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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被一股腦的問題砸得有點蒙,好半天,才有點為難地撓撓頭:“不知道,我一共才醒過來兩次,我只記得醒來發生的事,從前的事和睡著時候的事都不清楚。”
譚雲山扶額,弄不好這位姑娘知道的事情還不如他多。
“咦?”
鬱悶之中,譚雲山聽見對方疑惑出聲,抬起眼,見對方盯著他的腰看,一臉錯愕。
他自然跟著一起低頭,看清了腰間的紫金藤索。
昨天青衣女子問過這是何物,他當時答不上,現在肯定也答不上。聳聳肩,他剛要說“別問我,我也不知”,對方卻比他更快道——
“這個我也有……”
輪到譚雲山錯愕了。
不,應該是兩人面面相覷,一起發蒙。
姑娘比他反應快,回過神後立即起身去屋腳的雜物里翻找,很快便帶著幾段長短不一的紫金索回到譚雲山面前:“你看,是不是一樣?”
譚雲山終於放下草垛,自她手中拿過來一條斷索翻來覆去地看,看完又放到自己的腰附近比對著端詳,最後不得不承認:“還真一樣。”
“你腰上的藤索哪裡來的?”事有蹊蹺,姑娘當然要問。
“我不知道,我發現的時候它已經在我身上了,”譚雲山實話實說,然後抱著最後一絲僥倖反問,“你的呢?”
萬沒料到對方還真記得:“我不是和你說我第一回 醒來的時候收拾了一個妖怪嗎,收拾完之後我就特別困了,可是剛要睡下,就覺得有一個特別熟悉的東西在附近,不僅熟悉,而且正處於危險,我就求它幫我把這個東西救過來,沒想到是幾截藤索,我還以為會是什麼人呢……”
“求‘它’?”譚雲山四下環顧,也沒發現第三個人。
姑娘直接把他拉到屋外,抬手一指仍然散著光華的大樹,微微一笑:“它。”
譚雲山看看那樹,又看看她眼中的自豪,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問了。
似看出他的混亂,姑娘直接走到樹下,輕輕拍一下樹幹,抬頭道:“你可別小看它,它是一棵神樹,茅草屋就是它幫我蓋的,紫金索也是它幫我收的,就是那個妖怪也是它先發現的!”
雖然總覺得不可思議,但人家都這麼說了,他也沒什麼可反駁的……等等,譚雲山怔住,後知後覺想到另外一個問題,脫口而出道:“姑娘——”
突如其來的客氣把對方嚇了一跳,自樹下抬頭望過來:“啊?”
譚雲山把別進腰裡的明顯有扯斷痕跡的繩頭拿出來,亮給她看:“你的那些紫金索,會不會就是我斷的?”
樹下的姑娘愣愣地看著他手中的繩頭,久久沒回過神,仿佛他說了一件極難懂的事。
譚雲山索性走過來,將她手中的斷索全部撈過去:“都在這裡了嗎?”
姑娘點頭。
譚雲山席地而坐,一手拿著斷索,一手拎著自己腰上的繩頭,逐一比對,看斷裂處能否拼上。
攏共那麼幾根,比對起來並不需要太長時間。
可比到最後一根的時候,他卻停在那兒,動也不動了。
姑娘蹲下來,帶著些許緊張和忐忑:“真的是?”
他緩緩抬頭,良久,才左右輕搖:“都不是……”
姑娘翻個白眼,簡直想揍人:“那你一臉凝重停在那兒幹嘛!”
他心裡鬱悶,既失望又不甘:“怎麼可能對不上呢,你有紫金索,我也有紫金索,這種東西還能到處都是?”
“怎麼不可能,”姑娘把被他翻來覆去快摸爛了的斷索統統摟回來,“不就一個藤索嘛,你能做,別人就不能做?”
譚雲山還是不死心,索性解下腰間紫金索遞過去:“那你感覺一下我身上的,熟悉嗎?”
姑娘嘆口氣,服了他的執著,接過來握在手心,還真閉目凝神,仔細體會。
譚雲山屏住呼吸,生怕喘口氣都能擾亂對方。
姑娘終於睜開眼,一把將藤索還回來:“完全沒有。”
譚雲山的肩膀塌下來,再沒問題了。
姑娘看著他臉上的失望,有點不忍,可又不知該如何寬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雖然你武藝不怎麼樣,但氣度……氣度挺風雅的!”
這誇獎不只來得沒頭沒腦,還非常生硬。
譚雲山偏偏聽著挺順耳,心中沮喪雖還在,嘴角卻願意往上走:“你怎麼看出來的?”
“就是一種……咳,感覺,”姑娘含糊應著,應完立刻轉移話題,“喂,你要不要在這裡住下來?”
譚雲山猝不及防:“嗯?”
“你武藝那麼差,山下又那麼危險,倒不如就住在這山頂,”姑娘滿眼認真,誠懇相邀,“它可以保護你,我也不用每次醒來都只有自己一個人,雖然我醒來的時間不長,但總是自己也很悶。”
譚雲山樂了:“那你睡著的時候不也就剩我一個人了,你是不悶了,我怎麼辦?”
姑娘眨眨眼,似乎沒想到這點,末了嘆口氣:“對,我淨顧著自己了。”
歉意太真誠,倒讓譚雲山過意不去了,連忙解釋:“其實和悶不悶的沒關係,我不能留在這裡是因為我要去找既靈。”
“既靈?”姑娘聽得茫然,“人?妖?物?”
“應該是人吧,”譚雲山實在沒什麼底氣,苦笑,“其實我也不能確定。”
“有人惦記真好……”姑娘幾不可聞嘆息,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唰地拿出匕首!
譚雲山看見刀光就覺得脖頸一涼,卻不料對方直接將匕首遞了過來。
“送給你。”
“送我?”譚雲山不明其意,沒敢接。
姑娘白他一眼:“送你防身,難道你還打算徒手和妖怪搏鬥?”
譚雲山恍然,生出暖意的同時,也連忙道:“多謝,但是真不用,我自己有刀。”
姑娘上下看了他半天:“藏哪兒了?”
譚雲山一怔,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他有刀?不,記憶里沒這個部分,只是身體好像還留有蛛絲馬跡,像先前和這姑娘“不打不相識”時,他也曾想要摸刀,如果沒記錯……
譚雲山低頭看向自己的腿。
他的兩條小腿上都有綁腿,一圈圈布條細密紮實地纏緊,這本沒什麼稀奇,綁著褲腿利索也方便趕路,但其中一個綁腿里裹著個刀鞘,細看才看得出來,形狀像菜刀,然此刻並未見刀,鞘內空空如也。
姑娘也看見了他綁腿里的空刀鞘,沒想到他還真有刀,不過看他現在這個模樣,也能猜出大概了:“丟了吧?”
譚雲山腦袋裡一片茫茫,毫無與此相關的記憶。
“行了,換我這個,這回再綁緊點。”姑娘說著四下看看,像在搜尋什麼,嘴裡咕噥,“我再給你做個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