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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單手扶著頭,低聲說道:“這個我在路上已經聽到了。還有嗎?”
這次朋爭開口了,他用他那特有的沙啞渾濁的聲音說道:“是還有一件事……自大劫已至的消息外泄後。有許多修仙家族站出來,他們說,他們說,正是因為閣下的出世。才導致天下大亂……他們要求天帝允許圍殺閣下!”
我慢慢抬起頭來。
看了眾人一眼後,我低聲說道:“說下去!”
“是。”朋爭說道:“往時,大夥聽了亂世將至的傳言時,還都不以為言,可這靈氣不能用的事一旦發生,所有人這才知道,原來這亂世將至,是天道要大批量的收割修士性命。現在那些邊域洲界都已經亂了,在這個時候。那些家族把閣下推出去,便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
我扶著額,輕聲喝道:“繼續說下去!”
朋爭連忙說道:“不過形勢雖然嚴峻。閣下也大可不必擔憂,因為陛下已經嚴厲地呵斥了那些人,也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我慢慢站了起來。
轉頭看著朋爭等人,我沉默了一會後,低聲說道:“我先離開一下,過個兩天。我們便啟程回返天君城。”
“是。”
與孔秀等人分別後,我朝著天帝宮飛去。
我飛得很快。不一會功夫便出現在天帝宮外面。當我落下時,前幾日見到時,還對我畢恭畢敬的騎衛們,一個個臉色不善地瞅著我。
……看來真實發生的情況,比朋爭他們說的還要嚴重。
我站在一座山峰上,看著這些如臨大敵,眼帶畏懼和憎惡的騎衛們,我徐徐說道:“我要見天君!”
見他們一個個只是冷眼看著我,我聲音微提,語氣冰冷地輕喝道:“我要見天君!”
終於,在我喝到第三遍時,青渙的聲音遠遠傳來,“讓她進來!”
“是!”
眾人退去,結界打開。
我嗖地飛了過去。
不一會,我便飛到了青渙面前,看著他,我問道:“炎越呢?我要見他!”
青渙深深地看了我一會,朝著裡面一指,“鳳凰閣下,請!”
我頭也不回,一個瞬移便出現在宮殿中。
這個宮殿,高大深廣,巨大的黑色柱子的盡頭,天君正懶洋洋的躺在榻上。
這真是懶洋洋,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慵懶和放縱。
天君身著一件白色的天衣,天衣很薄,衣襟微敞,圍在天君身周的,足有五六個姿容絕艷的仙子。
只是一眼,我便能看出,這裡每一個仙子,都是對天君鍾情已久,愛他入痴的修士,她們給他捶地捶背,溫的溫酒,一個個朝他看去時,那種眼神,真是媚得入了骨,痴得入了畫!
我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世間傾慕天君入痴的美人,並不止我一個!
在我記憶中,天君一直是冷淡的,像劍一樣傲然屹立,像冰一樣晶瑩剔透!
可現在躺在美人榻的天君,這個與我的記憶完全不同,慵懶放縱的貴公子,卻又一點都不顯得刻意。
他就那麼舒服的倚躺在美人懷中,仿佛這樣的事,他早就做過千百回。
他就這麼以嘴就上美人手中的酒爵,明明輕浮的動作卻帶上難以言說的尊貴,也仿佛數百數十年來,他就是這樣渡過的。
這個男人,站在雲端時,筆直如劍,仿佛不沾紅塵,可他醉臣美人榻時,放縱隨意,自然得仿佛他天生就應該如此,天生就應該過這種日子。、我的心陡然慌亂到了極點。
☆、第一百一十九章理由
我慌亂著,不知何時滋生的傲慢又讓我惱怒著。
於是我臉一沉,不知不覺中光華盡顯,鳳威畢露!
我這鳳威一露,幾個美人不知不覺中都給僵住,偶有一個對上我的眼,頓時雙眼翻白搖搖欲墜!
就在幾個美人在我的威壓下變成了幾隻鵪鶉時,我衣袖一拂,冷冷喝道:“滾出去!”聲音自是在威嚴中加了魅音!
幾個美人被我氣勢一懾,跌跌倒倒地跑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離去後,我慢慢朝著天君走去。
我一步一步走到天君面前,看著他,我蹲跪在他面前。
仰頭看著他一會,見他始終正眼都不曾向我看一眼,我拿起一樽酒,顫抖地倒在他面前的酒爵中。
酒水汩汩的流入中,我小小聲地說道:“你是為了我對不對?那些人向天帝施壓,你是為了替我擋住那些,與天帝做了妥協對不對?”
我仰著頭,渴望的,眼巴巴地瞅著他。
我斟的酒水都流了玉石地板上。
汩汩的酒水流動聲中,天君終於轉過了頭。
他看向了我。
只是一眼,他便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向後一仰,他雙手枕在腦後,望著頭頂上的星空圖,天君開口了,他道:“這是我最後一次私下見你。”
天君的聲音很淡漠,沒有一絲感情起伏,“三個月後。本君繼位時,自會迎請鳳凰閣下前來天帝宮!”
說到這裡,他閉上雙眼。“本君累了,閣下請出吧。”
我的心,慢慢慢慢,沉到了谷底。
怔怔地看著他一會,我沉默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澀聲說道:“炎越……”
我咽中干緊窒澀。直過了好一會才找到聲音,我求道:“炎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跟我明說好不好?”我哽咽道:“別這樣老讓我不明不白的。”
也許是我的話讓天君動了容,也許是別的什麼,天君在沉默了好一會後。他輕輕開口了,他說:“魏枝。”
“誒。”
我連忙抬起頭急急向他看去。
天君不在何時已經站起,他拖曳著那長長的衣擺,任由衣襟半敞,露出他那結實緊緻的胸膛。
天君走到窗口,他望著外面的雲起雲落,過了一會,他輕聲說道:“你說得對,我早就應該跟你說清楚。”
他望著外面的蒼茫。淡淡說道:“魏枝,你在魏國,在妖境時。性格溫軟,愛笑,膽小,天真純稚。”
他輕輕的,用一種懷念的語氣說到這裡後,過了良久良久才繼續說道:“……我一直喜歡的是那時的你。”
背對著我的這個男人。以一種疏離的,淡漠的。仿佛想了許久後才想明白的語氣娓娓說道:“魏枝,你沒有發現嗎?自從你激發第二次血脈後,你已完全變了。便如換了一個人般,完全變成了另一個。魏枝,你不再是那個我熟悉的,喜歡的天真的魏枝了。你強大,跋扈,驕傲,狂妄,耀眼,魏枝,你與以前判若兩人了!”
在一室淒清中,這個男人靜靜地對我說道:“而你我都知道,這僅僅只是你變化的開始。魏枝,越到後來,你只會越加狂妄,當你涅槃後,這天下間,再無一人一物可以入你鳳目……”
他說到最後時,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竟是覺得他聲音陡然一沉,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傷和懼怕隱在其中。
不過,這種感覺只是曇花一現,轉眼間,天君便還是天君,背對著我的這個男人,依舊冷漠無情。
看來剛才那感覺是錯覺了!
我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一動不動地站著,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我有無數的話,無數的想法,可所有的話所有的想法,到了嘴邊,卻全部啞然。
……他說得對,我這陣子,是變化太多了,是完全變化成另外一個人了!
我抬著頭,茫然的,失魂落魄地看著他,呆呆看著他,我抿著乾乾的唇,聲音嘶啞低澀地說道:“可,可我不是故意的啊!”
我慢慢軟倒在地,低著頭,看著一顆一顆淚珠流到我的手上,我忍不住哭道:“可這些變化,不是我故意的。”
天君沉默了許久,他輕聲說道:“是,我知你不是故意的。”
又過了一會,他說道:“可是魏枝,自始至終讓我心悅的,一直是以前那個純稚的你。”
我說不出話來了!
我呆呆地看著地面,默默地流著淚,看著自己的眼淚在地上匯成一小灘,我卻找不到辯解的話。
我流著淚,一直流著淚,也不知過了多久,我低啞地說道:“可我,不是故意要變的!”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化,我也不知道這種變化的終點。
哽咽著,我泣不成聲地說道:“可我,一直愛著你啊,我一直都愛著你,只愛著你……”
天君背對著我,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我這時,慢慢想起了這一陣子以來,他永遠的忙碌,我們永遠的聚少離多,心中越發慌亂絕望地想道:他說的是真的!他早就厭棄我了!他是真的不喜歡我現在的性格了!
這樣一想,慌亂越發cháo涌而來,我隔著淚眼看著這個心心念念的人,哽咽著,泣不成聲地說道:“這不公平……炎越,這對我不公平!我一直只喜歡你一個,不管你是凡人林炎越,還是天君炎越,我永遠只想著你一個。這不公平,這對我不公平!”
在我喃喃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中。天君轉身,他向我走來。
在他的白色裳擺停留在我面前,在他傾身時。我剛剛抬頭,他卻猛然身子一轉,大步朝外走去!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朝著他撲去,可我剛一撲,他的身形便是一閃,轉眼間。這偌大的殿堂,只剩下我獨自一人。以及張開的雙手!
我低著頭,呆呆地看著自己空空的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跪在地上,慢慢用雙手捂著臉。哽咽起來,“又不是我自己要變的……這不公平!這對我不公平!”
我在這偌大的,空空如也的殿堂中,足足跪坐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三夜中,我沒有流淚,也沒有抬頭,我只是呆呆地跪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低著頭。
這三天三夜中,外面安靜至極。連風也沒有吹進來一絲,更別提腳步聲了。
……原來,他是真的放棄我了!
第四天。耗盡了所有力氣的我,慢慢站了起來。
我站起來,朝著外面走去。
殿門一開,耀眼的陽光刺目而來,我伸手擋了擋,眯著眼睛好一會。才提起腳步,朝著外面走去。
……我想。我與以前的魏枝,是真的不同了!
上一次魏枝被棄時,她顛顛倒倒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