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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

    阿硯捧著那茶碗放在桌上,起身就要離開。

    還是得趕緊逃逃逃,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沒有人知道千兩黃金湛王小妾的地方!

    誰知道她走得太快了,那位客商中的一位也恰好起身,就這麼和她險些撞上。那位客商抬頭看過去,卻見阿硯雖那雙眸子清亮得很,可是臉上髒兮兮的,衣服也破敗不堪,不由皺眉嫌棄道:“哪來的醜八怪,竟在這裡險些撞了爺?”

    阿硯哪裡有心情和他計較這個,當下低著頭沒吭聲,逕自出去了。

    這邊阿硯剛跑出去,恰好此時有官差過來,竟是來茶鋪子外面張貼告示,上面畫了一個畫像。

    “大家快來看,當今九皇子小妾丟了,如今尋人告示已經遍布天下,哪位若有線索,賞金千兩!”

    眾人才聽了那位客商的故事,心裡正躍躍欲試,如今聽得官差這麼說,一個個都跑過去圍觀,卻見告示上畫著一個姑娘家,那姑娘是個小瓜子臉,眉清目秀頗為好看,一雙眼睛水靈靈的。

    眾人正看著呢,卻聽得剛才那孫客商卻是猛地一拍大腿:“哎呦喂,剛才撞了我的那小個子,怎麼眼睛和這告示上頗有些像呢?”  

    眾人先是吃了一驚,緊接著明白過來後,眼中一個個都冒出狂喜,狂喜過後,一群人爭先恐後地奔去牽馬。

    “剛才那個小個子就是湛王小妾,大家快去追!”

    可憐的阿硯,此時解開馬韁繩,翻身上馬就要跑,誰知道剛跑出去沒二里地呢,後面一群人等就已經圍追堵截,甚至還有官差施展輕功地往這邊趕。

    “湛王小妾,且等一等!”

    “這位小夫人,莫跑!”

    阿硯見身後人追趕起來,越發狂夾馬腹,捶打馬屁股,可是誰知道這人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也塞牙,放個屁都能砸到腳後跟,更不要說這馬了!

    “你你你,你這馬,難道也貪了那千兩黃金?!”阿硯悲憤交加,不敢置信,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還能讓馬都背叛主人?

    她這麼一著急,身後那些追的人越發確信:“看來這真是湛王小妾了,別跑!”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簡直是讓阿硯欲哭無淚,一群人見到她,像是餓狼見了肉一般撲過來,有的攔住去路,有的拽住馬韁繩,更有大膽的,直接捉住她的袖子。  

    緊隨而來的官差氣喘吁吁地望定她,最後噗通一聲跪下:“夫人!”

    夫人……夫人你個頭!

    阿硯想罵,然而像是被捉賊一樣捉住的她,只能苦笑了聲,對著官差挑挑眉:“這位官人,弄錯了吧?我是男人家呢。”

    “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我等做不得主,這位夫人你還是等等吧,從燕京城裡來的金衣衛就在後頭呢……”

    金衣衛?

    阿硯沒聽後面的,她頓時絕望了。

    還能跑嗎?還跑得了嗎?

    就在她欲哭無淚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揚起一片灰塵,緊接著大家便看到幾騎金衣衛英姿颯慡地來了。

    待到那金衣衛到了跟前,阿硯心裡原本殘留的一線希望頓時破滅了。

    冤家路窄啊,這為首的,不就是被她騙了馬的那位嗎?

    這位金衣衛姓圖,名圖成的。

    圖成先是勒住馬,然後對著阿硯打量了一番,緊接著便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行了一個禮,接著才不卑不亢地道:“夫人,又見面了。”  

    阿硯對著圖成笑,笑得分外無辜:“好巧,怎麼又見面了呢!”

    可憐的阿硯,一路上好吃好喝地被伺候著,就這麼送往了燕京城。

    圖成對她是恭敬有加,有求必應,可是卻死死地看守著她。

    “圖大人哪,我困了,要睡覺。”

    圖成揮揮手,一時三個彪悍的女漢子上前,圍住了阿硯。

    “人太多,我睡不著!”

    圖成再揮揮手,便有一個帳子圍了上來。

    “圖大人,我不喜歡她們,你讓她們離開可以嗎?”

    圖成負手望望天,好像根本沒聽到阿硯的話。

    阿硯見此,無奈地嘆了口氣:“圖大人,有一個要求,你一定要答應我,可以嗎?”

    圖成謹慎地望著她,那個防備的樣子,就好像阿硯隨時會變成一隻老虎。

    阿硯慢騰騰地抬起手,指了指遠處:“那群捉住我的人,我一點不喜歡,你去揍他們一頓給我出氣吧。”  

    圖成想了想:“我不能隨便打老百姓,他們沒有犯錯。”

    阿硯冷笑:“聽說我是湛王的小妾,雖說只是個小妾,那也是湛王的女人啊,堂堂湛王的女人,卻被他們拉扯衣袖,逮住不放,這成什麼體統!這簡直是讓我毫無體面可言,丟了我的體面,就是丟了湛王的體面,丟了湛王的體面,你說這群人該不該打?”

    圖成想了想:“可是我怎麼知道誰逮住你不放呢?”

    阿硯眼珠一轉,出主意:“不是說要賞千兩黃金嗎?到時候就論功行賞,誰分得黃金多,誰就挨打!”

    圖成低頭再次認真地考慮了一番,嚴肅地道:“小夫人說得極是。”

    阿硯在小心眼地報復了那群為了金子而把自己當賊捉的人後,終於認命地跟著圖成回燕京城了。

    一路上,她難免想起蕭鐸來,那個在谷底山窟窿旁邊抿著薄唇,依靠著山壁安靜坐著的側影,孤寂而蕭條。

    他當時是身受重傷的,現在應是好了吧?

    好了的他,如今是否還生氣自己?  

    此時捉了自己回去,他又會是何面目?冷靜漠然,還是譏笑嘲諷?抑或者是高高在上地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戲弄自己?

    阿硯想了千百種她和蕭鐸重逢後的畫面,甚至踏入燕京城城門時,她還頗有些忐忑,竟有種要見到闊別已久的夫君的那種不安……

    可是,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她被帶到了燕京城中,來到了一處闊氣的上面橫掛著“湛王府”大牌匾的門前,進到了這井然有序廳廊重重的宅院中,並被安置了一處叫“聽風閣”的園子裡,而且身邊還有眾多奴僕伺候著。

    然而正主卻從未出現。

    阿硯白當了一個傳說中湛王的小妾,人們喊著她為“小夫人”,錦衣玉食地伺候著她,可是她卻不用伺候那位湛王。

    如果一輩子不出現就好了。

    阿硯開始的時候還頗覺得不安,總以為蕭鐸怕是在醞釀著什麼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然而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五天過了,甚至一個月過去了,阿硯依然享受著這奴僕成群錦衣玉食的日子,卻也沒有人來找茬。  

    時候一久,阿硯甚至開始覺得,或許蕭鐸再也不會出現了。

    一直到這一日,阿硯正品著一盞銀耳燕窩羹,卻聽得外面為首的大丫鬟叫如意的過來,卻是說道:“剛才宮裡傳來消息,說是今日端午節,是要宴請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小夫人您也要進宮去呢。”

    阿硯一聽,不免問道:“湛王殿下如今也在宮裡是嗎?”

    如意點頭道:“那自然是的,打從去年起,皇上一直龍體欠安,是以過了年,才把九殿下召回京來,留在宮裡侍寢,又開府封了湛王。也是咱湛王殿下孝心感動了上蒼,這不是才過了四月,皇上龍體日漸好轉,恰逢今日端午佳節,便說是要宴請百官呢。”

    阿硯聽著點頭,心裡卻不免打鼓。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她被禁錮在這湛王府里養了幾個月,如今總是要拉出去遛一遛了。

    這群丫鬟僕婦們看來是早已知道了消息,只是瞞著她而已,如今那如意一聲令下,大家上前開始為她打扮,先是描眉畫眼,塗抹了上等胭脂,最後又用迎蝶粉來定妝,頭上則是梳起了雙鬟望仙髻,別上了一個翠綠玉簪棒兒,並三根大寶石抱針釘兒,上面滿綴珍珠蜜蠟珠。  

    身上是件金絲繡百蝶穿花繞雲的緞裙,配上淨色煙羅衫,因外面還有些許寒涼,外面罩上織錦捻金如意雲紋大斗篷。

    如此一番打扮齊整了,阿硯自己還未曾看看鏡子呢,那如意卻是先讚嘆連連:“人說小夫人生得好,如今打扮起來,這容貌果真是出挑,滿燕京城裡又有幾個小夫人這般顏色。”

    阿硯不免好笑,想著這人倒是個嘴甜的,誰知道隨意往落地大銅鏡里一看,也不免微驚了下。

    這段時間把自己當豬一般養著,做什麼都有人伺候著,她是連自己長什麼模樣都懶得瞧,猛地一想竟是三四個月沒見到自己模樣了。

    如今一看才知道,或許也該是長開的時候了,小姑娘長大了,這臉盤兒雖然依舊是以前的小瓜子臉,可是卻不像以前那般瘦弱,反倒是眉眼精緻如畫,肌膚細膩柔和,一雙眼眸猶如養在水銀里的黑寶石般。如今她身量也高了些,盛裝打扮起來,並不會覺得小人兒被那珠光寶氣蓋了風華,反而是身形纖柔,亭亭玉立間前婀娜有姿,區區寶飾不過是點綴了她的姿容罷了。

    她顧鏡自憐,著實看了這么半響後,竟是越看越好看,不由得捧著臉蛋兒,嘆息一聲:“原來我長得這麼好看!”  

    如此一來,豈不是蕭鐸越發抓著自己不放開了?

    打扮妥當了,阿硯便坐上了一個八寶翠珠攢蓋馬車,在幾個侍女的服侍下,一路前往皇宮中去了,路上旁邊街市熙熙攘攘,有叫賣五彩粽子以及黃酒彩帶的,分外熱鬧,不過阿硯自然無心欣賞。

    好不容易穿過街市,進了那皇宮大門,看著這一路望不到頭的紅色宮牆,她的心不免再次砰砰跳起來。

    這皇宮裡樓閣巍峨,宮牆林立,又有幾個宮殿合抱,殿前各處獸面金碧輝煌,更有檐上彩煥螭頭,猶如碧玉雕刻一般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此情此景,對於阿硯來說,卻是似曾相識。

    遙想當年的第一世,她也是在皇宮裡摸爬滾打過的人啊。

    阿硯進了宮後,因都知道這是湛王殿下最寵愛的小妾,是以早就準備好了宮中軟轎的,只等阿硯換了那轎子前去後宮。

    “今日宮中前來赴宴的應是不少?”阿硯試探著問如意。

    如意輕笑了下,點頭道:“可不是嗎,外面是文武百官並各位親王殿下,都先去了文和殿,至於內命婦外命婦,則是先去後面隨容宮前去拜見皇貴妃娘娘。”

    “皇貴妃?”阿硯對後宮布局實在是不懂。

    如意知道阿硯不懂,當下又講解道:“皇貴妃是十七皇子的生母,也是她養大了湛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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