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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妃已然挑想眉,瞥向雲飛飛的寒眸中,閃耀著一絲說不出的嫉恨和惱怒:“皇上,這個小丫頭,就交給臣妾來處置吧,臣妾會好好教導她,什麼才是膿包!”
司馬澄顯然捕捉到了小謝妃眸中的嫉恨之色,語調中已帶了些微的得意:“好,愛妃,雲婉嬪就交給你了,你好好教導教導她吧。——可別把她給弄死了,否則,我絕不饒你!”
雲飛飛打了個寒噤。司馬澄給小謝妃的尺度,僅是不要把她弄死。他的言外之意,是不是放任小謝妃帶走自己,好好折磨一番?
當日小謝妃不聲不響將自己留在崇光宮中,引來了司馬澄,當時她就曾疑心小謝妃利用自己達到固寵的目的。
難道自己真的猜對了?
那個曾經感動她的小謝妃與寧王司馬震的老少戀情,只是一場玩笑?
如今的小謝妃,雖然依舊的面冷如霜,卻深深戀上了這個披著爾雅人皮的司馬澄?
是的,他年輕,他俊俏,他地位顯赫,他身強力壯,可以給予女人在精神和身體兩方面更大的滿足。
可他畢竟是司馬震的侄兒!
他可以霸占自己的姑姑為妃,可以殺害自己的親兄弟和結義兄弟,用變態的手段占有凌辱兄弟的心上人,無視天下蒼生的生死存亡,又有什麼資格,去贏得他人的感情?
雲飛飛恨其不爭地瞪著小謝妃,卻無法阻止她喝命小太監將她牽起,系在她的輦轎之後,不得不踉踉蹌蹌隨著輦轎往前奔著。
回頭看時,玉露宮內廝殺依舊繼續,而司馬澄一邊留下更多的高手去圍殺葉翔、白天曜等,一邊已起身上了鑾駕,奔向宮門方向。
雲飛飛只顧看時,腳下已是一錯,已摔倒在地,頓時給拖著向前拉去,地上隔夜未乾的水漬,立刻浸透了她的衣衫,手腳頓時給蹭破了,鮮血直流。
終於明白小謝妃為什麼會喜歡司馬澄,渴望司馬澄的臨幸了。
因為她也是個變態。
兩個變態,這才是天生一對!
雲飛飛給拖到崇光宮時,衣衫早已破碎,蹭了不知幾許的污泥,正被新傷舊傷上緩緩滲出的鮮血沖刷開。
前日曾引她入宮見小謝妃的小舍兒,一臉驚詫地扶起她,小聲問:“婉嬪娘娘,你怎麼著得罪我家貴妃娘娘了?”
雲飛飛早給拽了個七暈十八素,暈頭暈腦看到她,苦笑道:“我也正在想這個問題呢。”
小舍兒看來心腸極軟,待她站定,便去解她身上的繩子。
“住手!”小謝妃剛從輦轎下步下,見狀立刻冷冷喝止。
小舍兒縮回了手,驚惶看向她的主子。
小謝妃也不說話,起身步入殿內,才吩咐道:“把她捆在東廂暖閣的柱子上,先打二十鞭。”
倒也沒叫哪個身強力壯的侍衛來打,但給個身強力壯的宮女在新傷舊傷一大堆的身體上打上二十鞭子,也著實夠狠毒了。
掙扎過那火辣辣的二十鞭子,雲飛飛痛得連賤人都懶得罵了,小舍兒一鬆開她的繩子,她便如爛泥一樣癱倒在地,更不知穿了太監衣裳,遍身血污的自己,已經邋遢到什麼樣子。
小舍兒端來微涼的清粥,送了雲飛飛唇邊,輕柔道:“婉嬪娘娘,吃點粥,才有力氣呢。”
折騰那麼久,雲飛飛所有的力氣加起來,只夠她將那碗粥喝完。
總得吃點東西啊,不然,恐怕再也見不到她的葉子了。
小舍兒猶在耳邊說:“別怪我家娘娘啊,她從來不是壞人……”
她不是壞人,難道我是壞人?還是葉子是壞人?
雲飛飛想著,卻已沒了力氣去思索恨與不恨的問題了。天塌下來,也阻止不了她進入黑甜夢鄉。
這一覺睡的又沉又九,可醒來時還是手足無力,一動都懶得動。
勉強睜開眼時,窗外已是黑朦朦了,高燃的青銅合歡紋長檠燈火下,小謝妃安坐於流雲舞鳳的紅木椅上,優雅地端著翠玉茶盞,慢慢啜著。
“你就把她扔在這裡麼?”
比鞭子還可怕的聲音,在雲飛飛頭頂響起,接著是呼啦的風聲,不知何時披在身上的破毛氈已被掀起,露出了司馬澄緊皺眉頭的臉。
她掩住了鼻,退了幾步,才側首問小謝妃:“朕不是叫你別弄死她麼?”
小謝妃緩緩站起,微笑道:“皇上,你看清楚了,她並沒有死,眼睛還睜著呢。”
“這麼臭,這麼髒……”司馬澄嘆道:“你存心在倒朕的胃口。朕噁心得快連晚飯都吃不下去了。”
“那麼……”小謝妃放下茶盞,挽住司馬澄的胳膊,道:“到臣妾房中去,聽臣妾為皇上奏上一曲,只怕心情就會好許多了。”
司馬澄有些不甘心地又回望雲飛飛一眼,道:“她身上的臭味怎麼來的?”
小謝妃輕描淡寫道:“臣妾因她不聽話,打了她幾鞭子。鞭子上塗過腐蝕肌肉的藥物,這會子的味道,估計是腐肉發出的味道吧。”
司馬澄苦笑道:“這麼臭的女人,朕還碰得麼?”
小謝妃淡然道:“只要皇上不怕臭,不怕吃不下晚飯,有什麼可怕的?”
她回頭鄙夷瞪著雲飛飛,道:“何況,臣妾不覺得,她的容貌才識,|尒説妑仕圇墵|會勝過臣妾。”
司馬澄哈哈一笑,嘆氣道:“朕發現女人妒忌起來,還真夠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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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異藥(二)
“這不怪臣妾。”小謝妃靨生紅暈,搭著司馬澄的肩,低低道:“誰叫皇上讓臣妾知道了做女人的味道,這幾個晚上……”
她伏在司馬澄的耳邊,聲音越來越低,幾不可聞。但眼見她鳳眼斜斜飛起,素來冷淡的黑眸,騰騰灼著某種慾火,與她的清冷氣質交融起來,妖異魅惑,司馬澄的眉宇不覺散開,寬慰地將她摟在懷中,緩步向外踱去,輕嘆道:“你實在是個可人兒!若是李清容……”
她還沒說完,嘴唇已被小謝妃掩住,那冰雪美人冷冷說道:“皇上,您便是再喜歡李清容,臣妾也不希望您在我面前一再提起。”
那因為提及李皇后動輒殺人的司馬澄,居然沒有動怒,反而嘆口氣,將小謝妃擁得更緊了,倒似擁著什麼稀世奇珍一般。
雲飛飛眼看他們相擁離去,心頭納悶,勉強掙著坐起來,聞著自己身上,倒也覺不出什麼臭來,但自己依舊穿著那身破碎不堪的太監服,又給拖曳鞭打了許久,身上固然是血污糾結,連手上臉上,也是骯髒得不堪,辨不出是血漬還是污垢,魚鱗般爬了滿身。看看各處創傷,雖未結疤,甚至很多處正滲出血水來,但倒也看不出明顯的肌肉腐爛來。
小舍兒走過來,掩了鼻子扶她。
雲飛飛吃力道:“我身上很臭麼?”
小舍兒笑得有些尷尬:“咱們在娘娘身上灑了些東西,娘娘自己是聞不出的,但別人聞起來,的確臭得很。”
雲飛飛納悶道:“你家娘娘把我弄成個臭鹹魚,是什麼意思?”
小舍兒也不嫌她髒,附她耳邊道:“自然是不想讓皇上碰你啦!”
雲飛飛譏笑道:“是啊,皇上不碰我,就會去守著她了!只是皇宮中女人那麼多,她有本事把每個女人都弄個成臭鹹魚麼?”
小舍兒怔了怔,搖頭道:“啊,難道我家 娘娘弄錯了,婉嬪娘娘很想做皇帝的女人麼?”
“她在幫我?”雲飛飛驚訝瞪著小舍兒:“她在地上拖我一路,又把我狠狠打一頓,都是在幫我?”
小舍兒眼珠子冉冉轉動,道:“這個奴婢可不知道。但我想,如果娘娘不把你弄成這個樣子,今晚皇帝一定不會放過你吧?”
“她……她到底在想什麼?”雲飛飛似自問,又似在問小舍兒。這個小謝妃,她可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但與給狗皇帝糟蹋比起來,給打一頓或者給弄得臭臭的,雲飛飛寧願選擇後者了。
小舍兒答道:“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在想什麼呢。但我家貴妃娘娘,一定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剛才還悄悄吩咐過我,等皇帝看過了你,就幫你上藥,但這衣服還是不能換的,怕皇帝一時興起,又起了色心來瞧你。婉嬪娘娘,你放心好了。”
到了此時,雲飛飛也只得應了,又問道:“現在晚上了麼?知道早上玉露宮白公子和葉公子後來怎樣了麼?”
小舍兒道:“都逃了,這兩人的功夫可真是了得,那麼多人圍著,說跑就跑,眨眼就不見了。因為開天盟和鐵血軍的人在宮外突襲,皇上一時也調不出人來追,只得罷了。後來查處被斬殺於玉露宮中的刺客中,有兩名是皇后的侍女,現在派重兵守住了凝華宮,現在連只鳥兒也進不了,出不來呢。”
雲飛飛便知白天曜的派在李清容身邊的阿嬋、開天盟的紅姑,都已遇害了。憶及阿嬋的忠勇豪俠,紅姑的溫厚可人,不覺黯然。
但既知葉翔已平安逃去,雲飛飛總算鬆了口氣,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忙問道:“我身上的臭味,以後洗得了麼?”
如果一直是個臭鹹魚,叫葉子怎麼靠近她?
小舍兒忍著笑,道:“放心,這臭味雖是洗不了,可過得幾天便會淡了,不洗也沒關係。”
幾天便會變淡?
那麼,假如葉子在幾天之內便就出她去呢?
會不會來個溫臭軟玉抱滿懷?
想起葉翔淡淡皺眉的模樣,雲飛飛頓時笑了,連傷口給上藥的銳痛都覺不出了。
京城北郊,某處秘宅。
鐵血軍和開天盟的部分首領正攢聚一處,為白天曜和葉翔療傷。
二人一路殺出皇宮,連阿嬋和紅姑都舍了下來,自然沒有小舍兒說的那麼輕鬆,葉翔的眉已蹙成山,扭頭問杜秋風:“兄弟們傷亡重不重?”
杜秋風低了頭,並不說話。
葉翔便知必定傷亡慘重了,低頭嘆息道:“叫受傷的兄弟們小心隱藏住自己,休息一陣,等我們……找機會殺回皇宮,用司馬澄的首級,血祭陣亡的兄弟們。”
老武已衝上前來,揮著拳頭,吼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葉翔望了一眼白天曜,唇角一絲冷笑,若譏若嘲:“快了。白大哥,是不是?”
白天曜緩緩將包紮好的創口撫了一撫,披上外袍,淡淡道:“如果三弟隨我去見一見李天靖老將軍,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