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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什麼好委屈的,左右他發脾氣,我不當回事就行了。我瞧著啊,不但他家夫人得了失心瘋,這位夏大夫也是醫者不自醫,怕是早也腦袋不太正常。我和個腦袋不太正常的,有什麼好計較的。”
一時兄弟二人又囑咐了妹妹一番,商量著一個人下山去稟報父母這邊的情形,另一個則是潛在山中,萬一佩珩有個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下山的是蕭千堯,他把佩珩所說一一告訴了蕭杏花蕭戰庭。
蕭杏花簡直無言以對:“她竟然去把別人叫做娘!”
蕭戰庭皺眉:“派幾個侍衛上山,速去潛在山中,若有萬一,擲石為號,接應佩珩。另外,安排軟轎,抬我上山,我去親自見一見這位夏大夫。”
他斷然沒有讓女兒受委屈換取活命機會的道理,是以他要親自上山,若那夏大夫肯給自己治毒也就罷了,若依然不肯,他就把自己女兒接回來。
卻說因夏夫人睡去了,夏大夫便把佩珩叫到茅屋後面。佩珩過去,這才發現,這三間茅屋是依山而建,其實茅屋後別有洞天,竟是個以樹為蓋,以石為地的天然院落。
而在這院落里,安放著許多精緻的白玉罐子,一排排地分外整齊。除了那些白玉罐子,還有一些銀針,戥子,鐵藥碾,銅杵臼,博山爐等。
夏大夫面色嚴肅地道:“你既要假扮我的女兒,自然是要裝得像一些,我的女兒自然得繼承我的衣缽。”
繼承衣缽?
明明自己是假扮的,也好去繼承他衣缽?
不過佩珩也不敢多問,唯恐又觸怒了他,只好道:“夏先生請講就是。”
“我自然不是要真得把我的一身本領傳給你,可是好歹懂一些皮毛才好。這裡面是幾百種藥材,裡面都貼了名簽的,今日你先把這些認全,等到明日,我再教你針灸,這樣以後也能給我夫人針灸了。”
“好。”
“至於現在,我先教你如何裝扮自己容貌,讓自己看著年長一些,當然你也不能一下子變老,要不然我夫人又要懷疑了。”
“是,夏大夫。”
當下這夏大夫便開始教著佩珩指認那些藥材,以及每樣藥材又有什麼藥性。
“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
“哦?”夏大夫懷疑地皺眉:“那你說說,這是什麼?”
“這是子苓,別名玉靈、茯靈、萬靈桂、茯菟。利水滲濕,健脾寧心。用於水腫尿少、痰飲眩悸、脾虛食少、便溏泄瀉、心神不安、驚悸失眠。”
夏大夫有些意外地看著她:“記性不錯啊!”
“我在家時,也曾看過醫書,多少學過一些。”
“為何,你家中有人行醫?”
“不,只是因我父親病了,我日日熬藥,時候一長,便多少看著書自己學了一些。”
夏大夫聽了,若有所思,片刻後又感慨萬分。
“你倒是個孝順的,我的女兒若在我身邊,定然比你還要孝順一百倍,也定然比你聰明一千倍。”
佩珩聽著,越發無語,只好低頭默然。
正說著,就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便見家僕夏銀炭走進來,卻是稟報導:主爺,外面來了一行人,自稱是這蕭姑娘的家人,說是要見蕭姑娘。”
“家人?”
佩珩一聽:“怕不是我爹娘上山來尋我了?”
夏大夫不悅地皺眉,若有所思地看著佩珩。
佩珩被他那目光看得毛毛的,只好道:“想必是我爹娘擔心我,所以上山來了,夏先生,請容我過去……”
“不行。”夏大夫斬釘截鐵地拒絕:“你好生在這裡,把所有藥糙都嘗一遍,每個都需要知道什麼滋味。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走出這後院一步!”
“這……要嘗一遍?”
“是!我女兒三歲便嘗遍天下百糙,怎麼,你連這點苦受不得?全都給我嘗一遍!”
說完這個,夏大夫不由分說,已經撩起袍子邁步離開了。
佩珩兀自在那裡嘗著藥材,嘴裡陣陣泛苦,心裡卻是想著:這夏大夫性子古怪,想必是怕我見了爹娘,跟著家人走了,再不管他夫人了吧?
其實佩珩這麼想,還真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位夏九寒夏大夫,本來性子就和別個不同,這些年來,眼看著愛妻遭受喪女之痛得了失心瘋,更是性子偏激憤世嫉俗,平生最看不得別人父女母女團圓了。
如今聽說佩珩的父母要過來,自是十分不喜,又怕好不容易尋得一個和自家愛妻相貌相仿可以一時哄住愛妻的,就怕這姑娘跑了,是以乾脆連家人都不讓她見了。
而上了雲夏山的蕭杏花並蕭戰庭夫婦,來到籬笆院落外,正要請那位家僕幫忙通稟一聲,誰曾想,人家已經傳出話來。
“我家夫人身子不好,不能受到任何驚擾。我家主爺說了,若你們要來,可以,只許那個得病快死的進來,其他人等一概不許入內!”
夏銀炭繃著一張猶如黑炭的臉,毫不客氣地這麼道。
得病快死的?
蕭杏花一聽,頓時無語,想著有這麼說話的嗎?他若敢跑去對外人這麼說話,看不把他鼻子打歪!
只可恨如今自己有求於人,不得不忍著。
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她上前道:“這位夏先生,我們這次過來,一個是看病,另一個則是要看看我家女兒。”
夏銀炭很沒好氣地看向蕭杏花,這一看,倒是怔了下。
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既然那個女兒能和夫人相貌相似,那麼人家當娘的和夫人更像,仿佛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於是他就不再理會了,冷聲道:“我們這裡沒你女兒!”
蕭千堯蕭千雲聽了,頓時無語:“我等分明親眼所見,我妹妹就是在這裡。”
“親眼所見又如何,我說沒在就沒在。”
蕭杏花見他紅口白牙說瞎話,也是無奈:“那你好歹讓我們進去瞧瞧,要不然我們這就去告官!”
提到告官,夏銀炭更是一臉不屑:“你去告啊?”
這……蕭杏花看他那囂張的樣子,真恨不得照著他臉來一巴掌。
也不過是個大夫家的僕人罷了,怎地如此囂張,若不是今日有求於人,真恨不得讓他睜大眼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
旁邊的蕭戰庭,躺在軟轎上,微微眯著眸子,把這夏銀炭好生打量一番。
他自然是看出,這個人功夫非同一般,不是走得他們這種行軍打仗強身健體的路數,怕是傳聞中飛來飛去的那種高人了。
他伸手,握住蕭杏花的,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雖病著,可是手中力道卻是頗有沉穩,蕭杏花感受到他的意思,當下到底忍下了。
“這位夏先生,便是我家女兒並不在府上,可是我等遠道而來,也是想拜會下貴府夏大夫的,可否勞煩通稟一聲?”
他這麼一說話,那夏銀炭頓時看向他:“你就是那中毒將死之人吧?”
蕭杏花皺眉。
蕭千堯蕭千雲都不由得緊緊攥起拳頭。
蕭戰庭倒是淡定得很,沉聲道:“是。”
夏銀炭低頭,像是看待宰的牲口一般,看了半響,最後道:“你,進來吧,其他人,留下,不許踏入我家宅院一步!”
說完這個,他還倨傲地道:“這是我家主爺吩咐的,若是不喜,趁早下山去!”
蕭杏花並兩個兒子自然都不願讓蕭戰庭單獨進去,不過蕭戰庭卻道:“不礙事,既是神醫所言,那我就進去拜見神醫,你們留在這裡等候即可。”
蕭杏花萬般不願的,不過想起兒子所說,這個什麼家僕功夫十分了得,根本不是尋常人能比的,她也就暗自忍耐下了。
蕭戰庭艱難地從軟轎下來,兩個兒子忙上前扶著。
蕭戰庭卻示意兒子放開,回首望向蕭杏花,溫聲道:“杏花,你和孩子在這裡等著。”
蕭杏花分明看到,他因了這個動作,額頭青筋微微凸起,甚至隱約有汗珠落下。
可是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帶著安慰的溫柔,是刻意不想讓自己擔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明白他的意思,想來這夏神醫也不敢把他怎麼樣,當下咬了咬頭,忍下了:“既然夏神醫要去你進去,那必是要給你解毒,你——你自己小心。”
“嗯。放心。”
當下眼瞅著蕭戰庭隨著夏銀炭艱難地走進了那茅屋,蕭杏花回過頭來,囑咐兒子道:“千雲,你下山去,把咱隨行的侍衛,還有丫鬟嬤嬤也都帶上來!”
“是,娘。”千雲聽著,忙這麼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