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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未束髮?”謝詡不由問,啟唇後才察覺自己嗓音已有些黯啞。

    玉佑樘緩緩起身,帶起一綢細軟的髮絲輕微搖動,流光溢彩,她走近他,道:“我扮演的不是女子的角色嗎?”

    她勾起胸前一縷,捏於玉白的細指之間,晃了一下,真誠解釋道:“這樣似乎更像一名女子些?”

    這樣純粹無邪,在謝詡眼裡卻是赤|裸火熱的挑逗。

    他心頭升騰起一股悶燥,偏頭不再看玉佑樘,直直走至桌前,為自己斟了杯涼茶,一飲而盡。

    而後撩擺坐定,沉聲道:

    “過來。”

    玉佑樘很乖順地走至他身邊,她一停,謝詡便嗅見一絲芬香。

    “你還熏了香?”他問,嗓音聽起來有一點惱怒。

    玉佑樘抬袖,如小狗一般聞了兩下:“嗯,碧棠告訴我,女兒家都用這個,讓我也試試。瑞腦銷金獸,有暗香盈袖,女子都會薰香,我這樣也算有模有樣吧。”

    謝詡眉心一跳,道:“離我遠點。”

    說完意識到太為過分,忙又緩下聲,換了說辭:“我是言,坐我對面。”

    玉佑樘也老老實實坐了回去,與他面對面,烏潤潤的眼眸直勾勾盯著他,道:“可以開始學了嗎?”

    謝詡有些無言,方才被玉佑樘長發一撩,暗香一勾,攪得他心湖散亂,此刻他大腦空了大片,突地記不起這幾日反覆琢磨的《馭女詭術》當中的內容了。

    哀……(;д;`)

    只好臨場發揮了。

    第一步是什麼?他在心中反覆回念,只求能勾起一絲記憶……第一步……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對了。

    他終於有了頭緒,是執手,嗯……拉小手。

    思及此,他瞄了眼玉佑樘的寬袖,她的手還藏於其中,他還清晰記得那日滿架日光青葉之下,便是這隻手讓他一時情動……

    輪到真槍實戰,首輔大人還是有些不自在,他只好微咳兩聲掩去赧意,平靜道:

    “手給我。”

    玉佑樘聞言,一把撩開大段袖口,露出一大截皎白如月的手臂,然後……

    以一種就醫時等著被人把脈的凜然姿態,直接又粗暴地隔桌遞了過去。

    ☆、27第二十七幕

    謝詡斂目,就見那隻小手掌心正大方無礙地攤在自己跟前,柔嫩纖小的五指微微彎曲,肌膚羊脂一般光潔平滑。

    她這樣率真,謝詡反倒侷促起來,

    “然後呢?”手的主人見他無反應,又迫切問。

    她眼睛亮晶晶的,謝詡不忍再看,偏了頭,不再面朝玉佑樘,邊小心地替她將袖子挽回至袖口,邊蹙著眉訓道:

    “女兒家要自矜,不該露出這麼多。”

    “嗯!”玉佑樘認真點點頭。

    替她挽好袖口後,謝詡又收回手臂,此間細緻之極,未觸碰到她的肌膚一毫。

    說好的拉小手呢?

    自己的興頭倒先被自己掐了,謝詡心頭一陣無力,卻又瞄見玉佑樘手臂還橫亘在桌面,也沒有一點要縮回去的意思。

    他決定,重振旗鼓再來。

    “然後?”少女突然問,還又把手往他前邊挪了一點。

    真是極為強大的心理壓力啊……

    謝詡暗裡深吸一口氣,衣袖輕擦桌緣,唰一下去觸碰到那隻小手——

    然後極快地撥開五指,開始……呃……開始……

    謝詡潔淨的面頰很快爬上一絲紅暈,他穩定聲音,為自己奇怪的舉止找了個說辭:“我為你瞧瞧手相。”

    嗯,是啊,我們首輔大人學識可謂是豐厚之極,對各個領域均有涉獵,其中不乏面相首相風水一類。

    玉佑樘問:“這也算在男女之事裡面?”

    謝詡未給她回答,正不好意思抬首,緊盯著眼前一隻小掌,玉佑樘的掌心軟綿無辜,幾道紋路脈絡清晰,是天生的福相,況,她手心人紋形態優美,既表前途無量,嗯,不錯……

    謝詡瞧得入神,仔細翻了她手掌一番,又攤開自己的手掌比照,這孩子的木星丘果真同自己的一樣飽滿顯著,這樣的手相通常表明主人的道德觀念重,秉性和善,責任感和直覺力皆極高,但熱衷權力,野心蓬勃,支配慾望也很強……

    他又去抵碰了一下她掌中的金星丘,不由一愣——

    實在太過低陷,地紋又太接近於拇指,使得金星丘所應占的部分狹窄而細小,那麼則意味著玉佑樘情趣冷淡,自視過高,男女之事方面能力淺薄,倘若是女子,則為不孕象徵之一……

    下一刻,謝詡不作多想,用自己的大掌裹緊那隻手,感受了一下,冷,冰冷,似數九寒天冰下之流。

    謝詡抬眸問她:“你體寒之症為何如此嚴重?”

    玉佑樘如實答他:“我還在服藥。”

    謝詡並不鬆手,眉心一擰:“我先前告誡過你,及笄之後便不可再用。”

    “不行的,”玉佑樘沒被他捏著的那隻手臂輕拍了自己胸口兩下:“你走之後,我曾停藥兩月,沒多久,便胸前感覺隱隱作痛。真的好痛噢……只好繼續開始用藥,吃了沒幾天,居然不再有疼痛的症狀了,便不想再停。”

    謝詡聞言先是赧顏,隨即冷下臉,嚴厲斥責道:“我會吩咐典藥局那邊給你停藥,再這般下去,你或許都不能有孕。”

    “我不在意,”玉佑樘隨意一笑,桃花爛漫:“上回醫官已經同我講了這事,我今後恐怕會一直以男子身份生存下去,已無需在意這些。”

    “我不允許!”謝詡聲色俱厲,邊愈發嚴實地攥著她手,體寒是有多厲害,這樣的節氣,捂了這樣久,都不見暖和一點兒。

    玉佑樘見他似乎極為氣惱,也不多言,只應他:“唔,好罷……”

    她又將自己被他捏在掌心的小拳頭拱了一拱,笑道:“謝先生的手好生暖和。”

    一句短促的話,一個細微的動作卻讓謝詡原先陰冷的臉色淡去不少,他不回話,只看似隨性地使另一隻手,往原先的上頭又覆了層。兩隻大手交疊在一塊,不留一絲細fèng地,嚴密無比地將玉佑樘的那一隻小手包裹得緊緊。

    “很暖和啊,”玉佑樘讚嘆道,聽起來由衷極了,她又問:“謝先生,這便算是男女之情吧?”

    謝詡先是頷首,又搖頭,冷著聲,卻是相當耐心地給出解答:“不算,男女之情當中的執子之手該是十指相扣,一生偕老,我們這個……”

    他頓了一刻,似乎努力想給出一個定義:“約莫只能算是……師父給徒弟捂手而已。”

    他剛講完,只覺得掌中的小手連動數下,似乎欲要努力掙脫他,謝詡也非面厚之人,當她不舒服,也略微鬆開自己的。玉佑樘的那隻手極快地鑽出來,卻並未被主人收斂回去,而是爬了過來,攀附至謝詡手上,五指小小張開,就著他手背,輕輕扣進了他指間……

    謝詡微愣,待反應過來,只覺得呼吸加促,情難自禁。

    隨即,他感受到少女纖弱的手指又朝著他指心深扣了些,而後他聽見玉佑樘道:“如果我理解不錯,應該是這樣?這該算男女之情了?”

    她力氣那樣小,輕和得就像一朵雲一樣蓋在他手背,縈在他指間,謝詡不願拿開,卻又不想這般無措……

    哀莫大於心死,他入世三十多年,未嘗情動,曾以為自己從此不會再有他念,而當下……

    他只想將被這孩子扣著的手調轉個頭,不再背對她,背對自己的深情,而他也這樣做了,他很快翻回自己的手,不給少女縮回的機會,便緊緊地,緊密地與她相扣在一起。

    空蕩片刻的指隙又瞬間被填滿,玉佑樘的手還是冰涼。不過,他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一下子就被什麼溫暖又柔軟的情緒填滿了。

    “師父喜歡這樣?”玉佑樘將兩人相扣的手舉起來搖了搖,皎皎面龐也湊近了一點,問他。

    謝詡心中不免又浮起些許羞愧,隨即感染得耳根泛紅。

    他只好咳了一下,穩下起伏不定的心緒,應:“還行。”

    玉佑樘一手與他交握著,一手撐腮,也附和道:“我也喜歡。”

    她又評價:“是挺舒服的。”

    噢,好吧,聽完這番話,我們首輔大人的耳朵簡直能滴出血來。

    突然,密室門上響起一下下咚咚咚地急促叩門聲。

    端本宮中除了碧棠,無人知曉此處,玉佑樘估摸是她,提音問:“碧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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