你都叫我一聲殿下,還敢忤逆我,當心我罰你。”
這人怎麼這樣?剛說了不拘身份,立馬就食言而肥。
何清沖陵梓的背影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地灌下一大口水,捏著季紹景的手背訴苦道:“九皇子怎麼能這樣,就知道針對我。”
季紹景反握住他:“不是你惹了他?”
何清委屈道:“我哪裡有膽子惹他,都是他先來惹我。”
他這副樣子,十足一個冤竇娥,若不是眼波飛的太媚,雙唇咬的太紅,季紹景當真要被他糊弄過去。
瑞安王絲毫不為美男計動搖,提醒道:“那隻兔子。”
何清嘴硬:“多虧了那隻兔子王爺才能拔得頭籌,就當那隻兔子是我射的還不行?”
“恐怕不行,”季紹景捏捏他氣鼓鼓的臉,笑道:“先不說你不通騎射,今日你連弓箭都沒找本王要過,哪來的東西去射兔子。”
二人說著話,陵梓已開始倒第二輪酒了,走到何清何清面前,仍是故技重施,單孤立出他自己。好在何清托他的福,早已握著季紹景的手占夠了便宜,自然懶得跟他生氣。
老逮著一個人欺負未免無趣,陵梓見何清不再理他,撇了撇嘴自語道:“太子哥哥去哪裡了,大半天都看不著人影,我去找找他。”
小皇子拋下一句話就將遠近的人群轉了個遍,不多時又蹦躂回來,興沖沖朝身後喊道:“快來快來,太子哥哥挨著我坐,我這裡有酒有肉,是最好的位置。”
他本挨著陵屹,現下找了太子來,卻是攆開兩個年輕的官員,霸占了新一處的好座位。這麼一換,原本的位置就空了出來,太子最先注意到陵屹,往他身旁的空缺處斜了一眼,頷首道:“三弟。”
陵屹半側過臉,亦沖他點了點頭,篝火熊熊中,何清不小心看到他臉上的一抹笑,被火光襯的扭曲詭異,叫人寒意陡升。
枝頭浮著一彎月亮,清幽雅致的氛圍因酒碗相碰的清脆聲添了許多人間煙火氣,自從太子一來,陵梓的注意力全轉了過去,端酒遞肉好不殷勤,太子看他忙活半晌,笑咳出聲來道:“阿九自己也快吃吧。”
陵梓反問道:“咦,哥哥的風寒還沒好嗎?怪不得今日不怎麼見你。”
太子溫聲道:“阿九不必擔心,這幾日太醫開了新方子,藥力強一些,就快好了。”
“太子殿下身體有恙,若非要事,實在不該過多操勞。”陵屹神情微變,端著快空的碗踱了兩步,話鋒一轉,對九皇子道:“小九,三哥的也要喝盡了,勞煩再為三哥倒一次?”
“給你給你,都給你好了。”九皇子直接將酒罈推過去道,“三哥忒的能喝,父皇賜的好酒,倒便宜的是三哥了。”
陵屹輕輕笑了笑,卻是不接他的話,遠遠端詳了他二人一陣,舉步朝季紹景走去。
何清覺得他陰沉沉,像秋冬爬過身體的蛇一般森寒瘮人,避之不及地往外撤出兩人的距離,便聽他對季紹景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王爺本宮最近溫習了幾卷兵書,有幾句銘刻在心裡,正想向王爺討一些見解,比如上兵伐謀…其次伐兵,”陵屹晃晃碗底的余酒,笑意不達眼底,“哦對了,還有一句,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說是不是,何小公子?”
第28章 二十八
何清忽聽他提及自己,心想逃不過,四周挨坐的人都是生面孔虧得從前跟著王爺,兵書之類偶爾也瞄過幾眼,可面對著陵屹,實在懶得應付他的九曲心腸,於是裝傻糊弄道:“殿下八成是看漏了點,還有一句‘其次伐交’呢。”
陵屹本帶著滿心醉翁之意,陡然被他一岔開,竟輕聲笑言“受教”,何清看他表情,猜他話中明褒暗貶,可見季紹景一直對三皇子冷態度,也不好與他犟下去,遂乾笑一聲,應承下來。
若不是太子起身,陵屹大概一直不會住口。
眾人烤肉吃夠,沒了油膩汁水低落,篝火的勢頭漸漸要弱下去,太子往遠處看了一眼,起身沖陵梓道:“小九,方才父皇叫我戌時去一趟,眼下時辰將至,須得先行一步。”
九皇子喝的醺醺然,傻呵呵笑道:“太子哥哥有事就快去吧。”
“本王正好有事需告與皇上,可否與殿下同行?”
瑞安王等他快走出人群,方閒閒開口,提步欲行之際,忽一挑眉,轉而回身道:“三殿下方才所言,本王一時有了新的解讀,還望狩獵之後,能親自去三皇子處共談一二。”
“阿清,回帳等著本王。”
季紹景說完這一句,便與太子並肩向一處走去,何清如臨大赦,僵笑著沖陵屹告辭,逃也似的躲回自己帳中。
這一日過的著實漫長,又是嚇又是虛與委蛇,都快將他的聰明智慧用淨了,何清拿手在胸口上撫了撫,平白撫出三四分困意來,起身轉了兩遭,惦記著時辰還早,還是先去躺一躺再等王爺也不遲,何清如此想著,鋪展好睡處,往裡一滾,盼著片刻小寐。
奈何如意算盤打的好,卻低估了自己的疲累,剛一沾上枕頭,便堪堪相會了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