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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他悲從中來,不由伏地大哭起來。哭著哭著,一張手帕忽然輕輕地遞到他的面前。他一手接過,捂著臉又痛哭起來。
這個不再飛揚跋扈,不再風流自賞的羅文哈爾是林嫣所不熟悉的。她一邊警惕地跟他保持著距離,一邊傾聽著他的心事。
羅文哈爾慢慢地說著心裡話。他身為皇子,從小就習慣了不把心思透露出來。可是他本性並不是個有城府的人,這些年來,為了符合大家心目的皇子形象,他一直苦苦壓抑著。現在,在林嫣的面前,他慢慢地放鬆了。也許一開始,他還有試圖取信於她的做戲成分。但到後來,他所說的一宇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他傾訴著自己的煩惱,傾訴著處理朝政中他因力不能及而產生的痛苦。
林嫣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聽著他的種種痛苦,忽然感到自己的心不再那麼仇視他了,他,也是個可憐人!
“林嫣,你知道嗎?砂里木死了!他死得莫名其妙!據他的屬下說,他是騎馬的時候摔斷頸骨死的。可是,為什麼,他一大早就出去騎馬而不叫上騎士們呢?他騎的那匹馬,是他騎了多年的老馬,又是什麼讓他的馬受驚的呢?砂里木的死,我還沒有告訴玉玫絲,她要知道了,不知多傷心啊!
“還有我的父親,在臨死之前,’要我全心全意地相信砂里木。他說,這個人會為我把帝國治理得很興旺,無人敢作亂。可是,我卻討厭他,我從小就討厭他!他老是仗著父親的敬重,仗著他是玉玫絲的父親,就教訓我。所以,我從來就不打算重用他,我才不要聽父親的話呢。我的江山,為什麼要他幫忙才會興旺?
“我一直是這樣想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剛才聽到騎士報告他的死訊時,我的心裡,忽然覺得很難受。就像當初馬羅列死的時候一樣,我的心很疼。那種感覺,就好像,就好像一個你一直以為會永遠在你身邊的親人,突然之間就沒了一樣,讓人感到全身心發慌。”
羅文哈爾絮絮叨叨,語無倫次地向林嫣傾訴著。那邊沃夫特的地下室里,一個黑衣人正站在他的面前,向他報告著:“公爵大人,狼組這—次的刺殺行動非常順利!砂里木的死,我們沒有驚動任何人!”
沃夫特點點頭,說:“喬治,你辦的事,我一直都是很放心的。現在,也是該向羅文哈爾伸刀的時候了。這一次,我要你們對付的,是羅文哈爾唯一的兒子弗朗西!”
“是!”
“去吧!”
與此同時,蘿冰正在房裡向她的心腹若言發著牢騷,“若言,我實在等不及了!現在殿下一天到晚守在那個什麼夢仙樓。每次遇到他,他那臉上的神采,真讓人看著燒心!若言,無論如何,這次你一定要想個辦法除掉她!我知道你行的,你有很多本事的!”
她說到這裡,眼光堅定地看向若言。若言那平凡無奇的臉上,在她的逼視中,還是沒有半絲波動。
“求你了,真的,求你了,若言,你再幫我除掉這個女人!你一定行的!”蘿冰抓著她的手,一臉的哀求和期盼。
若言抬起頭,看著蘿冰,問道:“你真的,非要除掉她不可?”
蘿冰堅定地點了一下頭,溫婉的臉在這一瞬間變得狠辣無比,“是的,我非要她死不可!”
若言緩緩說:“除掉她,也不是沒有法子!”
聽到這裡,蘿冰大喜,緊抓住若言瘦薄的肩膀,說:“真的,你真的有好法子?可是,可是一一”她忽然放幵了若言的肩膀,“可是,我聽人說,當時她在莫桑公爵府的時候,莫桑就對她用了很多藥,根本就沒有作用。這個女人,醫術通神,要對付她,真的不容易!”
若言神秘地一笑,說:“我知道,那些事我都聽過。不過,我這個辦法,她是沒有辦法對付的!”
蘿冰眼中光彩奪目,“什麼法子,你說與我聽聽?”
若言說:“有一種藥物,是從菲那陀曼一一魔法界中最毒的植物里提煉出來的。它經過特殊的加工後,就變成一種不同於毒糙藥,也不同魔法植物的東西。而且,它,是無藥可解的!那個林嫣,不是吃什麼食物都要經過銀針試毒和貓狗試吃嗎?這種藥物,只對女人和小孩子起反應,貓狗吃了沒有絲毫不良反應,銀針,那更是毫無作用。
“當然,那林嫣,應該有更有效的解毒方法,不然的話,也不會使堂堂一個公爵對她束手無策。不過,這種藥物,就算她的醫術真的通了神了,怕也是無能為力的!”
蘿冰在一旁聽得眼睛直發亮,她了解若言,知道她做事穩重,從來言發必中。她說林嫣沒有法子,那就是沒有法子了。
若言繼續說:“這種藥物,是我的一位師門前輩無意中提煉出來的。當時,她深受其害,在臨死前想要毀掉它,幸好我手腳快,搶得了一點點。不過夫人,這藥量只夠對付一個人的了,這次用了,下次要對付別人,就沒有更好的藥了。”
聽到若言這樣說,蘿冰一笑,說:“你真是糊塗了!除了林嫣,還有哪一個人值得動用這麼珍奇的東西?對付別人,那可簡單得很啊!”
若言一聽,也是一笑,說:“是我糊塗了。好吧。明天我就把它拿過來。陛下不是下令讓林嫣恢復原來的飲食待遇嗎?那我就下到她的飯菜裡面好了。”
蘿冰開心地說:“好啊,好啊。對了,佩其那個賤人的侍女,叫貝蒂的,她知道我們的秘密,你上次不是說殺了她嗎?情況怎麼樣?”
若言笑道:“這等小事,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呢。嗯,三天前她打水的時候,掉到井裡淹死了!”
蘿冰漫不經心地聽著,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說:“對了,你剛才說的那毒藥,用起來是什麼反應?”
若言笑道:“我還以為夫人不記得問了呢。這個藥啊,能夠讓人在一天裡,快速地老去,直到死亡,一瞬間就紅顏變成白髮,這樣的痛苦,也配得起林嫣的身份了吧?”
“一天裡,快速地老去,直到死亡?你是說,她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去,變成一個醜陋的老太婆後,再死掉?哈哈,這個法子妙啊,實在太妙了。我倒真希望陛下到時候就在她的身邊,讓他看看,他最愛的美人,老了是何光景,死的時候是何等噁心啊!”
蘿冰仿佛看到林嫣的黑髮一瞬間變白,那光潔的臉,迅速地變得宛如雞皮。她越想越開心,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果然,第二天,若言就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個小瓶子。裡面是一種由白色近透明的粉末,分量大約只有一指甲蓋。
蘿冰看著那個精緻的小瓶,想到若言所說的可怖情景,不由後退了一步,離那瓶子遠一些。若言看到夫人這般舉動,不禁笑了笑。
“由誰來做呢?”蘿冰苦惱地看著那小藥瓶。
若言搖搖頭,說:“這事,由別人做我不放心,我還是自己動手好了。”見到蘿冰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她笑了笑,“夫人放心,我會很謹慎地完成這次任務的。而且,保證把它放入林嫣最喜歡吃的菜裡面去!”
蘿冰看著若言走出去,輕輕地用手撫了撫自己加速的心跳,一邊輕輕地對著鏡子說:“蘿冰,到了現在,你還怕什麼?”鏡中人沖她展開了一個微笑。
直到午間,若言才回來。一見到她,坐立不安的蘿冰連忙小跑到她的面前,忽然又立定,對著房裡的侍女們說:“你們出去。”
“是!”
“若言,情況怎麼樣?”
“幸不辱命!”若言衝著主子笑了笑,“我把它放人林嫣最喜歡吃的海牛肉汁里去了。嗯,她現在應該也快用完了吧?加林呢?怎麼還不回來報告消息?”
她剛剛說完,只聽到一個侍女在外面敲著門,小聲說:“夫人,林嫣房裡的加林來了。”
“進來吧!”
加林走了進來,她是一個瘦小的黃頭髮、綠眼睛的小女孩,總是圓睜著大大的眼睛,仿佛受到驚嚇一樣。見到蘿冰,她行了一個禮,說:“蘿冰夫人,實在是失禮了,真兒姐姐要我來借一樣魚絲綿,可我借了很多地方,夫人們都說沒有了,因此,奴婢才來到夫人這裡的。”
蘿冰冷冷地說:“哦,你借了很多地方才想到我這裡?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說到這裡,她衝著站在門口的兩個侍女說:“你們還站在門口乾嗎?沒有聽到嗎?還不去把魚絲綿拿兩床來?”
“是!”兩個侍女齊齊應了一聲,轉身離幵了。
見到沒有外人在了,加林行了一個禮,說:“夫人,若言姐姐,剛剛林嫣小姐用過午餐了,每樣菜她都嘗了一點。”
聽到這裡,蘿冰和若言面露喜色,剛要說話,只聽得侍女們的聲音傳來,“夫人,魚絲綿拿來了。”
“說那麼多幹嗎?還不給這位姑娘帶回去。”
蘿冰又沖加林一笑,說:“你們林嫣小姐,我是久仰的。你回去後,記得跟她說一說,就說什麼時候咱們挑個時間,姐妹們聚-聚才好。”
加林行了一個禮,恭敬地說:“是,夫人,我—定轉告。夫人,奴婢走了。”
“你去吧!”
加林答應一聲,慢慢退了出去。蘿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臉上現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她正準備關上門與若言商量時,忽然看到一個侍女,抱著一個小兒,跌跌撞撞地向這邊跑了過來。她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聲音裡帶著哭音!
蘿冰一看,這個侍女,正是照顧她兒子的奶娘之一!
難道?是弗朗西?
我,我的兒子,他怎麼啦?她忽然感到極度的害怕,極度的恐懼!千萬別是我的弗朗西有事吧?求求你了,神啊,求求你了。
她上前兩步,想搶先看到越來越近的兒子。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兒,卻手腳虛軟無力。剛一邁步,她就差點摔倒在地。要不是若言在一旁扶著,只怕已經摔倒在地上了。
奶娘跑著,腳步匆忙,有好幾次都差點被自己的裙角給絆倒在地。等她氣喘吁吁地被侍女們扶住,蘿冰湊過去看到自己的兒子時,驀地,她和若言都呆了!
她那才三歲的兒子,正昏昏沉沉地睡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三歲的兒子,現在看起來至少有六七歲了,而且,還在老去,那張小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長大,在變老!
“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