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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真的記載非常詳細,書中說,龍蛋的孵化期是一個月,並特別標明,龍蛋都是在水中孵化。
該不會,蠶豆和綠豆尚未出殼,已經旱死了吧……
呃,龍是比較強悍的種族,應該沒那麼容易死。
安涴涴懷著補救的心態,把蠶豆和綠豆泡進了一口裝滿水的小水缸里。書里還說,龍雖然也會生活在河裡,但它們都更喜歡海水。
於是,安涴涴又往水缸里撒了一包鹽。
她把暖雲罩當作缸蓋罩在水缸上,再過了一個多月,蠶豆和綠豆依然沒有動靜。
安涴涴只得再去找大長老,大長老不在,只有他的寶物百解鏡在藏書室中幽幽地亮著。
安涴涴記得,這面寶鏡能夠解答三界中的許多難題,她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觸碰寶鏡,詢問:“我把兩顆蛋,嗯,一顆龍蛋,還有一顆不知道是什麼蛋啦……一起放在鹽水缸中,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蛋還沒有動靜,我該怎麼辦呢?”
寶鏡閃爍了一下,鏡面上浮起兩行金字——
你的鹹蛋已經醃好,請儘快撈出食用。
安涴涴踉踉蹌蹌地回到洞府中,在水缸邊矗立許久,終於狠了狠心,從缸里撈出蠶豆,走到光滑的白石桌邊,舉起……
在蛋殼要撞上桌面的時候,她的手硬生生停住,不行,萬一,萬一蛋里真的有一隻尚未孵好的龍寶寶,她這樣豈不是……
她只是想讓這條小龍活著成為她的奴隸,並不是想它死掉。
她咬了咬嘴唇,不知為什麼,心中竟很難受,就在這個時候,她懷裡的蛋突然動了動。
安涴涴吃了一驚,她詫異地看著蛋殼在她的臂彎中喀喇喀喇裂出一道道裂痕,一個小小的腦袋,從蛋殼中探出。
嗯?為什麼這個腦袋看起來這麼光滑?沒有長角,也沒有鱗片……
蛋殼的上部完全破碎,蛋中的小東西挪動短短的四肢,笨拙地抬起頭,注視著安涴涴的雙眼,它的眼睛小,卻明亮,它的蓋是綠褐色的,橢圓形,八塊,紋路分明……
蓋蓋蓋蓋蓋蓋!!!!
為什麼它的背上會有蓋!!!!龍的身上為什麼會有烏龜蓋!!!
安涴涴凌亂了,她把懷中的物體丟在桌面上,抱起那本《解龍》一通狂翻。
呃,書中曰,龍也可能有蓋,龍生九子,有九種相貌,其中一種叫做贔屭,形似龜,凡人的廟宇中常雕刻它的像駝石碑。
書中附了一張贔屭的插圖,好像和蠶豆不太一樣。
安涴涴抓起蠶豆的殼,翻來覆去再仔細對比了一下,確實不一樣,蠶豆的頭部像蛇,四爪光滑,沒有龍鱗,也沒有異趾,安涴涴再拉拉蠶豆的尾巴,蠶豆羞澀地把頭縮進殼中,將短短的尾巴伸長了一點。
嗯,尾巴也和贔屭的尾巴不同,比起贔屭,蠶豆更接近一隻純粹的龜。
為什麼我會從龍蛋里孵出一隻龜?安涴涴拋下書本和蠶豆,眩暈地抱住頭。龍妃不會那麼拼命地保護一隻龜卵,所以蠶豆應該是龍。
那麼怎麼會變龜了呢?
安涴涴混亂地想,難道是我起錯了名字?我不該把它身邊的綠豆起名叫綠豆的……凡間有句俗話,叫王八看綠豆。蠶豆不會是因為天天看著綠豆變異了吧?
都是我的錯!
她正迷惘並自責的時候,水缸里傳來了細微的動靜,她跑到缸邊,發現綠豆也不見了,水面上浮著一團綠色的球藻狀物體,水底沉著幾片蛋殼。
這又是什麼?
安涴涴顫著手觸碰了一下那團綠綠的球藻,球藻在水面彈跳了兩下,跳進她的手心中,濺起幾點水花。
它毛茸茸的,觸感很像獸族的毛皮,安涴涴發現綠色的毛中還有一對圓圓的眼睛,竟然是金褐色,它在安涴涴的手心裡滾動了兩下,嗯咕咕地叫了一聲,好像在撒嬌。
安涴涴不禁用手指摸摸它的頭頂,球藻立刻又嗯咕咕地叫,金色的眼睛眨了眨,泛出水霧。
唔,綠豆,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安涴涴初次感到了大千世界的奇妙。
桌面上趴著的蠶豆將頭探出了殼,扭著脖子看安涴涴。安涴涴捧著綠豆,走回桌邊坐下,蠶豆立刻笨拙地向前爬了幾步,腦袋湊近安涴涴的手,仿佛在期待著安涴涴像撫摸綠豆那樣,摸摸它的頭。
但是,安涴涴一點都不想碰它,她看見蠶豆,心裡就犯堵,比她看見一條真正的龍還要堵。
她想要孵出一條龍,結果卻孵出了一隻龜,她的報仇計劃可能要落空了。
如果蠶豆真的是龜怎麼辦?她是要美貌的龍少年做奴隸的,誰要一隻龜啊!
安涴涴內心一陣狂躁,綠豆又在她手心中滾動了一下,嗯咕咕地叫,安涴涴垂眼看著它金色的眼睛,內心湧起一股暖意,稍微平靜了一下。
綠豆長得比蠶豆獵奇得多,但它很可愛。
她再摸摸綠豆的頭頂:“噯,你剛出生,要吃什麼好呢?”
蠶豆看著她向綠豆露出的笑容,慢慢把頭縮回了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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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安涴涴知道,獸族生下來是吃奶的。
魚生下來吃什麼呢?蠶豆和綠豆到底是算魚,還是算獸?
安涴涴想了又想,去儲放糧食的石室中,抓了兩把香米,淘洗乾淨,到廚房裡熬了一鍋粥。
自從她成了羽族笑柄之後,她連侍女也不用了,免得她們用同情的目光望著她,或者背著她在背後嚼舌根。
一切事情樣樣自己動手後,她發現自己獨自也可以過得很好,竟然還能做一些簡單的飯,比如熬粥。
她熬了一鍋粘稠的米粥,拿盛香醋的小碟盛了一碟,吹涼了,送到綠豆口邊。
綠豆在石桌上滾來滾去,就是不靠近粥碟。
“那你要吃什麼?”安涴涴有點沮喪,把粥碟推到一邊,正考慮要不要去哪裡設法弄點獸奶,一直呆在一邊的蠶豆緩緩爬近粥碟,趴在碟沿上喝起來。
安涴涴怔了怔,詫異道:“咦,你居然不挑食,連粥都喝啊?”
蠶豆抬頭用亮亮的小眼睛看看安涴涴,臉上沾著粥渣,又向下低了低頭,好像在點頭,又像安涴涴誇獎它,它不好意思了。
安涴涴心中一動,再抓起那本《解龍》,書中說,龍生下來後,便“吸天之靈氣,水之精魄,吞吐祥霧”。
她的臉陰了,按照書里的說法,龍既傲慢又挑剔,從不隨便吃東西,她瞄瞄埋頭喝粥的蠶豆,那碟粥竟已經被它喝光了,它正探身舔著碟底。
這種不高貴的口味和吃相,它是龍的可能越來越小了。
蠶豆舔乾淨碟子底,意猶未盡地抬起頭,飽含期待的目光在掃到安涴涴漆黑的臉色後頓時閃爍了一下,向後爬一爬,腦袋縮回殼裡。
安涴涴被它的這個舉動搞得很火大,她只是沮喪氣堵而已,誰遇上這種事不會堵一下呢?蠶豆的瑟縮好像她在虐待剛出生的小孩子一樣。
安涴涴彈彈它的殼,粗聲說:“喂,還想吃麼,我再給你盛!”
她到了廚房裡,又盛了一碟粥,放到蠶豆頭邊,蠶豆剛從殼裡探出頭,綠豆突然滾到了碟子邊,吱地咂了一口粥。
安涴涴目瞪口呆,看著綠豆球藻形的身體一吸一鼓,吱吱吱——一碟粥眨眼見了底。
她立刻找了大碟子,再裝滿一碟粥,綠豆滾上前,很奮勇地喝著,蠶豆半縮著腦袋,在不遠處不動,安涴涴皺眉看它:“你不是剛剛還想再喝嗎?怎麼不動?”
蠶豆略微向外探了探腦袋,立刻又往殼裡縮了縮。
安涴涴另外找了個碟子,盛上粥,放到蠶豆面前,蠶豆這才慢慢地探出頭,趴到碟邊開始喝粥。
果然是不願意和綠豆共用一個碗吃飯……
蠶豆的這一點小小的矜持,讓安涴涴重新燃起了希望——看來它還是有個性的,剛出生的小孩子,儀態什麼的,沒人教,自然還不懂,但這份天然的傲氣,就算只有一點點,說不定,它還是龍。
安涴涴的情緒又和緩下來,掏出手絹,替蠶豆擦了擦臉上的粥渣,溫聲問:“喝完了還要嗎?”
蠶豆僵了一下,小眼睛呆呆地望著安涴涴,輕輕點點頭。
蠶豆和綠豆飛快地吃光了一鍋粥,到了晚上,安涴涴再熬了更大的一鍋粥,蠶豆和綠豆又毫不費力地喝完了。
安涴涴仔細觀察蠶豆,發現果然只要綠豆吃過的碗,它就不碰,綠豆滾到的地方,它便爬開。它默默地,沉靜地趴著,像一塊孤獨的鵝卵石。
安涴涴注視它久了,它還會把頭縮回殼裡,仿佛只願獨守清冷的寂寞。
就寢時,安涴涴把那口缸洗乾淨,換了水,將蠶豆和綠豆放進去。她想,它們應該更喜歡待在水裡。
蠶豆撲通沉進水底,綠豆在水中跳來跳去,濺起水花,似乎不太想待在水缸中。
難道它們還是更喜歡海水的感覺?
安涴涴再嘗試著往水裡撒了一點鹽,綠豆一個撲騰,跳出了水缸,在地上彈來彈去甩身上的水,蠶豆也在缸底爬來爬去,往上仰頭。
安涴涴只得把蠶豆從水缸里撈了出來,拿布巾擦乾淨綠豆身上的水:“那你們想睡什麼地方?”
蠶豆在石桌上把頭尾四爪全部縮進殼裡,貌似表示它趴在這裡就可以。綠豆賴在安涴涴的膝蓋上,滾來滾去,把半個身體藏進她的裙褶中。
安涴涴不禁笑了。蠶豆緩緩探出頭。
安涴涴揪著綠豆的絨毛輕輕把它拎出來:“啊呀,這可不行,我要睡覺呢。”她找出絨墊,給綠豆在藤筐中做了個軟窩,放在床邊,摸摸它的頭頂,“你睡在這裡吧。”
綠豆在筐中滾動兩下,金色的眼睛眨了兩下,一臉乖巧。
安涴涴越來越喜歡它了。
不管蠶豆是不是龍,能孵出這麼可愛的綠豆算是安慰吧。她笑吟吟地站起身,蠶豆悄悄把頭縮回殼中。
安涴涴熄滅燈燭,上床就寢,她做了個夢,夢裡,鮮花開滿山坡,陽光燦爛溫暖,微風輕軟,她身在百花叢中,卻不是站著,而是躺著,斜躺在一張奢華的軟榻上,手邊擺著一張長長的案幾,案上琉璃盞、碧玉盤、水晶碗一字排開,盛著各季最珍奇的鮮果,各樣烘焙得恰到好處的果仁。
面對如斯多的美味,她卻全無胃口,只覺得喉嚨發乾,渴得受不住,她皺眉問:“怎麼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