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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杏花盯著那香噴噴的請帖,兀自看了一番,最後一個冷笑:“年紀輕輕的,為了個男人,真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她約我明日去,我且看薄夫人那邊回信兒,若是回了,我一早就去康泰國公府,見了薄夫人,用我這三寸不爛之舌逼她送走那彭陽縣遠親,到時候這小蹄子紅口白牙,誰信她呢!便是她要去彭陽縣另找人證,那也不是一日兩日的功夫了!我再當場給她個難堪,看她個沒嫁的小姑娘,還敢去咬我過去的那些事!”
主意已定,蕭杏花心裡有了底,倒是拋卻了昨日的病懨懨,心情大好,招呼丫鬟過來,要了一些茶點瓜果,美滋滋地吃了一番,想著養精蓄銳,明日先去找那薄夫人軟硬兼施,再找那寧祥小賤人,讓她的打算徹底落空!
於是這一日,當蕭戰庭滿臉沉重地邁進家門的時候,卻看到昨晚那個蔫得仿佛霜打了的蕭杏花,此時正舒服地趴在那裡,吃吃喝喝,又由丫鬟們給她捶背捏腿,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鐵蛋哥哥,你回來了啊?”昨夜裡她還滿心憂愁,今日已經是精神抖擻,見了蕭戰庭回來,連忙招呼了聲,說著還要起來。
“今日心情不錯?”說著這話,蕭戰庭想起屬下打聽到的消息。
“有吃有喝有銀子花還有人伺候著,我哪日心情不好來著?”蕭杏花蹦起來,親自過來伺候他褪去蟒袍,又幫他換靴子,好生殷勤賢惠的樣子,再不復昨日窩在人懷裡撒嬌的樣兒。
蕭戰庭看著殷勤地伺候著他的女人,卻是想起那一日,他們要進宮時,她無意中說出的話。她說可以幫他捏捏腳,後來倒是泛起許多不自在,便略過這個話頭沒再提了。
如今他才知道,為什麼她無意中說出那話,又是為什麼,再不提及這事。
蕭杏花正蹲在那裡幫他脫下那厚重的靴子,順便換上輕軟熟識的舊拖鞋,嘴裡還念叨著:“這個鞋底子還是兒媳婦親手納的呢,可算是讓你享受下有兒媳婦的好吧!”
正說著,她忽然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便抬頭看過去,卻見他盯著自己瞧,那眼裡,莫名竟有著一股子沉重。
“怎,怎麼了這是?”她有些納罕地問。
“沒事。”她既一副輕鬆樣子,他也就不想主動提。
“咦,到底怎麼了?”她站起來,更加不可思議地說:“天塌了?還是得罪皇上被罷官了?”
她又一想到一種可能,忽然心裡一沉:“難道是招惹了人家小姑娘搞大肚子了?”
蕭戰庭本是想起自己聽到的消息,便覺得心口處像給人踩了一腳,悶悶的疼,再想起她昨晚那反常的蔫樣兒,更是覺得連喘息都艱難起來。
誰知道回到家裡,這人不過一日功夫,竟沒心沒肺起來,還有心想這些事!
“你還盼著我哪日搞大個肚子出來?”他冷眼掃她,無奈地道。
“敢搞,就掐死你!”她直接不客氣地說。
他看著她中氣十足的模樣,原本胸口的悶痛倒是去了不少,別她一眼後,那目光慢慢下移,落到她的小腹上,卻是道:“若我把這個肚子搞大呢?”
“你——”她說正經的,他卻跟她開這種黃腔,蕭杏花像個小獸一般撲過去,拿拳頭捶打他胸膛:“反正我這輩子是不生了!打死也不生!”
她像一隻耍賴的小貓兒般撲過來,蕭戰庭直接抱了個滿懷。
他抱住她,卻是低首去問她:“我們自重逢後,也頗有過四五次了吧?你肚子可有動靜?”
“早給你說了,沒呢!”她又不是年輕那會兒,隨便下個種直接就懷,如今年紀大了,哪那麼輕易!
“若真不想懷,我讓御醫開個藥吧。”他摟著懷裡的她,略一沉吟,這麼說道。
“我不想吃藥。”這是她的毛病,從小就不想吃藥,一聞到藥就難受。黃連都能吃下去,可是藥卻聞不得。
“我吃。”他自然是知道的,也不會迫著她吃藥。
“那敢情好……”這麼一來,他這輩子可就只有千雲千堯和佩珩幾個孩子了,再沒其他的了。
正想著,他卻握起她的手,捧起來湊到月光石下,細細地瞧。
若是以前,她是根本不想讓他這麼看的,她那個時候手多粗糙啊。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她的手未必能比得過年輕那會子,卻也是軟綿綿的了,見肉不見骨,看著滿滿的都是福氣。
她是不怕他看的。
誰知道他摩挲著那手,不但低頭凝著去看,還用自己的手,輕輕地撫過每一根手指頭,每一片指甲。
這就讓她覺得有些怪了,細看,更覺得他眼睛裡仿佛帶著什麼:“今日到底是怎麼了?”
他依舊沒回答她,卻是道:“我不是說讓柴大管家尋個專門料理你飲食的廚子嗎,已經尋到了,明日就試試。”
“這麼快?”他倒是個幹事的人。
“嗯。”他輕嗯了聲,便沒再說什麼,反而握著那手,輕輕地放在了自己臉頰上,一雙眼兒凝著她看。
她被他看得,心底忽然一個顫巍巍。
總覺得他仿佛知道了什麼。
下意識地想抽回手,誰知道卻抽不回。
她凝視著他,卻覺得柔和的月光石下,他的神情莫測難懂。
她只能用手感覺到,他臉上的鬍子根扎人。
於是她一下子不說話了。
他卻又伸手過來攔住她,輕輕地將她攬在懷裡,在她耳邊說:“不是喜歡我咂嗎,今晚好好咂你,喜歡嗎?”
當這麼說著的時候,她還看到床廊外面的丫鬟正在那裡準備擺飯。
她臉紅了下,不過還是輕輕“嗯”了聲。
她……確實蠻喜歡的。
從年輕那會子,就喜歡。
他的舌頭粗糙有力,輕輕划過,仿佛滑在她的心尖上,那是最柔嫩之處被砂礫輕輕磨過的感覺。
他是說話算話的,這晚真得做了。
只是她沒想到,他幾乎將每一處都咂遍了,連手指頭都不放過。
明明是應該最歡喜的時刻,她卻險些哭出來。
他輕輕吸著她的眼淚,嘴裡喃喃地哄著她說:“杏花兒,別哭。”
“有什麼事,其實你可以告訴我。”
聲音別樣的沙啞溫柔。
第69章
第二天早上,她神情恍惚地醒來,便收到了丫鬟送過來的信函,打開一看,卻是薄夫人送來的。
薄夫人是要請她過府一敘的。
她看看時候還早,趕緊洗漱並用了早膳,然後吩咐出去,準備轎子,她要去拜訪薄夫人。
柴大管家知道她要出門拜會,自是妥妥地準備得個禮品齊全,她也不必操心,帶著丫鬟侍衛,上了轎子,逕自出門去了。
一路上,自是想著,這薄夫人怕是為了這事沒能好眠,也或許和誰商議過的,這才一早起來就趕緊送來了信兒。這說明她顯見的是十分糾結,可是糾結了一夜,終究是下了決心的吧?
這麼一來,她今日見自己,會怎麼說,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她靜著心,都仔仔細細地想過了。
這康泰國公府不過就在正定門前面一條大街上,門面前照例是兩個威武的大石獅子,前面一溜兒的門兒,正中間是朱紅大門,旁邊的小門處偶爾有青衣小廝進出。
蕭杏花這還是第一次單獨去拜會別人家,不過好在她這段時日也算是熟知禮儀。隨她一起過來的是柴小管家,他和那守門侍衛說了幾句,裡面自有人去通稟了。
這家人動作倒是快,不過片刻功夫,便見大門開了,裡面呼啦啦一群丫鬟僕婦,之後便見一個儀態高貴的老婦人在薄夫人的攙扶下走出來了。
蕭杏花忙下了轎,雙方見過了。
蕭杏花這才知道,原來出來的便是康泰國公夫人,本家姓何的,人稱何老夫人。顯然這薄夫人其實是何老夫人的兒媳婦。
看到此番情境,她算是心裡徹底落了定。
這薄夫人便是和自己有些不快,到底是小性情罷了,可是她也得考慮到國公府的臉面和以及得罪了蕭戰庭的後果。
此時何老夫人親自來接自己,顯然這國公爺對於蕭戰庭還是很看在眼裡的,才會給這樣的臉面。
“蕭夫人,實在是見笑了,倒是讓你久等了。”那何老夫人分外客氣,言語間也十分親熱。
“老夫人說哪裡話,我因前日和二夫人說得投機,這才想著過來拜會。這原本也是我行事魯莽,不能考慮周全,不曾想竟然勞動老夫人屈尊出來迎我,論輩分我是晚輩,這讓我怎麼過意得去!”
何老夫人見蕭杏花年紀不大,穿戴得體,說話從容大方,倒是也頗生了好感,雙方好一番寒暄,才讓進去,入了二門,進了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