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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了危險,鄭南一邊急跑,一邊說:“林嫣,你不要怕,你是不死之身,這世上沒有人傷得到你的。”
聽到這話,林嫣嘴邊掠出一抹苦笑:她一直以為自己真是不死之身!原來死亡也會離她這麼近。
鄭南又說:“別怕,林嫣,你現在已經不吐血了,已經比一開始好了許多了。我找到一個山洞,就馬上用內息替你療傷。你放心,等我用內息幫你走遍大小周天后,你的傷馬上就會好了,你放心!”他一個勁地說著“你放心”,林嫣知道,他更多的時候是說給他自己聽。他要是不這樣安慰自己,就會因承受不住而崩潰。
林嫣感激地看著他,看到他眼角的淚珠,有心想替他抹去,手指動了動,卻連抬手之力都沒有。她無法深入思考,只是儘量讓自己的表情放鬆,讓時不時低頭看向自己的鄭南,一入眼就是一個微笑。為了擠出這個微笑,她費了好大的力氣。
鄭南看到她的笑容,果然放鬆了許多,額頭上的冷汗,也在慢慢地消失,不再是如水淋漓。他游目四顧,在山間縱躍不已,有心想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可這裡樹木林立,山洞哪是這麼容易找到的?
找了一會兒,他後悔起來:早知道這麼難,當時就應該選一個破爛無人住的屋子,或者進入破廟裡也行,又走了一陣子,他一眼看到幾里外,有幾戶人家坐落在山間。他縱身一躍,向那個方向跑去。此刻的他,已打定了主意:就算有違俠義道,為了林嫣,說不得也只好制住一戶人了。
這時,他眼睛一瞟,看到了山腳下有一處荒廢的糙屋。他二話沒說,就向那糙屋跑去。一進去,糙屋裡面積滿了寸厚的灰塵,床上稻糙凌亂,一看就是久無人居。從屋裡看向外面,院子裡都是齊人高的野糙,凌亂不堪,應該不會有鄉民特意前來。
他袍袖一拂,用真氣把床板清理了一下,再把林嫣放在床板上,讓她盤坐著,自己則坐在她的身邊,兩掌相抵,運起內息來。
林嫣的經絡早就全部打通,他的內息一路走去,空蕩蕩的毫無阻攔,勢如破竹!見她的身軀猛然一晃,他驚出了—身冷汗,暗想,定是我這內息去得太猛,她現在受了重傷,承受不了。
想到這裡,他收回大半的內息,抽出其中三分之―,慢慢向林嫣的經絡通近。這一次就很順利了,內息很快地衝過經絡,向丹田走去。來到丹田時,卻又走不動了。他再試著強行通過時,林嫣又是身子一晃。
鄭南連忙又收回一半內息,再慢慢順著丹田滲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當這股內息走過丹田時,日薄西山,已經是一天過去了。而此時,林嫣臉如金紙,並沒有半點好轉。
這期間,林嫣間或清醒了一次,很快就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鄭南一直以為,自己用內息療傷,就算是不能馬到功成,至少也會有些許效果,哪裡料到是石沉大海?他心中又急又怕之下,汗水已經把衣服打得濕了又干,幹了又濕。
到第三天,鄭南第三次用內息走遍林嫣的經絡後,已經完全對自己的治療方法失望了。他看著昏昏沉沉、臉色難看的林嫣,站起身來,實是不知如何是好!
正當他焦急得暈頭轉向時,林嫣慢慢地睜開眼來,她現在一睜開眼,就習慣性地展開一個微笑。這溫暖的笑容,更讓鄭南陣陣心酸。
她嘴張了張,無力地叫道:“鄭南。”
鄭南立刻跑到她面前,蹲在她的身邊,看著她。
林嫣張了張嘴,輕聲說:“別怕,我的傷沒有加重。”
鄭南大力地點了點頭,含著淚水說:“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的傷沒有加重,可是,也沒有好。”他期待地看著林嫣,問道:林嫣,你知道有什麼人可以治你的傷嗎?哪裡有神醫,可以治好你?”
林嫣想,神醫?她就只知道鬼谷中人可以救她。可是,那些是不可能為她治傷的。她自己醫術高明,知道自身這個傷勢,只有找到那種修真境界更在自身之上的人,來疏理一下內宇宙,同時,把命門處潛藏的陽剛暴烈的氣息驅趕出去,就會不藥而愈了。可這個世上她所知的人中,只有兩個人可以做到,一個是玉宇,另外一個是他提到過的醉中仙。可這兩人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又能到哪裡尋去?
見林嫣沉思,鄭南在一旁期待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見她搖了搖頭,鄭南不由急道:“想到了沒有?有誰可以?誰啊?”
林嫣微笑著,有氣無力地說:“我的傷不要緊的,再過一陣子,會慢慢自愈,你不要這麼著急。”她沒有正面回答鄭南的問題。
鄭南緊張地看著林嫣,見她雙眼閉啊閉,又要陷人昏睡當中,不由想,她定是想到了人,可是卻不願意說,那人會是誰呢?
鄭南把林嫣抱起,替她擦拭去嘴邊的血跡,轉身向外面走去。這次,他直接走在官道上。
官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極多,所有人經過兩人時,都會放慢速度,向他們看來。鄭南長相俊美到了極點,這樣一個美男子,面色悽苦,鬍子拉碴地抱著一個青年行走,極是惹眼。這一路來,不管是對騎馬的,還是走路的,或者是江湖客,鄭南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
過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了一座大城池。鄭南把林嫣摟緊一點,向那個方向加速行走。不一會兒,他出現在城門口。
城裡熱鬧非凡,叫賣聲不斷。可所有的人,在看到鄭南時,都是一愣,直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而那些少女們,就更是痴痴地看著他,有些膽大的,還跟在他的身邊走著。
鄭南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座十分華麗的酒樓之前。他一進酒樓,就啞聲說:“有上等的房間沒有?快給我騰出一間來。”
小二連聲說:“有,有的,客官請進。”他雙眼不由自主地轉向林嫣,心裡不免想著,這兩位公子,都生得這般天人一樣的相貌,卻不知這位公子生了什麼病?讓他的大哥這麼傷心?一邊動作利落地帶著他來到樓上,鄭南進門時吩咐道:“小二,把飯菜送到房間來。還有,拿一點熱水來。”
小二應了一聲,快步走開,不一會兒,熱水就送到了,鄭南頭也沒抬,就著毛中慢悝地擦拭著林嫣的臉和頸子。
他這麼擦了兩下,林嫣的妝容就給洗去了,露出她絕美的容貌來。鄭南不由一愣,他剛才只是想著,林嫣天性愛潔,她要是清醒,一定不會願意自己這麼久沒有洗臉。因此,便沒有想到她是易過容的。這樣把她的妝洗掉了,再化回來就不容易了。
他呆愣了一會兒,苦笑了一下,繼續幫林嫣慢慢地擦拭臉和頸項。擦了幾下,他的動作僵在那裡。看著林嫣恬靜的小臉,他忽然想,要是她醒著,必不會讓我這麼看著她。我,我也是不敢的。想到這裡,他的心中湧起一股甜蜜,只是這甜蜜轉眼就變成了痛苦。他慢慢地俯下身來,輕輕地靠近她的唇,卻在此時把頭一抬——原來,他終是不敢。
他心中暗恨:鄭南啊鄭南,你真是一個畜生!林嫣受了這麼重的傷,處於這種境地,你居然只想著這種事!你,你也太不該了,—邊罵著不該,一邊他還是低下頭,輕輕地在林嫣唇上印了一吻。這—吻後,他蒼白的俊臉刷地變得通紅,接著,又轉回蒼白。
正在這時,外面馬蹄聲傳來。伴隨著馬蹄聲的,是—陣整齊的腳步聲,那聲音很快就到了酒樓這裡。鄭南怔怔地聽了一會兒,臉上浮出一個冷笑:終於來了?
冷笑過後,他看著林嫣,呆呆地想,這次別後,也不知何時可以再見到她?他心中一痛,再次低下頭,把自己的臉,緊緊地貼在她的玉臉之上。
一直聽到腳步聲向這房間走來,聽到小二在外面說:“客官,就是這裡呢。”他才慢慢地抬起頭來,慢慢地伸手把眼角的淚珠拭去。
門被打開,一陣涼風吹來,幾乎是一轉眼,林嫣就落入了另外一人的懷抱。莫明華呆呆地看著林嫣的面容,直到鄭南運起內力,在旁邊說:“莫家主,幸會了!”他才一震之下,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後,他馬上注意到,林嫣臉色蒼白,小嘴也是蒼白無血,不由急急地轉向鄭南。這一轉身,他才發現自己的樹下都對著懷裡的林嫣發呆。他不由冷哼一聲,把林嫣的臉摟到懷中,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隱隱的嘆息聲傳來,莫明華皺了皺眉頭。這時,他想起自己要問的事,便急急地向鄭南間道:“林嫣這是怎麼啦?她怎麼受的傷?而且這傷還這麼重?”
鄭南臉上露出一抹冷笑,說:“怎麼啦?不是你派的人把她打成重傷的嗎?”
莫明華一愣,他轉過身,一雙厲目掃過身後,淡淡地說:“這是怎麼回事?”
眾手下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站在左一的那漢子才說:“家主,此事屬下馬上査明。”
莫明華點點頭,又看向鄭南,說:“你沒有給他治傷嗎?”問出後,他馬上想到這不可能,接著又改口道:“你是怎麼給她治傷的?”
他很清楚,以鄭南的性格,不是到了束手無策,他是不會這樣帶著林嫣招搖過市,讓他們暴露在自己面前。他這種行為,明擺著就是要把林嫣交給自己治療。
事實也正是如此。鄭南前思後想,想到了莫明華,又想到了李長鵬。這兩人都神通廣大,不管是哪一個發現了林嫣,必定盡全力救她。剛才莫明華進來時,只顧被林嫣美色所迷,直隔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她身負重傷。當時他心中好不後悔:這個莫家主是色中餓狼,他對林嫣,會不會絲毫沒有真感情在?只是想著占有?
現在見他臉色緊張,鄭南不由心下稍慰。
鄭南看了一眼臉藏在莫明華懷中的林嫣,心中又痛又苦。咽了一下口水,乾澀地說:“我給她服過兩粒療傷丹藥。這丹藥平時效果很好,比之少林寺的九轉還陽丹絲毫不差。可是,她服了一點用也沒有。後來,我又用內息給她療傷,還是一點用也沒有。”
莫明華臉色微變,他沉吟一會兒,對鄭南說:“林姑娘我就帶回去了,鄭公子,你請便吧。”說完之後,他還是加上一句,“林姑娘的傷,鄭公子盡可以放心。莫某人就算傾家蕩產,也必保她無恙。”說到這裡,他低頭看向林嫣,臉上的神色,是喜悅無限。
鄭南嘆了一口氣,看著莫明華抱著林嫣揚長而去,心裡無比渴望能夠追上去,可他腳步動了動,還是停了下來。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不管是眼前的這個莫明華,還是李長鵬,都是占有欲極強的人,林嫣落人他們的手中,他們是斷斷不會輕易放開的,尤其是莫明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