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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著雨,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下,說著這些,她已經是氣喘吁吁。
而那夏神醫,在她說完這番話後,卻是驀然呆在那裡。
她見他絲毫不曾再回話,不免有些詫異,想著難道自己說的話打動了他?
誰知道接下來,這位夏神醫卻蹲了下來,抬手握住她的臉,仔細地打量。
她不免心生驚怕,可是卻見他仿佛只是看,並沒有其他意思,便強自忍住。
面對面,四目相對,她可以看到,夏神醫年紀約莫五十出頭,清朗矍鑠,雙眸澈亮,一縷黑須,倒不像是什麼不正派的人,反而隱隱透著一股仙氣。
此時的這位夏神醫,正用疑惑而探究的目光打量著她。
她閉上眼睛,忍。
過了好久,她才聽到那夏神醫喃喃道:“極好,極好,很像,比我以前見過的所有姑娘都像……看來阿喆有救了……不過你也太年輕了……”
蕭佩珩聽得心驚肉跳,想著這是什麼意思,自己和誰像,誰又是阿喆,是他的夫人嗎?
躲在暗處的蕭千堯,此時已經是險些就要蹦出來了。
不過就在他邁開腿時,便隱隱聽到這話,頓時止住了腳步,心下疑惑道,難道說他現在那麼仔細地端詳妹妹,是說妹妹和哪個人長得像嗎?
而就在這兄妹二人都大惑不解時,卻見夏神醫忽然道:“你父親病了?”
“是。我父親中了北狄刺客的劇毒,如今是苦苦熬著,只盼著夏神醫能救他性命。”
“我可以幫你救他,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佩珩聞聽狂喜,眼下別說是一個條件,就是一百個一萬個條件她都肯答應。
“神醫請說,但凡我蕭佩珩能做到的,必然全力以赴。”
“我要你陪在我夫人身邊,每天陪著她說話,逗她高興。還要每天至少對著她喊一百聲娘。”
喊一百聲娘?
佩珩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定然是他女兒丟了,夫人為此病了,而他見了自己竟然和他女兒很像,所以他要自己假扮他女兒,逗他夫人開心。
“這個可以,我定能做到。”
夏九寒望著地上女子那懇切的樣子,卻見她雙眸清澈,微微含淚。
她真得和阿喆年輕時候很像。
“進來吧,我會囑咐你一些事,你要好生記得,萬萬不能再被她識破了。”
這一日,蕭杏花原本是打算哄著蕭戰庭睡下後,自己爬起來的,怎奈得了風寒的她,整個人暈沉沉的,被蕭戰庭摟著,窩在他胳膊窩裡就此睡去,待到醒來,睜開眼一看,竟然是大天亮了。
她微驚,就要趕緊爬起來。
誰曾想蕭戰庭卻也睜開眼,淡聲問道:“這麼急,做什麼去?”
她以為他睡著呢,不曾想竟然醒著,倒是嚇了一跳,只好笑著道:“沒什麼,看著太天不早了,想出去看看藥熬好了嗎。”
“熬藥的事,不是有佩珩操心嗎?”
“也對……我這不是怕佩珩太累麼,其實有她操心就好。”
蕭戰庭默了片刻,卻忽然道:“那個夏神醫,這幾日可尋到了?”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蕭杏花搖頭:“尋到了,只是人家根本不見外人,也突然不給人看病了,千堯兄弟兩個正想辦法。”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他既不看,我們就回去還讓御醫看就是,犯不著吊死在一棵樹上。”
蕭杏花聽著這話,總覺得他仿佛知道了什麼,只好硬著頭皮道:“既然來了,總該設法見見,若是能治,求得人家給治了,豈不是好。”
一時招呼了聲,便見幾個丫鬟端著盆,捧著巾帕進來,伺候兩個人洗漱。
蕭杏花也勉強爬起來,親手幫蕭戰庭擦擦臉上脖子和手。又給他梳發。
按理接下來該是佩珩帶著人過來送藥了,她都是一大早煎好了送過來的。
誰曾想這日卻不見佩珩,而是嬤嬤送過來的。
“佩珩呢?”她不免奇怪。
嬤嬤低著頭,笑道:“姑娘今日有事,囑咐老奴伺候國公爺和夫人用藥。”
蕭杏花頓時覺得不對勁了,有什麼事呢?
她微微擰眉,忽然想到了什麼,當即道:“去,把兩位少爺叫來!”
第126章
蕭千堯和蕭千雲兩兄弟,很快就被叫到了父母身邊。
蕭杏花冷笑一聲:“說吧,你們兩個兔崽子,瞞著爹娘做了什麼事?你妹妹呢?”
蕭千堯和蕭千雲連忙噗通一聲跪下:“爹,娘,是我們錯了!”
“到底怎麼了,說吧。”
蕭千堯蕭千雲無法,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最後道:“我是親眼看著妹妹被夏神醫帶進去,至於說了什麼,倒是沒聽太清,只聽他念叨著,說是妹妹很像,很像。”
“像?像什麼?”
蕭杏花聽得無名火起:“你們怎麼不把自己押到那裡?妹妹既然被帶進茅屋,你們總該盯著點,萬一那個夏神醫起了不軌之心呢?”
蕭戰庭皺眉:“罷了,杏花,不必說了,讓他們速速上山,把佩珩接過來。”
“爹,可是我看著——”
“你看著什麼也不行,誰知道那夏神醫人品如何,你們既然都怕他家家僕,又怎麼能讓你妹妹單獨留在山上?速去!”
蕭千堯和蕭千雲相視一眼,只得暫且應著,說是馬上就去上山救妹妹下來。
可是待到出去後,蕭千雲卻道:“昨夜我躲在他們茅屋外面半響,聽著裡面有說話聲。依我看,那個夏神醫雖然未必是什麼仁慈君子,可是卻對妹妹並沒有不軌之心。”
“雖這麼說,只是終究不放心,你我先設法上山,看看能不能見佩珩一面,看她怎麼說。若是我們見情勢不對,自然是趕緊帶她下山。”
兄弟二人既然商量妥當,便又趕上山去,這一次還沒走到茅屋,便見了那家僕,卻見那家僕看到他們二人,自是厭極,怒道:“你這小子,昨日屢屢耍弄於我,怎麼今日又來?”
“這位大伯,昨日冒犯了你,實在是我不對,今日我們是來尋我們妹妹的。只要見著妹妹,自然就走了。”
“你妹妹?”那家僕斜眼看他們:“我明白了,敢情你們二人昨夜上山來給我搗亂,就是為了讓你妹妹跑進來裝病迷惑我家主爺。”
蕭千堯二人被人一眼看穿,也就乾脆承認了:“是,昨夜的確實是我妹妹,昨日冒犯也是情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如今因父母訓斥,擔憂妹妹,可否老伯告知,我妹妹如今可好?”
那家僕審視他們半響,倒是有些信了,因他們多少和如今家裡收留的那姑娘有些相似,看來還真是有血緣。
鑑於家裡收留的那位姑娘,自家主爺很是重視,他也就勉強發發慈悲,告訴他們幾句。
“你們也不必著急,我們主爺自然是好人,既然收留了你們妹妹,讓她守在我們夫人身邊,斷斷沒有委屈她的道理。我知道你們是要上山來求主爺給你們家人看病,只要你妹妹哄得我家夫人高興了,不說看一個病人,便是十個,又有什麼當緊!”
蕭千堯蕭千雲聽得這話,雖說心裡是信了,可是沒見到妹妹,終歸是不好向父母交代,當下只好求道:“這位大伯,好歹讓我們見妹妹一眼,要不然我等回去,怕是被父母打斷了腿!”
家僕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不過還是道:“我素來是個菩薩心腸,如今便不趕你們走了,你們且侯在這裡,我們夫人今日會出來散散心,到時候你們自然能見到你們妹妹了。”
蕭千堯蕭千雲自是千恩萬謝。
一時那位家僕回去茅屋了,蕭千雲想起來,不免嘆道:“此人也實在是古怪,明明平日凶神惡煞的模樣,動輒能把前來求醫的打倒在地,卻能自稱素來是個菩薩心腸。”
蕭千堯也覺得頗為古怪,不過也顧不得那些:“多想無益,你我還是留在這裡等等看,若他沒騙咱們,想必是能見到佩珩的。”
其實他們哪裡知道,這位家僕姓夏,名銀炭,依他早些年脾氣,怕是早已經將這兄弟兩個撕成碎片了,如今能好生好氣說話,也實在是“菩薩心腸”了。
兄弟二人苦等了老半響,等到幾乎以為那家僕是誆騙他們的時候,終於見茅屋門開了,自己妹妹出來了!
“快看,是佩珩。”蕭千堯喜道。
“噓,小聲些,免得被那婦人察覺。”
原來此時佩珩從茅屋中走出,卻是扶著一個老婦人的,那婦人看著約莫五十多歲,樣貌慈愛安詳,面上隱隱帶著笑,正用憐愛的目光望著佩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