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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
一個冰冷充滿怒意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我的駙馬爺,你要誰當你的妾室啊?”
台階上,大門前,站著的是當朝最受寵的寶儀公主,她居高臨下地站在那裡,望著自己的駙馬,以及駙馬臉上那兩個紅印子。
“公,公主?”仿若兜頭一盆冷水潑下,霍行遠此時徹底清醒過來,忙上前道:“公主,這麼早,你怎麼出來了?”
寶儀公主氣得臉都泛白,冷冷地道:“若我不是出來的早,怎能知道你念念不忘昔日小情人,還逼著人家親你,還要人家當你妾室呢!”
霍行遠楞了半響,最後撩起袍腳,噗通跪下:
“公主,這一切都是我的不好,是我想起過去,鬼迷心竅,求公主饒了我吧。”
寶儀公主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夫君:
“虧你往日對我也算言聽計從,不曾想,暗地裡竟然有這等齷齪心思。”
說著這個,她忽然抬起腳來,使盡所有力氣對著霍行遠踢過去。
“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其實就討厭你這股子奴才相!你是我的丈夫,便是被我捉jian,你和我說啊!難道我是那沒有容人之量的人?我最煩我的丈夫動不動跪在我面前,算什麼樣兒?真是沒有骨氣的東西!”
“我要休了你,今日就要進宮,讓我父皇休了你!我真是悔死了,蕭佩珩都看不起的東西,我為什麼要撿起來?我又不是收破爛的!”寶儀公主想起來就悲憤交加,她倒是瞎了眼還是瞎了眼,幹嘛撿個這貨回家?
“公主,公主——”霍行遠跪在公主腳下,抱住公主的腳,顧不得顏面,哀求道:“公主,我們好歹進屋說去,進屋說去,有話好好說。”
“說什麼說,你現在給我滾!滾回你那晉江侯府去,不要讓我看到你!”
這十日一次的早朝,是大昭滿朝文武百官最為齊全的時候。只不過,此時的大家都是各懷心思,彼此交換一個眼神,相熟的也多少明白對方的心思。
伴君如伴虎,這當官不容易啊。
十幾年前大昭內憂外患,好不容易太平了這麼些年,國庫充足了黎民富裕了,誰曾想,竟然出了這等么蛾子。
先是皇帝遇刺,接著是皇帝拿篩子把他們這些朝中百官都給篩了一遍,仿佛唯恐他們藏了什麼反心。
接著呢,北狄進犯大昭,人家鎮國侯都出征應戰了,皇帝卻反悔不及時供應糧糙了。
雖說朝中這些人,有的和鎮國侯府是有交情的,有的平時頗有些看不順眼,可那都是小事,現在亡國在即啊,這是大事!
能在金鑾殿上站著的,誰分不清這道理呢?
偏偏站著的都是清醒的,唯獨坐著的那位分不清!
眾人無精打采地跪拜了,於是早朝上例行公事的問詢,上奏,又開始了。
隨便支著一隻耳朵聽聽,其實也沒什麼新鮮事。
眾人都屏住呼吸,等著那位鎮國侯夫人的出現,以便打響這一場以死相逼的戰役。
然而一個奏摺又一個奏摺,沒完沒了的。
就在諸位大員們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終於聽到有侍衛上前傳報:“啟稟皇上,鎮國侯到。”
“鎮國侯?”也有少數不知情的,大吃一驚,交頭接耳。
鎮國侯不是被困在北疆嗎?
龍椅上的天子也是震得險些站起來:“鎮,鎮國侯?”
第114章
龍椅上的天子也是震得險些站起來:“鎮,鎮國侯?”
眾臣沉默。
皇上擰眉,心中充滿疑惑,不敢置信地望著殿下,半響終於才道:“宣……”
於是宣的聲響此起彼伏地響起,一聲一聲地往下傳,最後終於,在那一層層台階之下,有人影出現了。
以皇上的角度,先是看到了一定護盔,護盔上的紅珠,那是唯有大將軍才有的規制。
這果然是蕭戰庭回來了?他沒有聖旨,怎可以擅自回朝?
皇上正想著,就見那護盔之下的人臉也顯現了出來。
護盔之下,卻並不是蕭戰庭,而看上去是個女子模樣的。
皇上皺眉,緊緊地盯著那人。
隨著那人逐漸邁上台階,最後終於看得更清楚了。
這女子是戴了蕭戰庭的護盔,披了蕭戰庭的戰衣盔甲,又套上了蕭戰庭的戰靴的。雖然全身上下的行頭一件不少,可是因她個子比起蕭戰庭不知道嬌小了多少,這身裝扮在她身上自然是不倫不類。
皇上眉頭皺得更緊了。
蕭杏花這是平生第一次踏上這金鑾寶殿,也應該是最後一次了。渾身不知道斤兩的盔甲幾乎要把她肩膀壓垮,不過她硬生生忍下來了,一步步地走到了御前,跪下。
“臣婦蕭杏花,昨日夜裡蒙夫君以夢相會,言及有話要對皇上講,臣婦醒來後,夜不能寐,思慮再三,今日身披夫君戰甲,前來代夫君請命。”
“荒唐!”皇上此時再也無法忍住自己被戲耍的怒氣,厲聲斥道:“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
蕭杏花早料到了,當下跪在那裡,沉聲道:“皇上,我夫君蕭戰庭戎馬十載,驅逐狄軍,平復戰亂,立下了汗馬之功,皇上才封了他為鎮國大將軍,又賜爵鎮國侯。這一副舊鎧甲,是當日我夫君上陣殺敵腥風血雨之中所穿,曾多次護他性命,免他遭受刀劍之傷。是以今日臣婦才說,這鎧甲如同我夫君的命,鎧甲在,就仿佛我夫君在。今日我蕭杏花頭戴夫君護盔,身披夫君鎧甲,以妾身代夫君前來拜見皇上,又何談欺君之罪?”
蕭杏花這一番話,說得皇上一時竟然啞口無言。
這村婦,怎得如此能言巧辯?
就在此時,旁邊數年不上朝,今日卻竟然以老邁之身跑到朝上來的康泰國公爺,顫巍巍地走到正中:“啟稟皇上,鎮國侯夫人說得有理,臣以為,不可定鎮國侯夫人欺君之罪。”
他這一出口,其他人紛紛搖頭晃腦響應:“鎮國侯夫人身披夫君之鎧甲,代夫君前來拜見皇上,何罪之有?”
“況且這是鎮國侯爺三千里之外以夢相拖,想必是有重要的吧?”
皇上見眾人竟然說這個,不免臉色越發難看,不過卻也只能道:“好,免爾無罪,只是你貿然代夫上朝,又提及昨夜夢中相拖,又是為何?”
蕭杏花聽皇上問起這個,當即低頭,又道:“皇上,昨夜臣婦酣睡之中,忽做一夢,夢到夫君愁眉不展,嘆息連連。臣婦問夫君,為何如此愁苦,夫君卻說,領兵三十萬迎戰北狄軍,如今這一場仗卻是必敗也!他思及皇恩浩蕩,覺得自己若是戰敗,從此後無顏見君王,是以愁苦不能眠。”
“戰敗?”
此時的皇上,已經被蕭杏花氣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聽這兩個字,頓時有火氣往上涌:“大膽!朝廷大事,豈容你一個婦人妄議?況如今我軍正在北疆苦戰,你卻說出這種喪氣的話來,這是擾亂軍心!”
蕭杏花早就料到了。
她知道自己如果直接說北疆兵馬需要糧糙,這狗皇帝一定不認的,所以故意說是夢。反正她是婦人家,婦人家說夢話,再怎麼樣也不至於給治罪吧?
當下她聽了皇上的話,一臉茫然:“皇上,話可不能這麼說,今日臣婦代夫上朝,只是因受了夫君夢中所託,皇上既然不曾治臣婦之罪,臣婦當然要把夢中所聽所聞,一一道來,也好讓皇上知曉。如若不然,那才是欺君之罪!”
皇上臉色鐵青,悶悶地盯著殿前跪著的蕭杏花,忽而就笑了:“好,好個鎮國侯夫人,你說,到底是有什麼事,就把你夢中之事一一道來!”
蕭杏花等得就是這麼一句話啊,當下不疾不徐地繼續道:
“夫君在那夢中說,本來這一場仗,我軍三十萬,他是必能一舉擊退北狄大軍的,只可惜,遭遇了兩個不好,這場仗必敗無疑。”
“哪兩個不好?”
“第一,博野王反了朝廷,糾結兵馬,和北狄軍內外夾擊,攻打我大昭軍,指使大昭軍腹背受敵;第二,北疆嚴寒,我大昭兵馬缺糧糙,少衣穿,不知道多少將士凍死餓死。如此一來,這一場仗,必輸無疑!”
“胡說八道!朕早已命戶部加派人手,運送糧糙軍備,並已經調集人馬派兵增援,又何來的缺糧糙,少衣穿?”
“皇上,我夫君託夢親口對我說過,我大昭軍不知道忍飢挨餓,面黃肌瘦,卻在強大精神抗擊博野反軍並北狄軍,夫君也曾說,他一連八封奏摺,封封八百里加急,都是求皇上速速運送糧糙軍備,免得那將士一個個餓著肚子拼命!皇上,為了我大昭將士,也為了大昭的黎民百姓,請皇上務必調集兵馬,派送糧糙!不然一旦北狄軍侵入我大昭境內,對大昭百姓又是一場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