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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聽說那毒見血封喉,無藥可解時,聶琦便覺一顆心都冷了下去,將傅千裳一直緊抱在懷,生怕他會就此沉睡,再不醒來。
這種心境傅千裳自不知曉,聽了聶琦的問話,沖他翻了個大白眼,嘟囔道:「你試試被毒針刺中,看感覺會不會好!」
聶琦啞然失笑,抬手揉揉他的秀髮,「你好像在生氣。」
「哈,我不能生氣嗎?」
即使體質有異,但被劇毒所侵,胸悶體虛也是免不了的,不過傅千裳不是因此生氣,他是在氣恨聶琦明明早就運籌帷帳,卻半點口風不露,害自己一直瞎擔心。
傅千裳臉上有易容,看不出悻悻的模樣,不過那對靈動眼眸卻讓氣鼓鼓的心情一覽無餘,聶琦皺眉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問:「你在氣我故作隱瞞?,,傅千裳哼了一聲,卻不答話,但肯定之意很明顯。
「我不是不信你,否則我一開始做戲,就不會讓你知曉了,至於今日之事.因暗語傳的匆忙,我對酈珠是否能及時趕來並無十足把握,不過,我知道不管怎樣,你一定會在身邊保護我。」
聶琦含笑的神情讓傅千裳很泄氣,眼睛轉了兩轉,一個念頭突然跳了出來。
「小琦,說老實話,太上皇是不是一早就把我的身份告訴你了?」
「……我猜到的。」
父王並沒在他面前特意提及傅千裳,只說了一句話——此人,可信。
所以,他一直都是極信傅千裳的,不單單因父王之言,而是,出於本能的直覺。
命脈之說,自己被追殺,稗越族被強制遷徙,這一切看似毫無關聯,卻又似乎存在著相同之處,所以他決定暫留永定府,又用暗語命酈珠去搬救兵,再故意逼迫對手自行現身。
一切都計劃得很完美,可傅千裳的意外中毒卻令他膽戰心驚,還好小藥官沒事,聶琦輕拍他的手,道:「你今天差點兒把命送掉,以後不許再以身犯險了。」
「你以為我想以身犯險麼?保護你是我的責任,誰讓我在太上皇面前夸下了海口?」
聶琦臉上笑容微僵,緩緩道:「是責任麼?」
傅千裳沒好氣地反問:「不然你以為呢?」
其實,那與責任無關,在大腦還沒做出是否要相救之前.身體已做了最誠實的回答——不可以讓他受傷,因為他是自己要保護的人,因為他是聶琦。
聶琦臉上的不快一閃即逝,微笑道:「不過,不管怎麼說,瞞你是我不對,今日你救了我,作為補償,你想要什麼酬勞,只要我能給的,都答應你。」
「沒有……」
傅千裳隨口答完,突然一個念頭湧上,立刻坐起身,興奮地問:「等等!你真的什麼都答應?」
「君無戲言!」
「那把沈姑娘送給我好不好?」
聶琦對沈鴻月寵幸有加,自然不會答應,將他一軍,想像著他回絕時的尷尬模樣,傅千裳頗為得意,卻見聶琦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鬆開握住自己的手,站起身。
熟悉的瞼龐此刻出奇的冰冷,黑瞳深幽,冷冷看著他,天威難犯。
「原來你對沈姑娘有情,難怪今日那麼急著救她!」半晌,聶琦方冷笑出聲。
「小琦……」
「記住,沈鴻月是朕的,別對她存任何非分之想!」
聶琦神情冷峻,將平時的謙和儒雅都掩了下去,天威中還隱隱透著殺氣傅千裳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喂喂喂,他只是開個玩笑而已,這一臉殺氣,難道是擔心自己跟他搶老婆,想殺他滅口?愣愣看著聶琦拂袖而去,傅千裳躺回床上,突然想到一句話。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賀翰之已歿,叛軍無主帥,很快便被鎮壓下去,他的親信都被捉拿下獄,也包括稗越族裡那名被收買刺殺聶琦的族人,一場叛事消弭於無形。
羅玉臻對賀翰之的舉動早有懷疑,並以為賀翰之與聶芾相互勾結,曾派人查探過他們,所以才會被賀翰之的親信屢次彈劾,他一再催促聶琦儘早離開永定府,也是顧忌賀翰之勢力之故。
經過幾日整頓,原屬於賀翰之的軍馬都歸到了聶芾麾下,賀翰之在其封地屯糧練兵,起事謀逆,又派人刺傷皇上,聶芾雖無謀叛之心,卻也脫不了干係,這幾天他一直如履薄冰,好在聶琦只是一番訓斥,命他將稗越族的族地歸還,並警告他今後切不可任意孤行,擾民枉法。兩族和睦共處,民生興旺,方為國之根本等等,聶芾戰戰兢兢地應下了。
稗越族人得以重歸故士,自是喜悅非常,聶琦離行之際,族人們沿街相送,如奉神明。
傅千裳因中毒傷,被賜坐馬車行走,他掀開轎簾,見白銑及族人在聶琦面前跪拜臣服,滿臉景仰,聶芾也神態恭謹,與之前張揚之風判若兩人,不由對聶琦的馭人之術心折。
稗越族人得以還鄉,感其思德,今後對天朝自然忠心不二,而永勤王經此一事,其行舉必有所收斂,聶琦對他識人不明。險釀大禍的過失之懲懸而不落,更會令他今後謹慎行事。
輕描淡寫間將戰禍消與無形,此後兩族和睦,民生安樂,也是永嵊之福,看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朝廷都不必再擔心這裡的族民之亂了。
聶琦正與眾人道別,臉上笑容晏晏,舉手投足間,帝王傲然之氣隱現,陽光下那張俊秀面龐流光溢彩,便如傲龍人海,明鳳歸林,令人心生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