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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越嘲諷地看著老天帝,唇角微揚,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我想要的是什麼,父皇你明白了麼?”
老天帝一直沉著一張臉。在炎越訴說時,他的雙眼不停的閃爍著,顯然正在著急地尋思著對策。
可他如今是箭在弦上,巨神鼎正以他的兒女子嗣的龍氣為引,煉化著這三界大地上的億萬孤魂和血肉,這一步,煉化的是陰濁之氣,是萬萬不能亂的。
而炎越魔帝就站在那裡,他身後站著的那個木頭人一樣的小女孩,如果不出所料,便是魔界界心和天界無數洲域的地氣所化,界心也罷,地氣也罷,都是生氣,屬陽。在這個關卡,煉化濁陰之氣的巨神鼎可是混不得半點清陽生氣的。一旦混入,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老天帝一張臉一會青一會白,想他為了今天,也算計了幾百年,可他算到了一切,就是沒有算到,炎越會對自己那麼狠,他竟然以魂消魄散為引,融合了一界界心和數十洲的地氣,他竟然早就算到了今天!
忍著恐慌,老天帝放軟聲音,溫聲說道:“越兒你又何必這樣?不過一個女人,何必置這麼大的氣?這樣好不好?父皇答應你,你的手下父皇一個也不動,等巨神鼎煉化完畢,形成新的世界後,父皇還把那世界的界心交到你的手中,讓你繼續當巨神世界的帝王怎麼樣?”
炎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所以,融煉鳳凰血肉,完成第三步,那是必不可少了?”
炎越這話一出,老天帝臉色再次大變,他沒有想到,這煉製巨神鼎需要三步,這個兒子都一清二楚!這麼看來,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鳳凰這件事,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見老天帝沉默起來,炎越抬起了頭。
他看著遙遠天空的宇宙深處,輕輕說道:“其實,我這一輩子,已經值了!”
聲音一落,他反轉手牽上小女孩,面無表情地朝著巨神鼎走去!
老天帝慌了,他有心想飛上去阻止,可他所站的方位,是陣法的核心,他離不開,更何況,就算他能離開,以炎越的能力,他也阻止不了他行事。
急得滿頭大汗中,老天帝求道:“越兒越兒,你想要什麼,咱們好好談,咱們好好談好不好?你別那麼急啊!”
聽到這求饒時,炎越卻是似笑非笑,他腳步不停,轉眼間,便帶著小女孩來到了巨神鼎的旁邊。
站在虛空中,炎越看著那巨大的旋渦,看著那巨大的口,他低下頭看向小女孩,輕聲說道:“怕嗎?”
小女孩搖了搖頭,生硬地說道:“我乃天地所生,不知懼怕。”
炎越慢慢蹲了下來。
他蹲在小女孩面前,低著頭看著這個一直被世人當成自己女兒的地靈,猛然的,他伸開雙臂,把小女孩緊緊摟在了懷裡。
摟著她,炎越說道:“別怕,父親會陪著你。”
小女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還在鳳凰腹中。”
炎越眼中的神采暗淡了一會,轉眼,他啞聲說道:“父親陪你進鼎吧。”
小女孩生硬地應道:“好。”她看著炎越眼角的淚水,又生硬地安慰道:“你別傷心,按照我們的計劃,你的妻兒一定能活得很好。”
炎越低笑起來,他輕聲說道:“我不是傷心……我只是想她了。”
他們在虛空中低聲細語,站在陣核當中的老天帝卻急得滿頭大汗,可是,他的喊叫也罷,求饒也罷,還溫柔地勸說也罷,都隔得太遠,穿過了呼嘯而來的旋風後,傳入炎越耳中的便沒有兩句了。
炎越牽著小女孩站了起來。
炎越低頭看了一眼正在大喊大叫的老天帝,轉頭對著小女孩問道:“準備好了?”
小女孩白了他一眼,*地說道:“我說了,我是不生不滅!”
對著語氣不善的小女孩,炎越一笑,他再次轉頭朝著遠方看了一眼。然後,他轉回頭來,抱起了小女孩。
再次低下頭,湊在小女孩耳邊交待幾句後,炎越猛然把她朝著巨神鼎的大口扔了過去!
就在小女孩捲入旋風中,如一個炸彈投入巨神鼎時,老天帝那含著撕裂般痛苦的咆哮聲傳了來,“不——”
同時,木老等人也齊齊嘶叫起來,“不——”
就在女孩那小小的身影投入鼎口的那一瞬間,百萬山脈的所有生靈都感覺到了一中發自靈魂深處的懼怕,於是,那一瞬間,所有的生靈同時嚎叫,所有的山林地脈,同時震動!
那一瞬間,旋風變得渾濁,巨鼎所在的百萬山脈劇烈晃動,天上地下,只有一襲白衣的炎越魔帝,穩穩地站在颶風中,嘴角含笑,神情冰冷!
可是,他的笑容也罷,冰冷也罷,也只維持了一瞬!
因為,就在同一瞬間,遙遠的天空處,傳來了一個女子驚恐無狀的嘶叫聲,“不——”
那女子來得極快,幾乎是嘶叫聲一出,她便踏破虛空出現在炎越魔帝的身後,並猛然撲了過去,在巨神鼎陰陽氣亂,導致爆炸的那一瞬間,她緊緊摟住了炎越的腰!
炎越本是氣定神閒,本是一派鎮靜地等著這場天地劇變,可在那一句嘶叫傳來,那溫暖的女體抱上時,他俊美的臉,因為駭怕而扭曲起來。
“轟——”
巨神鼎裡面爆炸了!
這是一場無法形容的爆炸,一場無法預測,沒有任何人能夠說清的爆炸,億萬血肉魂魄的死濁之氣,與界靈地核的清陽之氣,在神器內相遇的那一瞬間引發的爆炸,是如此的驚天動地!
☆、第一百九十九章前世今生
炎越堪堪回過頭去,爆炸聲便席捲而來。
就在巨神鼎的核心處,一股無形吸力澎漲而來,轉眼間便形成一個黑洞,朝著天地之間幅she而去。就在那種爆破之力,以無法形容的速度沖向炎越,眼看就在把他的肉身炸成粉末時,我仰起頭來,發出了一聲暴嘯聲!
嘯聲如雷,沉沉而出,而這種嘯叫聲,竟然在那麼一瞬間,把神器內傳來的爆炸聲壓了下去!
這實實讓人驚駭!
於爆炸的無形波流中,老天帝那張驚駭灰白的臉,也不由自主地抬了起來,當他看到魏枝時,那雙眼瞬時瞪大到了極點,一種無以言狀的震驚出現在他的眼中。
不止是老天帝,便是那守著八個峰頭,正在爆炸的餘波中猛然搖晃,正眼睜睜地看著身前的山峰被炸成粉末的八個老人,這時看到魏枝的模樣,也瞪大了眼。
炎越呆呆地回頭,他看到我,不知不覺中唇角流下了一絲血沫,啞著聲音,炎越駭聲說道:“阿枝?你這是?”
我還在仰天長嘯!
我的嘯聲,每一波傳盪開來,都令得那從巨神鼎內部傳來的爆破氣流滯了滯。
可是,這是神器的爆炸,這是夾雜了陰陽二氣的神器的內核的爆炸!這是能夠自成一界的神器的爆炸!
這是天地之間,比恆星爆炸還要可怕的巨大災難!
激烈的爆破波中,我的七彩羽毛一片片被卷落,我那向來華麗而充滿雍容的面容,也扭曲得厲害。而且,我的腦中還在劇痛,還在劇烈的疼痛。
只是把那爆炸定在空中一息不到,我便被這爆破波吹成了禿毛鳳凰。
——不夠!還不夠!遠遠不夠!
我再次仰天長嘯!
我張著雙手,我的法衣盡碎。我的七彩華羽,在最後一縷也被爆破波流捲走時,憤怒痛苦的我,臉孔劇烈的扭曲起來。
我的臉孔和身體,這一瞬間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從炎越的眼中看到他的震驚。也感覺到了老天帝和另外八人的震驚。
我卻微笑起來。
因為我清楚地感覺到,就在我羽毛脫盡,就在我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時候,那比恆星爆炸還要可怕的爆炸波被我定住了!
它們被我定住了,定在了炎越身後。定在了半空中。這一刻,時間凝滯不動,這一次,天地無風無浪,這一刻,遠處的那個黑洞出現了急劇的收縮,在它的身邊不遠處,一顆白洞正在形成。
這些。我渾不在意。
我轉過頭,痴痴地看著炎越,我聽到自己充滿恐慌和後怕地說道:“我差點來晚了一步!”我流著淚。帶了幾分歡喜,我聽到自己說道:“師尊,我尋了你幾萬年,便是你對枝女無意,可枝女能在關健時刻趕到師尊面前,能救回師尊一命。便是煙消雲散也是不懼了!”
我痴痴地對他說道:“師尊,枝女好想你!”
說這話的我。眉宇飛揚,唇角的血沫不要錢似的向外直迸。我聽到自己啞著聲音,以著幾分驕傲又幾分淒涼的語氣說道:“可是師尊,你始終看輕了枝女。枝女何等樣人?要是早知道你厭棄枝女到要千方百計避開的地步,枝女定然早早避去,定然不會再去尋你。”
我的眼中一陣澀痛,似是有什麼紅色的血水順著眼角流下,可我還在笑,我聽到我以那種清冷傲然的語氣繼續說道:“枝女尋找師尊,只是想再見師尊一面,若是知道會給師尊造成困擾,定然會遠遠避開的。”在我說到最後一句時,有溫熱的液體從我耳中流出。
我七竅出血了。
也許是我的模樣實在駭人,也許是我的話驚醒了什麼,我看到炎越眉峰蹙了蹙,轉眼,他啞聲說道:“不是那樣。”那個永遠清冷平靜的男人,流下了淚水,他哽聲說道:“枝女,不是那樣,為師,為師本是一方界石,當年修練有了小成後,算到自身機緣未到,需要收幾個徒弟,方能完全的脫石為人。離開你後,師尊的大多數時間都在入睡,要不是你那幾萬年的點化,為師不會有今天。”他流著淚說道:“為師不會知道痛,不會知道悔,不會知道遺撼,不會知道世間有情之一字,不會一朝清醒知道你已墮落後,急急地追到了此方世界。”
我聽到自己笑了,這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笑聲,這也是一種歡樂的笑聲。
我聽到自己輕聲說道:“原來師尊原是界石啊?界石本有成就一方世界的能力,怪不得師尊會在下意識中做出與巨神器同歸於盡的決定……師尊,你原是想由著這巨神鼎毀了三界後,重新融合成有你血肉的新世界吧?你還讓我懷了你的孩子,你是想讓咱們的孩子成為新的界主吧?”
我聽到自己的笑聲愉悅至極,我聽到自己快樂地說道:“師尊為我想了這麼多,真好!”
幾乎是“真好”兩個字一落,我看到自己雙臂一張,仰著頭朝著天空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