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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飛臉色煞白,道:“我不去!”
眾騎兵大笑。騎兵首領邊笑邊道:“那可由不得你!”
雲飛飛一咬牙,轉身拖過馬鞍上的防身寶劍,狠狠向前刺去,竟想衝出一條血路逃走。
丁香略一猶疑,叫道:“小姐,我來幫你!”她只一把匕首防身,遂拿了匕首跟在雲飛飛後面衝去。
葉子望著拼了命的主婢兩個,臉色煞白,慢慢蹲下身子,將背無力地靠住自己的馬背,一言不發。
正文 第六章葉子(二)
雲飛飛雖是習過幾天武功,卻如何與身經百戰的這群騎兵相比!何況她不知道,而葉子卻清楚,這些人並不是普通騎兵,而是宮廷侍衛!縱是級別不高,一個亦抵得上好幾個普通士兵了!她雖橫了心跟那些騎兵相鬥,可甫與其中一人兵器相觸,手腕便已震得生疼,再格一下,長劍幾乎脫手。
騎兵們發出了嗤笑之聲,但見兵刃鋒芒閃處,丁丁數聲響,不過兩三照面,雲飛飛和丁香的兵器已經被打落,幾把刀一同架在她們脖子上!
丁香顫抖著身子,叫道:“小姐,怎麼辦?”
雲飛飛無言以對。書到用時方恨少,武學更是如此。直到此時對住脖子上架的刀,雲飛飛才好恨自己不曾用心跟爺爺和老師們好好習武。
一騎兵笑道:“大哥,這兩人拒捕,這怎麼說?”
首領摸了摸下頷短短的青髭,在二女身上掃來掃去,眼裡漸漸she出豺狼的異芒,道:“皇上只叫雲姑娘入宮,卻沒說要死的活的,更沒說給予雲姑娘拒捕的權利!”說著,已一把捏住雲飛飛的下巴,另一隻手向她胸部探去。
雲飛飛大驚,掙扎道:“你敢,畜生!你敢!”
首領扭住她手,一把把她扛到肩上,道:“兄弟們,你們先享用那個,我完事了叫你們,自然人人有份!”
而丁香那裡,已發出了慘叫,這次可是不摻一絲假的驚天動地!
雲飛飛扭動著身子,忽然想到了葉子,叫道:“葉子!”旋而想到,葉子來幫忙,又有何用,無非多添了一條人命。眼見那首領邊扛著她邊還不老實,yín笑著伸手在她身體上不停揉搓。她出身大家,何曾受過這等羞辱?不覺恨恨咬住自己的舌根,正要咬下時,只見葉子的面容突然從馬背後探出,冷著臉望向她,目光如灼,含了說不出的怒痛。
雲飛飛向葉子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可動手枉送性命,而不爭氣的淚水已經直掛了下來。
葉子閉上眼睛,輕輕吸一口氣,身子突然縱起,如大鳥一樣飛過空中,眨眼趕到那騎兵首領身後,一掌擊在他的背上。
騎兵首領如受重擊,向前一個踉蹌,腰間單刀已然不見,正驚訝著要將雲飛飛放下對敵時,後背前胸一陣刺痛,一低頭,卻是自己的單刀刀尖已從胸口穿出。他發出一聲短促慘叫,丟開雲飛飛倒在了地上,已沒了氣息。
雲飛飛又驚又喜,扶住葉子站起身來,卻發覺葉子的手依然是冰涼的。
那廂眾人聽到慘叫,一抬頭看到首領倒地,頓時譁然,棄了衣衫不整的丁香,揮舞后兵器直衝上來。
葉子不退反進,人如飛鵬展翅而下,一路只聽得刀聲響起,慘叫聲落,那些衝上來的騎兵,竟沒一人是葉子一招之敵,即便比葉子出手早,亦不如葉子出手快,總在拈到葉子衣襟前被一刀斃命。
那把普通的刀,在葉子手裡,成了索魂利器,中者立斃,竟連受傷的機會都沒有。
一轉眼間,尚站著的騎兵只剩了兩個。葉子再揮刀,又一顆大好頭顱頓時落地,滾到丁香腳邊,而丁香已看得呆了,居然發不出慘叫來。
剩餘一人驚駭地盯著葉子,突然發出恍然大悟的嘶叫:“你,你是葉……”
話猶未了,葉子的單刀脫手,恰從他的喉嚨滑過。那人的最後一個字,便化成了“咕咚咚”的水聲,卻是鮮血從他喉間斷口處汨汨向外滲冒。
雲飛飛也呆住了。這個眨眼間殺了這許多人的男子,還是那個雲飛飛的葉子麼?
葉子站在滿眼的屍體鮮血中間,刀尖猶不斷滴落血跡,面色卻更蒼白可怕了。他扭頭瞧了雲飛飛一眼,嘴角掠過一個苦笑,身子一晃,已經栽倒在地上。
正文 第六章葉子(三)
雲飛飛忙衝過去,抱住葉子的頭,叫道:“葉子!葉子!”
葉子啞著嗓子道:“快離開這裡!”他的唇角,已溢出一縷鮮血來。
丁香跑來,摸著葉子的身子,道:“你,你受傷了麼?沒看到哪裡流血啊?”
葉子嘆道:“我是以前受的傷。”
丁香羨慕地摸了摸葉子的面龐,驚嘆道:“我竟不知道我們身邊有這麼位絕世高手呢!”
雲飛飛打開丁香的手,叫道:“快去牽馬來!留在這裡等著人來追殺麼?”
雲飛飛與葉子合乘了一匹馬,將葉子抱在自己前方,讓他伏於馬背,緩緩向前行著,只覺葉子的身子微微顫抖著,一摸他唇邊,又是殷紅一片。
“葉子,要不要下來歇一會兒。”雲飛飛湊到他耳邊,輕輕問。
“飛飛,”葉子低低道:“放我下來,你們自己走吧。”
雲飛飛怔了怔,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葉子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的傷勢不輕,把我帶在身邊,只會是累贅。”
雲飛飛冷笑道:“葉子,你的命是我的,我若不說你是累贅,你就不是累贅。”
葉子不再說話,只用他冰涼的手緊緊握住雲飛飛溫暖的手,似在感覺她的溫暖柔潤。
眼見葉子的傷勢沉重,雲飛飛便也不急著趕路,藉口是夫妻倆帶了小婢女趕路回家探親,夫君路上著了風寒,且在一處農莊借了屋子住下,讓葉子好生療養。
葉子苦笑道:“丫頭,你只管把我丟在這裡,找你的情人去好了!越拖得時間長,追兵越多啊!”
雲飛飛一記暴栗敲在葉子頭上,叫道:“你越發不得了了,先叫我小姐,後來叫我雲飛飛,然後是飛飛,現在倒好,直接叫我丫頭了,打量我是你的侍女丫頭嗎?”
葉子摸著頭,呻吟道:“丫頭,不能打男人的頭,會把人打笨的!”
“還叫我丫頭!”雲飛飛抬起手來又要打,葉子忙掩住了頭。誰知雲飛飛卻不打下去,低頭伏到他的胸口,撒嬌般道:“這次是你救了我,我且當一天你的丫頭好了。”
雲飛飛微閉著眼睛,聽著葉子的心跳,如玫瑰般綻開的笑顏與葉子的面容近在咫尺。而葉子的心跳,驀地漏掉了一拍,只看著那美麗的面容發呆。直到另一個淡愁的身影浮到眼前,葉子才吐了口氣,眸子中不自覺又有了一絲悲傷,忙又扯開唇角,微微笑了一笑,掩去那抹悲傷。
這時只聽雲飛飛道:“什麼時候你的笑容里沒有別的東西就好了。”
葉子嘆氣道:“我的胸口本來就悶,又給你這麼壓著,自然更不舒服,還想我笑得開心麼?”
雲飛飛怔了怔,“啪”地又一記暴栗敲在葉子頭上。
葉子在哀叫,丁香卻在偷笑。自從葉子跟在小姐身邊,她挨的暴栗少多了。
雲飛飛鬧不清葉子的傷勢究竟從何而來,正如鬧不清葉子的那天神泣鬼愁的武功從何而來。反正對於這個人,雲飛飛除了知道他是自己的葉子,什麼也不清楚。所以當葉子七日後說自己已經恢復時,她看看葉子氣色果然已略見紅暈,便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而丁香卻跑來問道:“如果再有人想害我們,你能不能再用出那些神奇的武功來?”
葉子沉默了一會兒,道:“不能。我只是不會武功的葉子。”
正文 第七章 秦楓的情(一)
京師。
宮闈深深,飛檐聳峙,濃華翠蔭下,同樣正有人議論著葉子,不會武功的葉子。
當日的陳斯,身著明黃滾金邊繡龍袍,陰冷冷立於滴翠軒下,接受著使者的跪拜。
三跪九叩,正是君臣大禮。
“你們真的確定,他用的是葉家劍法?他,居然還能用劍?”陳斯的口吻好生驚訝,驚訝裡帶了說不出的嘲笑和痛快。
“是!”使者深深俯首,不敢多言。
陳斯沉吟片刻,嘴角彎過冷酷的弧度,森然喝道:“南宮斬!”
不知哪裡飄來一名紫衣侍衛,負刀而來,叩於階下。
“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南宮斬抬頭,泛出一絲笑意,清晰回答:“皇上放心,臣會將三公子活著帶回來。”
陳斯滿意一點頭,揮了揮手,南宮斬飛一般迅捷消逝,使者亦慢慢向後退去,退出老遠,才敢擦了把汗,轉身離去。
“三弟,我一掌廢去你全身功力,你還能用劍?”陳斯獨負手於軒下,桀然而笑,得意得近乎瘋狂。
不該說是陳斯了,而該說是北周國的帝王司馬澄了。內亂已平,外患暫無動作,他盡可以慢慢把這貓捉老鼠的遊戲玩下去。
軒外,有侍女凝然聽著動靜,瞥見人不注意,悄悄向外挪去。
那個方向,通往凝華宮。
凝華宮的主人,正是當今皇后,李清容。
雲飛飛等又行了兩日,葉子忽然勒住了馬,笑道:“我們今日是不是在這裡休息一晚?”
雲飛飛抬頭看看,天色尚早,夕陽依舊明亮掛在天上,將大朵雲彩綴得幻紫流金,變化多彩。而且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前方有個叉道口,卻不知通向何處。遂問道:“你是不舒服,想休息麼?”
葉子的馬兒在地上蹬了幾下,蹭出大片的灰揚起,撲到葉子面容上。葉子沉吟著慢慢笑道:“沒什麼,不然就繼續走吧!”
這時前方有數匹馬飛快行來。雲飛飛自從那日遇敵,對馬蹄聲卻敏感多了,遠遠便向那幾騎人馬眺望,辨著敵友,突然叫道:“秦楓,是秦楓!”
她跳下馬來,用力揚起了手。而丁香也認出來了,揮舞著馬鞭叫道:“秦公子!秦公子!”
葉子微笑道:“這下好了,不用往漠北趕了。”
可是,不趕往漠北,他們又能去哪避難?找到這個秦楓,他又有什麼辦法解決雲飛飛目前的窘境?葉子唇邊掠過苦笑。許多事情,他瞭然,卻無法說出。
領頭那位少年公身著戎裝,面如傅粉,十分俊秀,雖是武將打扮,卻透著儒家的斯文氣息,正是雲飛飛的心上人秦楓。他亦看到了風塵僕僕的雲飛飛,一臉驚喜縱下了馬,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喚道:“飛飛,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