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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方十三,微胖,長得像他母妃,眼珠子圓圓,如純黑曜石。臉蛋兒白淨粉嫩,也是圓圓,看上去很是討喜。
他比玉佑樘低一個頭。方才因為斜陽光線的緣故,將他的影子照得長且大。
才讓玉佑樘有了危險將近的錯覺。
大概是二皇子存在感過強的緣故,同在第一排,玉佑樘今日都未注意到他。
之前他回宮後,見過這孩子一次,他也不愛講話,只一個勁笑。
小包子這次還是一直笑得眼睫彎彎,喚道:“皇兄——!”
嗓音也是圓潤清脆。
同是皇子,這個明顯可愛多了。
玉佑樘抬手,食指微彎,輕輕在這小包子的發冠上敲了一下,以示喜歡。
小包子得到回應,開心歪了歪頭:“皇兄,今天他們都不理你,以後我陪你玩吧。”
玉佑樘也跟著笑,點點頭同意後,小包子心滿意足地抱著書,帶著自己的陪讀太監離開了。
玉佑樘目送走三皇子,即刻收起笑容,面回常色,也和碧棠一同走出學堂。
在樓道迴廊上走了一會,突然一隻大手拎住後領,腳登時懸空,被直直提了起來。
還來不及掙扎,玉佑樘又被穩穩放下,他回過神,發現自己已身至隱僻暗處,似乎是一個狹窄的甬道。
他揚首一瞅,借著一點亮,看清拎自己的人,分明是方才講課結束提腿就走的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身量很高,此刻極近站著,竟足足比他高出快兩個頭。
他垂眸看著玉佑樘,面色平和坦然,道:“你比之前重了不少。”
玉佑樘額角抽了抽:你拎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我不是為了說這個。”
!!!
這人難道真會讀心術不成?玉佑樘轉臉不樂意看他,眼停在別處,小聲嘀咕:“不是為了說這個還特意說一下,呵呵。”
太傅大人壓根沒將他話當回事,又冷靜囑咐了另一回事:“離三皇子遠點。”
“我知曉,不用你提醒。”
三皇子還這么小,背後卻擁有與二皇子比肩的勢力,自然不同外表那般稚嫩討喜。
太傅特意來提醒他這個,這不是典型的懷疑自己的心智缺失麼?
他更不想再理太傅了,又幅度更大別過眼去。
可此處狹小,饒是目光再不願觸及他的軀體,也皆不能如願。
他那麼大一隻橫亘在自己前頭,想不看都不行好不好!
只得倚著後頭矮牆,惱怒地托住腮幫子。
太傅也未多言,只道了四字:“知道便好。”
玉佑樘不耐煩連嗯三聲,也不抬頭。
突然,他覺得身前人猛一下湊近,緊接著,發冠上便傳來“哆”的一聲,極輕極微。
玉佑樘這才意識到,太傅學他方才敲三皇子那樣,敲了他腦袋一下。
很好玩嗎?
忍無可忍,他勒緊拳,直起身,仰臉欲罵回去。
太傅快他一步,率先啟唇,音色沉沉道:“你都如此不悅,還指望旁人喜歡這樣?”
“不可理喻。”他又正經拋出一詞評價。
就在玉佑樘已瀕暴怒的臨界點一觸即發的時刻,他雙腿一懸,視野重回清明……
似乎是太傅又及時將他扔回走廊了。
憑空消失的殿下突然又出現眼前,碧棠向前一步,抱住太子殿下喜極而泣。
玉佑樘還在糾結著剛才太傅同他講話的到底是什麼地方,任由碧棠勒著,眼光卻是一直疑惑萬分地在迴廊牆壁上俳徊。
“殿下在看什麼?”碧棠擦乾眼淚,搖搖從頭至尾都未見他一眼的玉佑樘。
玉佑樘指了指身邊的牆壁。
碧棠看看牆,又看看太子,這才反應過來:“噢噢噢,奴婢差點忘了,這裡有太傅大人的一條密道,難怪殿下剛才突然消失,”她兩手做一錘定音瞭然於心狀:“原來如此,原來是被太傅大人抓進去了啊!”
玉佑樘:……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不是今天的第二更,而是明天的一更!
因為明天表妹20歲生日,要去吃一天酒,抽不出時間,今天熬夜更新,分量好足有沒有!有沒有被作者偉大的日更精神所感動!
文中的那聲“哆”發do音,有點像敲木魚的聲音,你們自行腦補一下。
二皇子:Give me five!
作者:Give me 留言+花 嚶嚶嚶!
☆、第八幕
當朝太子屈身國子監念書的事,很快沸沸揚揚傳了出去。
每逢下課,甲班的窗口,門外總黑壓壓擠滿了慕名前來圍觀的他班學子。
不少低官子弟候在門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想趁機攀附一下我們高貴的太子殿下……
只可惜,太子殿下一下課便瞬間倒頭,趴在桌上小憩,如死豬一般,都不帶翻身的。
連出門都指望不了,更別提近距離接觸了。
他都不用去小解的嗎?
少年們最後一眼望了下蜷在座位一動不動的太子,收回痴漢臉,黯然離去。
不過,課間要為太子去膳食坊取小食的碧棠可就不那麼好過了。
她每每回來,手頭除了一籠點心,懷中還要揣著滿滿的名帖——
都是外頭那些少年投遞的,花去一夜所寫,精心修飾過後的自薦,只為博殿下一分青眼。
這一日,碧棠依舊抱回了雪片般的名帖。
呼啦——
玉佑樘桌上瞬時高高鋪滿,儼然一座名帖小山。
玉佑樘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手抽出一張來看,一手從身側碧棠穩當端著的玉盤裡頭,拈了一隻白生生的銀絲卷。
嘶——外頭黑壓壓的少年見狀,忙是仰頭垂首,拜天拜地,只求抽到的是他!
玉佑樘一目十行掃著那名帖,嫣紅的薄唇輕啟,小小的,咬了一口點心。
他面孔秀亮,舉止投足,又有一股少人所有的風雅無邪。
饒是在姿態不雅地咀嚼食物,都叫人深覺賞心悅目。
當然,有個人並不這麼覺得。
“好吃,懶做,糙包,花瓶,娘氣,啞巴”幾樣詞彙在他腦中交疊,添柴一般,叫他心中火氣越燒越旺。
他就是位於玉佑樘右側的……二皇子殿下,此刻,他正冷著眼掃掃窗外滿噹噹的人頭,又掃掃玉佑樘,握在《禮記》上的拳頭愈發收緊,再緊,更緊,緊,緊……
“殿下,再捏這書可就壞了。”伴讀太監不忍再看張頁已幾近扭曲欲將粉碎的課本,善意提醒道。
二皇子這才收起手,繼續用冰創子一般的視線來回瞪人。
太子未來之前,這風頭皆是屬於他的,但自打這糙包來了後……
他往昔的榮光可是被分去足足八成!
思及此,他加大眼中的冰點,更為用力地直瞪玉佑樘。
此時,玉佑樘已擱下那張,從帖山里抽出一張,順勢又咬了口銀絲卷。
已經咬到了餡。
還沒嚼兩口,一股強勁的辣味直衝鼻腔,一下子轟的腦袋都熱無知覺,淚水忍不住溢滿眼眶。
這是什麼啊,簡直要命!
他忙低頭去看手中銀絲卷那餡,淚眼朦朧間,本身該是潔白糯甜的切絲為一團綠糊糊的東西所取代,動作使然,一滴剔透的珠兒從眼中直直滾了下來。
這是誰的名帖哇,都將太子殿下感動哭了。
外頭少年互相對望,萬分想找出這個人。
而這邊的玉佑樘可就不好過了,方才這味勁頭太大,幾乎要他神志不清。他又不能開口說要茶,只能揪緊碧棠衣衫,緩了許久,才壓下這番痛苦的刺激。
“哈哈哈,太子皇兄,臣弟見你喜好小食,特意囑咐膳食坊的廚子為您添加了這味東西,可是今年西域進貢朝廷時所獻上的金貴調料。據說世間無幾人能承受這驚人的美味,好吃嗎?”
這一句絲毫不掩嘲笑的嗓音將玉佑樘拉回神來。
他抬眸一看,二皇子已立在桌邊,搖著玉扇,一臉看笑話的神色。
——你不是愛吃嗎?吃啊吃啊!哈哈哈!
見玉佑樘不作聲色,二皇子又將扇子一闔,執扇柄敲敲碧棠端著的白盤,加大創痛:“看來果真美味,能讓閱盡天下美食的皇兄,好吃到流淚,臣弟真是做了件妙事!”
玉佑樘與他對視了片刻,強壓住口中沖辣,長臂一展,將名帖小山推至別處,於桌面劈開一方空地。
他從袖子掏出筆墨紙硯,提袖寫到:既然如此好吃,身為兄長豈可獨享,皇弟也來嘗嘗好了。
隨即他從盤中拈出一個,眉眼彎彎,一臉無辜笑,邀功一般將那銀絲卷湊到二皇子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