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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並不算什麼,能活著走出來,比什麼都重要。
當她兩腳虛浮晃悠著下山的時候,險些眼前一黑就栽倒在那裡,不過她到底是撐住了,撿了一根枯木當做拐杖,繼續往山下走去。
她並不敢明目張胆地走大道,怕被那些要殺蕭鐸的人看到。
也是她幸運,走到半山腰,正在額頭冒著虛汗兩腳發顫幾乎堅持不住的時候,前面出現了一批人馬。
“顧姑娘!”孟漢分外震驚地衝著她跑過來。
“孟大人?!”阿硯驚喜地看著孟漢,再沒有如今這一刻比看到孟漢更高興的了。
孟漢奔到了阿硯面前,終於剎住腳步:“顧姑娘怎麼會在這裡?”
阿硯喜出望外地看著孟漢:“九爺受了重傷,在山谷里呢,你趕緊去救他!”
孟漢詫異地道:“原來你和我們九爺在一起?”
正說著間,柴火騎著一頭毛驢趕過來了。
“原來是顧姑娘。”柴火眯著眸子打量阿硯,看樣子並不相信阿硯的話。
其實阿煙看到柴火便覺得不喜,不過此時想著要救蕭鐸要緊,便拿出那玉葫蘆,扔給柴火。
“這是你家九爺讓我交個你的,說是交給你,你就明白了。”
柴火冷不防阿硯扔過來一塊玉,接在手上,盯著看了半響,面色沉重。
“怎麼,你不信?你可以不信,隨你吧。”阿硯沒好氣地道。
柴火一張老臉分外的難看,他盯著那玉葫蘆半響,最後抬頭看了眼阿硯,不由得苦笑一聲。
開始的時候是苦笑,後來是仰頸大笑,笑聲悲愴。
阿硯不解地看了看孟漢,孟漢也是一臉懵。
“這……隨便你們吧。”
阿硯現在不想殺蕭鐸了,還為他通風報信,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至於他們信不信,以及這個瘋子般的柴火到底要不要去救蕭鐸,那是他們的事情了。
誰知道柴火卻陡然從毛驢上翻身而下,伸手將玉葫蘆遞到了阿硯面前。
這……算是什麼意思?
阿硯擰眉不解。
柴火低嘆一聲:“你的,終究是你的。既然九殿下再次將它送到了你手裡,你就拿著吧。”
阿硯搖頭:“柴大管家,你誤會了,這個玉葫蘆,他交給我只是為了讓我取信與你,並不是要送給我。”
柴火卻不容分說,直接把玉葫蘆塞給了她:“這本就是你的。”
阿硯擰眉:“可是他只是暫時借給我……”
她不想要啊,這麼重要的東西!
柴火見她如此,卻是分外不悅:“你難道現在還不明白,他送出去的,便不會再收回來。”
哪怕是被人扔在地上踐踏,他也不會收回來,他也沒辦法收回來。
阿硯聽得這話,微愣了下,緊捏著這玉葫蘆,心裡卻是想著適才離開時,他那落寞的身影。
一時柴火和孟漢帶領人馬前去山中救人了,他們給阿硯留下了一匹馬,以及幾個侍衛。
阿硯將那玉葫蘆藏入懷中,苦笑了聲,再抬頭時,卻是看向那幾個侍衛:“你們的九殿下如今有難,你們怎麼可以留在這裡?莫非你們是貪生怕死之輩?”
她這麼質問他們。
眾位侍衛頓時一愣,其中一個上前,恭敬地道:“我們是奉命保護顧姑娘。”
阿硯笑了下:“顧姑娘不需要你保護,現在需要你們去救的是九殿下。不過你們既然這麼忠心,那我們折中一下吧,你們留下一位來保護我,陪著我去山下尋一處休息之地,其餘人等,也去山中尋找九殿下,這樣一來,你們也有救主之功,不是嗎?”
她這麼一說,眾位侍衛還真有些心動,一時大家商量了下,一個留在這裡保護阿硯,其餘人等也忙騎馬去跟隨大家前去山谷中了。
阿硯當下滿意點頭,帶著那一位侍衛繼續往前行。
“把你衣服撕下來給我用用吧。”阿硯吩咐道。
“噶?”這位侍衛也是個楞的。
“快點啊。”阿硯也是無奈,她自製的那個月事帶看來已經撐不住了。
“是。”侍衛猶豫著該撕袍子上哪一塊布。
阿硯上前,小手一伸,直接把他裡面那層柔軟的棉布內襯給撕了。
侍衛的臉一下子紅了。
阿硯又吩咐道:“我這樣的女孩兒家,總是有一些事,卻是不方便你跟著的,現在你躲去那邊山林里,我好方便行事。”
侍衛聽著這個,卻是有些為難:“這……不好吧?”
阿硯哼了聲:“怎麼不好啊?難道你要看著我如廁,要看著我換月事帶嗎?”
“啊?”侍衛嘴巴張得老大。
可憐的他,姓圖名成的,也是出身於燕京城名門,才有資格留在蕭鐸身邊為金衣衛的,平日裡家教甚至嚴,循規蹈矩,還真沒幹過什麼欺負姑娘家的事。
“那塊石頭後面,你躲去那裡吧?”阿硯這麼建議道。
侍衛猶豫了下,看看四周,並無人煙,想著也不會出什麼事,當下也就聽話地躲去石頭後面了。
阿硯先自尋了一處僻靜點,麻利地更換了自己的月事帶,又走到兩匹馬身旁,先是狠狠地用枯木戳了下一匹馬的馬屁股,那匹馬受驚,嘶鳴著狂奔前跑。
緊接著阿硯迅速翻身上了另一匹馬。
那匹馬是剛才這位侍衛大人的,上面掛著乾糧和水,看樣子還有一些銀錢。
有了這些,她就可以逃命去了。
可憐那位侍衛大人聽到馬嘶鳴之聲,忙跑回來,卻見兩匹馬都已經揚塵而去了。
“快回來!”侍衛大人情急之下,施展輕功,就要追去!
第79章
剛才那位侍衛果然不愧是皇宮裡的金衣衛,這馬也是上等好馬,阿硯騎著這馬,一路狂奔,不敢停歇,一路上甚至還幾次故布迷蹤,免得被追蹤上。
阿硯自然也是提心弔膽,唯恐一眨眼間,蕭鐸就那麼陡然間從天而降將她抱住。
不過也許是上蒼看她實在是可憐,終於決定偏向她一次了,她擔心的事情竟然一直不曾發生。
她就這麼一路往南逃去,越是往南走,這天氣越來越暖和,一路上都能看到柳枝抽出的嫩芽兒,還有路旁的大片莊稼地冒出了綠色。
其實她原本也想過去找自家父母和弟弟的,可是想起蕭鐸還有那位總是陰測測的柴大管家來,她終究是嘆了口氣。
其實若沒有自己,他們或許會生活得更好吧?
縱然一時會牽掛擔憂傷心,可是至少比親眼看到自己慘死要好,也至少比哪日受了自己連累丟了性命要好。
這一輩子,緣分也就如此了。
這讓阿硯心裡不免惆悵,不過落寞了一番後,也就笑笑罷了。
這麼多世,人來人往,她早該習慣了不是嗎?沒有什麼人是能夠長久陪伴著的,上一輩子的父親師傅,或許是下一輩子的陌路人,下一輩子的敵人,或許在上一輩子是自己的親人。
一直不變的,竟然也只有蕭鐸而已。
阿硯想起蕭鐸,越發苦笑了聲,趕緊搖搖頭,讓自己不要去想了。
她只希望蕭鐸從此後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他走他的陽光道,自己走自己的獨木橋。今生今世,永不相逢!
如此,她便能幸福美滿地過這一輩子了。
想起她如今得來不易的自由,阿硯便忘記了剛才那點惆悵,開始雀躍起來。
她如今為了逃命,早已經將原來那匹馬賣了,中間換過三次馬,繞過四次路,就是怕對方憑著這馬來追上自己。如今她騎著一個棗紅色騸馬在官道上,偶爾餓了,就從包袱里拿出在城裡酒樓買的千層肉餅來啃一口。
這肉餅用料實誠,三分肥七分瘦的上等醃肉,頗為好吃。
正啃著,恰見前方有一個茶鋪子,她便停了下來,翻身下馬,逕自進了這茶水鋪子。
這茶水鋪子的茶博士倒看上去頗為地道,正在那裡給客人點茶,一碗茶點下去,裡面山水隱約呈現,迎來歇腳客人們的掌聲和賞錢。
阿硯身上原本沒錢,也是把那匹馬身上的馬鞍子賣了才勉強得了幾個錢,如今進了茶鋪子,便隨意要了最便宜的大碗分茶。
這便宜茶水不過是取用此等殘茶煮出的而已,味道自然是差遠了,不過阿硯依然喝得津津有味。
榮華富貴算什麼,黃白之物又算得什麼,如今若是在蕭鐸身旁,便是給她喝著鑲金的上等碧螺春她也不開心!
正喝得樂悠悠呢,忽就聽到旁邊幾個過往商客也住腳進了店,他們嗓門大,一時整個茶樓里便聽到他們在說話了。
“懸賞千兩黃金呢,這可是大手筆!”
“孫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這是打燕京城來,好歹給我們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個小妾,怎麼就跑了呢?”
那位孫兄見好幾雙眼睛看向自己,一時難免有些虛榮心飄,當下便慢騰騰地飲了一口茶,吊足了大家胃口,才咳的一聲清清嗓子:“要說這事兒,我還真知道個底細,剛才提到的那位湛王殿下啊,他都已經二十有四了,若是其他的皇子殿下,怕是都有幾個小皇孫了,可是他卻一直不近女色,當今聖上可是曾經頗為此操心不少,如今呢,這事兒卻有了轉機,聽說他一直久居鄉下荒僻之地,竟在那裡收了一房小妾,把這小妾寵得跟寶貝似的。如今這小妾竟憑空給丟了,這位戰湛王殿下便一直派出人手來尋找,甚至許諾提供線索者,賞千兩黃金!”
眾人聽得不由恍然大悟,一時想起那千兩黃金來,難免一個個眼中冒金光:“孫兄可知道,這位湛王小妾是何等樣貌,又是從哪裡丟失的?”
他們多想去撿這千兩黃金啊!
孫兄聽此,卻是越發滔滔不絕起來:“要說這位小妾,聽說卻是一個容貌絕美的女子,沉魚落雁不足以形容其美,在她身邊,就連有河西第一美人的夏侯皎月都遜色幾分!”
眾人一聽這話,難免個個嘆息不已,在心裡想像著那位比“河西第一美人夏侯皎月”還要美上幾分的女子。
阿硯開始的時候還根本沒在意,後來越聽越不對勁,聽到最後,她才恍然!
敢情這位“備受湛王寵愛”,這位“容貌絕美的女子,沉魚落雁不足以形容其美”的,竟然說的是自己?
阿硯嚇得手裡的茶碗都險些掉在地上。
他懸賞千兩黃金捉她,還說她是他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