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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宏聞聽這話,猛然抬頭怒視沈然,然後站起身就走。卻沒走出二十步,見沈然還未追過來,便停下來向後張望,待沈然過來,司徒宏拉住他的手,說:“我以輕功帶你,咱們走得快些,到了客棧,你好歇息。“沈然與宏對視,目光里竟滿含歉意,聽他說道:“到了風楊寨,我若想請張澍青幫忙,自會對他開口,你無需去講。“
司徒宏要反駁沈然,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緘口。
自沈然傷處未再發作,司徒宏與他白日裡馬不停蹄行,行了五日,離風楊寨越來越近。聽得鳥啼犬吠,司徒宏向遠處望去,又見崎嶇峻岭,峰接青宵,心中頗有感慨,再想到澍青就在這山中,正不知做些什麼,越發心裡慌張。
司徒宏指著前面,對沈然道:“那路口是進寨的必經之路,一旁店鋪也是風楊寨的探報。“
他二人說著還未接近小店,只見有一行人馬自對面飛奔過來,兩人不禁一驚,同時抽出兵器,司徒宏再定睛去看,沖最前面的是那趙杵,待那些人來到跟前,趙杵對宏抱拳笑道:司徒公子!趙杵特率弟兄們來迎接你。
宏也笑著還禮,問道:“哥哥怎知是我?”
“今早就有探馬來報,寨主便吩咐下。”
司徒宏聽著又是一怔。
趙杵又問:“請問這位是?”
“沈天遠將軍之子沈然。”
“沈公子!幸會!”
沈然還禮,卻神態淡漠。趙杵看這人有些傲慢,心生反感,只看在司徒宏面子上,對他微微陪笑。
宏、沈然跟著趙杵往山寨走,宏問:“澍青哥哥可好?有兩年多沒見到他。”
“他都好,只是俺們山寨名聲越來越大,投奔的人也多了,阿青他不免忙了些。”
趙杵說完又問:“對了,阿青說你這次來是有事求他,還是朝廷軍令,到底為啥?”
司徒宏、沈然都不免驚訝,問:“青哥怎的知道這些?”
趙杵得意一笑,回答:“老弟你是小瞧俺們寨主了!我們風楊寨就不認識幾個權貴?
況且有關你的行蹤阿青也頗為上心。“
司徒宏靜靜點頭,若有所思。
趙杵又問:“到底為啥事?”
宏似仍沒回過神來,不立刻回答趙杵,沈然見狀,對趙杵道:“兄弟跟我們去呂朋如何?為朝廷衝鋒陷陣,將來封個四品大元,也可光宗耀祖,豈不比窩在風楊寨好!“趙杵一驚,聽那沈然講得有趣,以為他說笑,也不計較那人傲慢神色,便興致勃勃與他攀談起來。
此時眾人已進了山寨,並來到一大廳前,廳內,四周滿滿兩排座椅子均坐滿人,當中也有幾把椅子,與四周的座椅並無任何不同,只是椅上之人略有些不同,特別是中間那男子,年紀不過二十幾歲,一身素青,玉帶垂腰,烏髮斂伏,相貌美俊,氣宇軒昂,只是眉目間隱藏一絲抑鬱、清冷。
沈然心想這人必定是那張澍青,也暗嘆此人生得果然出眾。沈然往身旁瞄了一眼,見司徒宏神情迷茫,臉色呆板,雙目似乎微紅。走進大廳,此時澍青早站起身,神色坦然,他目光在沈然臉山停留片刻,然後對宏說道:“多日不見,賢弟別來無恙!
“今日能得以見到青哥,宏甚是喜悅。哥哥一向可好?”沈然聽司徒宏此話,竟一驚,再看宏與方才判若兩人,語言表情都平靜異常。
張澍青微微一笑:“好”。
司徒宏又說:“我來為二位引見……”
沈然對司徒宏一擺手,微微笑道:“這位必是風楊寨張澍青張寨主,幸會!敝人沈然,與司徒督校一道來此拜會寨主。“
澍青目光炯炯,表情略顯嚴肅,但很快笑道:“沈公子,幸會!來,兩位請坐。”
說著眾人落坐,澍青又將寨中其他人為司徒宏、沈然一一引見,這其中司徒宏認識一半,澍青再次提到宏曾救他一命,眾人對這二人越發刮目相看。寒喧過後,司徒宏開口道:“我們這次來山寨打擾哥哥……”
張澍青打斷他,道:“你們才到山寨,一路勞累,先不急著談正事,今晚我陪兩位賢弟開懷暢飲,山寨的兄弟們也好久沒熱鬧了。“眾人立刻隨聲叫好。
沈然與司徒宏對視一眼,司徒宏笑答:“我們依青哥就是。”
宴席上,雖無精緻飯食,卻全是豬肉、牛肉、羊肉、狗肉、鹿肉這些大塊肉食,又有人端上十幾壇酒,眾人暢飲。席間,兩個山寨的好漢吃得開心,眾人又叫喊,便當眾演練起來,只見二人相互勾肩搭背,扭打在一起,腳下使絆,斗得正歡。澍青對司徒宏二人說道:“聽說你們軍營里宴席上常有專人扮舞助興,我這裡沒有,兄弟們自己戲耍取樂。“
司徒宏笑答:“這樣更隨意、有趣。”
沈然不屑說道:“早有耳聞,風楊寨做的全是精細活兒,卻沒想到與其他綠林莽漢一般樣的。“
澍青望一眼沈然,還未答話,只聽司徒宏說道:“能否做得精細活不在這裡,要看山寨內調理得是否井然有序,獎罰可否嚴明。“司徒宏說完注視澍青,卻張澍青看也沒看他,對沈然笑道:“沈公子只不過見到這些兄弟粗曠豪慡,卻沒看到他們做事時心細嚴密之處。“沈然邊聽張澍青講話,眼見司徒宏一旁尷尬,對澍青回答:“或許是沈某短見,方才宏賢弟說得也不無道理。“
澍青這才將目光移向宏,神態淡然,只微微一笑,並不講話。而司徒宏也若無其事淡淡一笑,又對沈然望了一眼,頗有意味。
眾人耍至深夜,師爺、趙杵等便請寨主澍青及兩位客人也耍一段。澍青對宏、沈然笑道:“這是我們風楊寨的傳統,每次酒宴到盡興處我必要與眾人樂一回,二位可一起來?“
沈然笑答:“孌童舞者做的事,寨主有興趣,沈然卻不覺有趣。”
澍青一笑,提高聲音答道:“沈公子此言差矣,剛才寨中兄弟都曾戲耍,哪個也非供人取樂的舞者。我與自家兄弟同生死共患難,自然一道玩耍,也樂在其中。外人都說我們風楊寨與其他地方甚為不同,也就在這裡,雖做得是大事,卻眾人無那些尊貴或卑微之分,這裡人人平等,均互為兄弟。“沈然猜測張澍青這番話是說給眾人的,便冷冷一笑:“那乞不眾人可為所欲為!”
澍青回答:“寨中自有寨中的規矩,若犯了規矩,上至寨主,下至兵卒一視同仁,都不可輕饒。“澍青說著一抱拳:“眾人還等著,我就顯丑了!”
“青哥,不如我們同耍一次。”司徒宏一旁說道。他講著不禁對那二人望去,澍青、沈然都似微怔,卻很快沈然依舊如方才神情傲然,澍青對宏笑道:“好!難得賢弟有此雅性。“
澍青、司徒宏來到中央,分別站立兩邊,宏對澍青抱拳施禮,凝視對方,剎那,三年前二人在自家小院中鬥劍的情景浮現眼前,心朝澎湃。再見對面澍青神色平靜,目光溫和,還禮略慢了半分,似等待什麼。宏連忙收斂思緒,沖對方輕輕一笑,瞬間,背後雙劍出鞘,似水滾流沙對著澍青就刺。
澍青只微微側身,單挑雙刃,一個翻波淘浪,宏不得不隨那劍峰側轉兩圈,卻三隻寶劍依然糾纏,澍青抽回寶劍,對宏微微一笑,騰身飛躍,宏單腳點地,直入高空,只聽一聲脆響,三劍交錯,司徒宏雙臂並不覺蘇麻,便知青哥內力怕是用不到兩成,他對澍青也回以微笑,只聽澍青輕聲說道:“不賴,功夫長進了。”
山寨里眾人都無聲響,全屏氣凝神,觀這場好殺。待司徒宏與澍青早落回地當中,站穩收式,眾人還無反應,倒聽沈然朗聲道:“漂亮!寨主果然曠世武功,名不虛傳。來,我敬二位一杯,還有諸位弟兄,咱們幹了!“眾人這才隨聲叫好。
直至三更,酒席才散,司徒宏沈然與寨中其他人講話,一旁澍青與趙杵等安排事情,有個漢子過來,對司徒宏二人笑道:“我們已經為二位備好兩間廂房,一個北面一個西面,看司徒公子與沈公子各住哪間?“
宏與沈然不禁相互看了一眼,沈然先對那漢子答道:“我住西面的就好。”
“那好,我這就派人掌燈。”
“且慢!”司徒宏將那人叫住,聽他說道:“哥哥不必麻煩,我與沈公子住一間即可。“司徒宏說完又對沈然望去,沈然似要對他笑笑,卻沒笑出來。
“不用,這寨里有的是空房,不過是多生個火炕,怎會麻煩……”
只聽一旁澍青打斷那人,淡淡說道:“既然司徒督校講了,你們安排便是!”
司徒宏、沈然都向澍青望去,澍青對他們微微笑道:“時候不早了,兩位歇息吧。”澍青講完也不多看他們,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