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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就是太心疼爹了,爹身子硬朗得很呢。”
“大嫂,你不知道,娘和爹素來恩愛,自然是心裡口裡都念著爹呢。”
她們幾個故意把那“侯夫人”幾個字咬得頗重,又是著意在公主廂房外面說的,於是那屋子裡的人自然聽了個清清楚楚。
於是就有當地縣丞夫人納悶地看了看外面:“這……難不成,這下榻此間的,還有另外一位侯爺,亦有另外一位侯夫人?”
怎麼家裡那老蠢夫就沒打探清楚,可不能只請了這一個,卻開罪了那一個啊!
其他人等心中也是頗為疑惑,不由得都探頭往外看去。
寶儀公主聽得外面那話,登時臉色不好看起來。
她自幼長於宮廷,自然是明白這雕蟲小技,知道那位市井潑婦不過是故意的,還說什麼侯夫人?呸,侯夫人是隨便說叫就叫的嗎?那都是要她父皇下旨冊封,賜鳳冠霞帔,才能這麼叫的!
當下她繃了臉,起身走出西廂房,冷笑著看過去。
裝模作樣的愚婦,這點手段,也真是可笑,當下挑眉,厲聲道:
“真是大膽包天,侯夫人這個名頭,豈是你這個無品階的鄉間婦人能用的?”
蕭杏花見這公主出來,正中下懷,當下故意帶領著兩個兒媳上前拜了:
“民婦拜見公主殿下。”
“蕭杏花,你或許不知,侯夫人乃是本朝一品夫人的品階,須要朝廷綬銜加冠封賜尚可,你如今並未受封,卻任憑他人以侯夫人稱呼之,這是違逆之罪。”
蕭杏花也笑了笑,卻是道:
“公主,也是巧了,正有個事要和你商量呢。昨日戰庭和我提起,說是想再納一房妾,我心裡想著,多一個人伺候他也是好的。只是若真是要納一個,總該找個脾性好的,姐妹也好相處,戰庭那裡也省心,你說是也不是?”
寶儀公主聽得這話,分明是要自己去給蕭戰庭當妾,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冷哼道:
“大膽,你竟敢如此辱沒於本宮?你可知道,辱沒本宮,便是辱沒皇室?”
蕭杏花也跟著一個冷笑,呵呵地道:
“公主說哪裡話,你也知道,我不過是個尋常婦人,不過是想嘮嘮家常,說說家裡納一房妾的事兒,哪裡敢辱沒公主呢?”
左右她如果不想進蕭家門,反正說的話和她也沒關係!
若是她覺得自己的話辱沒了她,那就是心存覬覦,想要進她蕭家門了。
寶儀公主原本覺得自己占了十成十的上風,如今被蕭杏花這麼一說,竟被噎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只好恨道:“你,你,你這個刁婦!”
一旁的眾位官夫人們見此情景,多少有些猜到了,心裡不免震驚不已,想著難道眼前這位才是正宗的鎮國侯夫人?
看這位夫人,頭戴施金累絲鑲玉送子觀音滿池嬌分心,身著紫羅對衿衫,下面則是水青紗金絲挑線裙,說話間雖有幾分潑辣,可是看那面盤瑩潤,眉眼大方,倒還真像個侯門夫人!更何況她口中動輒直呼鎮國侯名姓,論年紀,約莫三十上下,正是能和那鎮國侯相仿。
一時眾人不免疑惑,想來這正是鎮國侯的原配髮妻了?
如此一來,那公主呢?
那豈不是……給人做小?
堂堂一國公主竟給鎮國侯做小?
眾夫人想到這,不免震驚不已,當下仿佛勘破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也不敢再多言,只是一徑地上前:“我等不知道是蕭夫人在此,有眼不識泰山,倒是慢待了夫人,還請恕罪則個。”
蕭杏花聽聞,大方地一笑,卻是道:“不知者不罪,這原算不得什麼,我素日在家打理家事,照料子女,不跟隨在侯爺身邊,尋常人等,自然極少見到我。”
這話說起來,全是大實話,可是聽在那些夫人耳中,只當是這位夫人在家掌管侯府中饋,以及教導子女,是以不怎麼出來交際應酬。
她們一個個就動了心思,想著公主是公主,那是高不可攀的,便是今日在跟前奉承幾句,明日你再想找人家,那是比登天還難!可是侯夫人不同啊,如今好歹混個面熟,以後有什麼事,說不得她對侯爺吹個枕邊風,就能把事兒辦了呢?
當下眾人紛紛上前,笑著奉承說:
“夫人真是賢惠淑德,相夫教子,為我等楷模,只是不知道家中子女幾個?”
蕭杏花趁機道:“如今得了兩子一女,俱都已經長大成人,眼前這兩位,是我的兩個兒媳婦。”
“哎呦喂,我說這兩位少奶奶看著便氣度不凡,原來是侯爺家的少奶奶呢!”
當下夢巧兒和春梅也都被圍上來,被人好一番奉承阿諛。
見此情景,倒是把一旁的寶儀公主氣得不輕,一扭頭,逕自回屋去了!
不過是一個傍晚的時間,鎮國侯蕭戰庭有一夫人,膝下已有兩子一女,且兩子俱都已經成親,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鳳城縣……
蕭杏花老神在在地在那裡吃著剛出鍋的灌漿饅頭,旁邊兩個兒媳婦並佩珩都在那裡笑咪咪地伺候著。
“娘,剛才狗蛋過來說,有人要請他出去吃酒。”雖說現在改名字了,可是平日裡私底下說話,夢巧兒還是習慣叫狗蛋的。
“對,牛蛋也說了,說那些人還帶了白花花的銀子,說是要給他們當盤纏呢!”
蕭杏花隨手拿起旁邊一個肉油餅,掰了一點放進嘴裡,笑著問道;“可應了,可收了?”
兩個媳婦齊搖頭:“他們自然是不敢,只說聽娘的示下。”
蕭杏花聽聞,滿意地點頭:“讓他們都過來吧。”
第10章
很快幾個兒女全都聚攏過來了。
蕭杏花看向兩個兒子,卻見他們如今穿著一式的玄羅帽兒,身上則是絲絹通袖遍地錦袍兒,看著和往日大有不同。再細看時,他們其實生得劍眉星目,高鼻薄唇,臉型和蕭戰庭簡直猶如一個模子脫出來的。
往日裡,一個穿著半舊短衣,粗布帶子扎了褲腰兒,一個站在生藥鋪子裡給人哈腰作揖,稱斤道兩,另一個則是挑著擔子滿大街吆喝,倒是平白把這天生的好相貌給埋汰了去。
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換上新衣新帽,又騎著駿馬帶著侍衛跑了一圈,整個人精氣神仿佛都和往常不同了。
她滿意地舒了口氣,一邊喝著兒媳婦伺候過來的銀絲鮓湯,一邊問道:“今日騎馬,可覺得不適?”
蕭千堯恭敬地上前道:“娘,初時我和千雲頗覺得不自在,後來經父親指點迷津,又有侍衛從旁跟著,不小心也就上手了,後來我們二人還縱馬跑了幾圈,原來這快馬策行,真箇是暢快!”
蕭千雲也點頭道:“哥哥說的是。”
蕭杏花自然是滿意,笑道:“以前咱們是街頭不起眼的,如今進了侯門,享福了,穿金戴銀吃大席,騎馬坐轎用奴僕,這都得慢慢品味其中滋味,但只是有件事,我終究還是得提醒下你們。”
“娘,你有什麼,儘管說就是了。”
“我聽說,外間有些當官的老爺,要來請你們去吃酒,還要給你們送些盤纏?”
“是,我兄弟二人商量了一番,這個自然不敢答應,便全都拒了。”
“極好。你們須要知道,咱們以後能夠過上富貴日子,全都要靠你爹呢。往日裡咱們仗著不懂事,可以撒潑使渾,鬧騰一番,這都無傷大雅,頂多別人笑笑,你爹也不會真惱了咱們。可是若是收受別人錢財,或是跟人去吃酒,難免就著了人家的道,說不得惹了虱子頭上搔,這是萬萬不可的。再說了,咱們蕭家的兒女,便是再窮,也不能貪圖這種便宜,你們可記住了?”
幾個兒女聽說這個,面上都有了鄭重之色,紛紛道:“娘教誨的是,我等銘記於心。”
蕭杏花滿意點頭,其實她對於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幾個兒女品性還是有信心的,只是如今窮人乍富,就怕兩個兒子把持不住,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來罷了,少不得提醒一番。
正說話間,就聽到外面有馬蹄聲,以及說話聲,蕭千雲如今騎馬跟著跑了這一路,頓時仿佛變機靈了,他忙道:“這是爹爹回來了吧?”
蕭杏花點頭:“嗯,想必是的。如今認了你爹,可要記得,凡事機靈些,勤快些,這樣你們爹才覺得你們是可造之材,以後才有大前途。現在你們先出去,迎迎你爹吧。”
蕭千堯蕭千雲二人聽了,自然深以為然,當下忙整理衣冠出去迎接,果然見蕭戰庭剛外面回來,一身紫緞袍兒,腰間扎著一根玉帶,翻身下馬間,真箇是氣勢逼人。
蕭千堯二人見了,不免心生欽佩,想著我等什麼時候才能有爹爹這般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