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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冉遺聞言卻是若有所思,他右手的食指在桌面輕輕敲擊了片刻,扭頭看向樂正鯉,輕聲問了一句:“為什麼不是?”
“為……”樂正鯉一愣,倒是停下了手裡正在收拾的文件夾,“對啊,為什麼不是?”
夏銘幾人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就聽樂正鯉又問道:“那東西說不定真就是幾萬年前的呢?”
“……啊?”衛一泓愣了一下,“你們說那盒子幾萬年的?”
見這幾人神色驚訝,樂正鯉噗地一聲笑了:“猜的。”
作者有話要說:
【備註1】“持劍橫天下……四海稱英雄。”四句為改寫晉·張華《壯士篇》,原詩全篇如下:天地相震盪,回薄不知窮。人物稟常格,有始必有終。年時俯仰過,功名宜速崇。壯士懷憤激,安能守虛沖?乘我大宛馬,撫我繁弱弓。長劍橫九野,高冠拂玄穹。慷慨成素霓,嘯咤起清風。震響駭八荒,奮威曜四戎。濯鱗滄海畔,馳騁大漠中。獨步聖明世,四海稱英雄。
【備註2】“說起這稱呼倒是不得不提一句青銅劍制劍工藝……其中尤以吳王夫差劍和越王勾踐劍為稀世之寶”摘自百度百科青銅劍詞條,有刪減。
【備註3】“萬歲”這個詞,見於《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記,藺相如奉和氏之壁人秦,“奏秦王,秦王大喜,傳以示美人及左右,左右皆呼萬歲”。秦朝說萬歲應該只是一個歡呼,跟哦耶差不多,文中說“萬歲指代皇帝”,應該差不多是到漢朝武帝時期才開始的(如果記錯了請指正),所以這個時間線BUG請無視。
第126章 沙場月寒(四)
這一回,殷冉遺和樂正鯉雖然打定了主意不去主動招惹這青銅古劍,但所謂人不惹事事惹人,這事情真到了面前,哪裡是能輕易躲開的?
因為圍觀《國寶記錄》節目組錄製的緣故,這早上的時間浪費了不少,沒一會兒就到了十二點,中午大家基本都是在員工食堂解決的午飯,樂正鯉他們也不例外,幾人也不急著搶飯,慢條斯理地收拾了一下桌面這才關門出去。
由於員工食堂是辦公樓對面的一棟三層小樓,兩樓之間稍微有一段距離,廣電大樓里基本十一點半開始就陸陸續續開始有人去食堂吃飯了,這會兒過了大半個小時,樓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樓道里十分安靜,只聽得幾人的腳步聲迴蕩在樓道里。
樂正鯉一邊走一邊直接用手機把剛才拍到的青銅劍和劍盒的照片傳給了郭玄,傳完之後也沒把手機還給殷冉遺,戳著對方手機屏幕上少得可憐的APP說道:“你這簡直對不起高配置啊,回頭我給你下倆遊戲拓寬一下眼界,咱們……”
話音未落,他猛地伸手扯住了殷冉遺的衣角,拼命用眼神示意對方往走廊地板上看,殷冉遺會意地低頭,卻見地板上模模糊糊地倒映著幾人的影子,因為白天沒有開燈的緣故,影子的顏色非常淡,但也能看出來,在殷冉遺和樂正鯉兩人的影子中間,有一個細長的影子,頭部投影幾乎和走在第一的夏銘齊高了。
樂正鯉只覺得頭皮一麻,他和殷冉遺兩個人走在最後,他們身後哪裡還有什麼人?然而他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見地上那個影子的頭部像是被剪刀剪開了三個月牙狀的口子,眼睛和嘴巴的地方瞬間鏤空,恰好構成了一個非常簡單的笑臉模樣。
兩人都沒有驚動走在前面的人,二人一同回頭去看,扭頭的剎那,那地上的影子就被一股虛空而來的引力給吸得乾乾淨淨,仿佛剛才都只是兩個人眼花了一樣。
“臥槽……”樂正鯉低聲罵了一句,“這算什麼啊?”對於廣電大樓,樂正鯉的態度一直都是“這地方應該比較乾淨”,因為殷冉遺在這裡啊,哪個小鬼會不長眼到跑到他面前來搗亂?
殷冉遺顯然是十分看不上那鬼影,微微皺了皺眉頭,“嘖”了一聲,略帶些嫌棄地說道:“這東西沒什麼好看的。”
樂正鯉聳了聳肩膀,“成,不看。”
走在前面的夏銘三人一直未曾察覺他們對話之中的深意,還以為殷冉遺說的是自己手機沒什麼好看的,衛一泓倒是饒有興致地轉過頭來和樂正鯉討論了一下最近比較火的幾款手遊,樂正鯉一邊和他說話一邊留意著地面,但那個奇怪的影子卻像是知道了自己要嚇人也找錯了對象,倒是沒有再出現過。
因為對方並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樂正鯉便也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正在心裡盤算著待會兒要吃什麼菜,忽然感到肩膀一疼,竟是和身邊經過的一個人給撞上了。
他們剛從辦公大樓出來,樂正鯉走在前面,那人走在他後面,自然不可能注意到對方的存在,雖說他覺得這事兒是對方的失誤,不過出於禮貌還是對那人說道:“抱歉啊……”
那人卻好像有很著急的事情要去辦,根本不看樂正鯉一眼,然而他剛走出兩步,就被殷冉遺一把抓住了胳膊,力道之大,竟是分毫掙脫不得。
這一番動靜下來讓走在前面的幾個人都是一臉茫然,夏銘看了被殷冉遺抓住的男人一眼,“這不是鵬飛嗎?怎麼了這是?”
殷冉遺並不說話,只是拿刀子似的目光刮在那男人身上,這個叫做“鵬飛”的男人也不說話,只是低著頭看著地面。
樂正鯉道:“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欠錢不還……我倆追這筆債挺久了,夏銘你們先過去吧,我和殷冉遺跟蔣鵬飛說說。”
衛一泓神色有些驚訝,他的視線在面色陰沉的殷冉遺身上來來回迴繞了一圈,方才小聲道:“你倆不會放高利貸了吧?”
“……誰說的?”樂正鯉哭笑不得,一口氣憋在胸口,朝幾人比劃了一下手勢,“就是簡單的借錢。”
見蔣鵬飛作勢要掙扎,樂正鯉匆匆說罷,也顧不得再和幾人解釋,當下便調了個頭和扭著人的殷冉遺往辦公大樓的安全通道走去。
夏銘幾人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三人的背影,只是覺得被殷冉遺抓住的蔣鵬飛身體動作頗有些僵硬,不由得猜測這恐怕真是欠了錢沒還吧?
直到確信周圍沒有其他人了,樂正鯉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將目光移開,落在不遠處的通道出口處的綠植上,對額頭青筋暴起的“蔣鵬飛”說道:“你是誰?”
這個人在夏銘他們看來,是電視台的工作人員蔣鵬飛,但在樂正鯉和殷冉遺眼中顯然不是,對方的“味道”太過血腥了,非要形容的話,就好像是有人拿著灌滿了血液的高壓水槍往“蔣鵬飛”的身上沖,直到對方每一個毛孔里充滿了鮮血一樣。
“蔣鵬飛”並不說話,他一直在試圖掙開殷冉遺的束縛,但顯然,對於這具新身體他用起來並不是那麼順手,動作滯澀得如同幾百年沒上過油的機器人似的,但這些有些令人發笑的動作並沒有讓樂正鯉和殷冉遺有絲毫的放鬆——這個人身上的血腥味太濃了,只怕造下的殺孽足夠下十八層地獄還永不翻身的。
事實上這一次連殷冉遺都並不是完全有把握能制住對方,如果變成黑蟒倒是說不定可以,但他並沒有這個想法,這個人身上的殺業太重,他擔心自己會受到影響,如果因此而神志不清的話,那麼他第一個會下手的對象無疑就是與自己共享命格的樂正鯉,原因很簡單,在獸類的眼中,“命”是第一位的,而樂正鯉卻占據著“命”,自然也就成為了自己的弱點,不想被人拿捏住這個弱點的話,自己除掉就可以了。
他正在腦中盤算著對策,忽然感到手中一熱,與此同時樂正鯉的驚呼聲在耳畔響起:“血?!”
第127章 沙場月寒(五)
殷冉遺低頭去看,自己握住“蔣鵬飛”手臂的右手指fèng間正緩緩流下鮮紅的血液,掌心也有些微發癢,想必是破了一條口子,手下也不再是人類身體柔韌有力的觸感,取而代之的是冰涼且削薄的鐵器質地。
殷冉遺眉目一寒,抬眼看向那人,語氣中帶了幾分瞭然:“澤蒼?”
手中抓著的人身子一軟就靠在了牆壁上,一個半透明的影子飄飄然從癱軟的蔣鵬飛身上剝離出來,這應該算不得上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人——對方雖然也擁有一副人類的外貌驅殼,但無論是身上所穿戴的黃金鎖子甲還是的血紅色的眼珠及和臉頰上的一道深色刀疤,卻都無一不在向兩人說明他異類的身份。
身軀高大的虛影男子掃了一眼殷冉遺和樂正鯉二人,神色冰冷:“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兩個。”他雖然不具實體,身形稀薄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似的,但整個“人”卻依舊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好似轉身便要提槍上陣平天下一般。
樂正鯉正手忙腳亂地把身上帶著的紙巾塞到殷冉遺手上按住傷口,聞言心中一驚,根本沒心思追問這位兄弟是不是澤蒼又是怎麼跑到蔣鵬飛身上去的,他手還搭在殷冉遺手掌上,頭卻已經轉了過去,語氣中滿是驚疑不定:“你認得我們?”
澤蒼並不回答這話,他抱胸而立,瞥了一眼殷冉遺,語氣間帶了幾分嫌棄,說道:“凡夫俗子的身體有什麼好,居然連我這麼一招都接不住。”
樂正鯉眉頭一皺,“閉嘴。”
見澤蒼雖然面有不愉,卻到底沒再說什麼,樂正鯉這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殷冉遺的手掌上,對於澤蒼劍所化的這個人,他似乎從心底里就討厭不起來,似乎連對方這種冷漠嫌棄都十分熟稔似的。
待殷冉遺掌心那個一指來長的傷口完全止住血,樂正鯉這才有空去搭理站在一旁的澤蒼,問道:“你是不是認得我和殷冉遺……”頓了頓,他又換了個說法,“……或者說,認得我們的……前世?”
澤蒼的視線掃過他手腕上的玄蟒鱗片,眯了眯眼睛不知想起了什麼事,語氣極差地否認了:“不認識。”
樂正鯉和殷冉遺對視一眼,二人心道,那這就是認識了。不過他們二人倒是真的沒有關於這位“澤蒼”的更多記憶,倒是不知道是他們哪一世認識的了。
樂正鯉當下還想再問,這澤蒼若能多透露些許信息,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們自然可以根據這些信息再去推究這命格變數,線索再細再小,只要數量夠多,他們就能夠摸索著去拼完命運這一幅圖。
澤蒼卻不欲多言,只是他雖是神器所化,此刻卻是靈力低微,否則也不會被殷冉遺輕而易舉地便擒住,有心要避開這二人,卻又根本無法在殷冉遺不同意的情況下離開,一時間惱怒非常,盯著殷冉遺咬牙切齒道:“活該!”
殷冉遺直覺這人說的這句“活該”指的絕對不是自己手掌被劃破的事情,正想追問,忽聽得外面傳來一陣嘈雜人聲,隱約有“澤蒼”、“丟了”之類的詞語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