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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嫣恍然大悟,她見李城冰臉上帶著一絲不好意思,便道:“原來城冰兄還是皇親國戚啊。那麼,演出的時候,你可得給我找個好位置啊。”
李城冰訥訥一笑,說:“那自是應該。”
兩人說笑間,一路向內走去。一路上,假山林立,溪水潛行,綠樹紅花,時不時地可以看到幾座亭台樓閣。看到這些,不知為何,林嫣卻想起了外面那些荒涼之景。
這時,隱隱有樂聲飄來,林嫣一聽,居然是古琴的聲音。那琴聲清揚婉轉,如泉水潺潺,直沁人心,她不覺側耳傾聽起來。
看到她的樣子,一旁的李城冰也沒有說話,任她一臉陶醉地傾聽著。其實這琴聲,末必比林嫣所彈的更加高明,只是她久不聞故國之聲,乍一聽到這熱悉的樂聲,不免有些心馳神傷。
過了好一會兒,琴聲止歇,林嫣看了一眼李城冰,見他等在一旁,雙眼認真地注視著自己,不禁自失地―笑。李城冰回過神來,有點不自然地說:“我們走吧。”
又穿過幾道回廓,才看到了一座小院。李城冰帶著林嫣向其中一間屋子走去。
這小屋著起來是主廳,大得多,同時,也富麗堂皇得多。屋頂上黃
色的琉璃瓦反she著太陽光,發出耀目的光輝。
到了門口,李城冰率先跨了進去,林嫣跟在其後,只見一個華服盛裝的貴婦,正端坐在那裡,她的面目看起來還很年輕,不過三十出頭,沒想到居然有了李城冰這麼大的兒子。
李城冰恭敬地對婦人行了一個禮,說道:“母親,這是我的好朋友李言。”
林嫣也站上前,行禮道:“李言見過夫人。”
那婦人連忙說:“不必多禮,你是冰兒的朋友,叫我伯母就可以了。”
她一臉慈愛地看著李城冰,又打量了—下林嫣,說:“李家孩子生得好面貌啊,不知成親了沒有?”她剛見林嫣,第一句說的話居然就是這個。
林嫣一聽,不由愣在當地。
“母親一一”一旁的李城冰急道,“母親,你別見到年輕人就想說媒,真是的。”他埋怨的語氣讓林嫣不覺笑了出來。
那貴婦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只是問問嘛,你和你父親一樣,老是一副正經的樣子。你們來得正好,我剛接到陛下的旨意,那個什麼美人兒今天下午進宮了,宮裡馬上就要舉行晚宴。來,我們一起去看看熱鬧。”
李城冰一臉得意地看了林嫣一下,似乎在說:我說的話不會有錯吧?
三人出了府門,林嫣才注意到,天色已經不早了,太陽已經西斜,在天邊留下了一片片燦爛的雲霞。。
十幾輛馬車正等在府外,府里陸陸續續出來了不少貴婦和青年男女。看到她疑惑的表情,李城冰說:“那些都是我的姨母和兄弟姐妹,我母親是父親的三夫人。”
林嫣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些人也注意到了他們三人,都只是含笑點頭,相互之間顯得很是陌生。林嫣發現這些人神色里,對於李城冰甚是輕視,對他的母親也不很尊重,就看了一眼李城冰。她自然不知道,這李城冰是庶出之子,又從小喜歡經商,這一點,對於以文為重、以立國為志的南越國人來說,實在不是什麼高貴的愛好。而他的母親,出身於平民家庭,嫁給王爺多年了,卻一直保持著她從家裡帶來的孩子氣和不拘小節。這一點,也是這些貴族們看不上的。
李城冰冷著一張臉,漫不經心地跟一些人胡亂點了點頭,便一頭鑽進馬車裡,林嫣也跟了上去。
三人坐好之後,外面還是吵鬧了好一陣。不一會兒,隨著馬車夫的一聲“啟車——”,馬車聲響,十幾輛馬車同時開動。
林嫣和李城冰母子坐在同一輛馬車內,李城冰的母親一直好奇地打量著她。而李城冰在幾次眼神暗示他的母親無效後,不得不對林嫣綻開一個抱歉的笑容。
李城冰為了打破馬車內的古怪氣氛,開口道:“李言,到了皇宮內,我介紹三皇子給你認識,他是找的好朋友,我一直在外面奔波,有一半可是為了他哦。”
林嫣笑道:“好啊。”她在李城冰母親那探索的目光中也有些不自在了。
馬車走的應該是內城大道,馬路極為寬整,路上的行人也衣服得體,規規矩矩。林嫣有點奇懌,外面到處是難民,怎麼這街上卻沒有幾個?她不知道,范靈冰要來了,這裡可是經過一番清理的!她看到,路上行人不多,入目所見,大多是馬車,或者是一些騎著高頭大馬的人,甚至有不少裝扮完全不同於此地的人。
李城冰這時也把頭伸出來了,順著林嫣的目光看去,說:“那些是來自各國的使者,這次范靈冰來訪,他們中有不少人是衝著她而來。”
林嫣點了點頭,仔細打量著這些使者。
車蓋如雲,不一會兒,眾馬車依次進人了皇宮內城。華麗的城牆,靜靜地佇立在斜陽中,看起來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也許是這種無名的威嚴讓眾人生出幾分敬畏,所有人都停止了鼓譟,只剩下車輪轉動的聲音。
來到皇城前面,馬車停下,所有人都走了下來,靜等著通知。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太監帶著幾個小太監走了出來,他尖聲道:“皇上有令,各位可以入內了。”
人群排成隊,向皇宮裡面走去。從始至終,大家都很肅穆,沒有聽到一點交頭接耳的聲音,只有腳步聲。偏這聲音還有回聲,在遼闊的台階上,更加讓人感到那無邊的靜穆。
太監在前面帶路,一行人徑直向會客大廳走去。這大廳極大極寬闊,可以容人萬數以上。林嫣隨眾人來到大廳裡面,發現將近千人的隊伍在這個寬大的大廳里,竟顯得有點冷清。
李城冰一路走去,來到一個位置前,停了下來,林嫣細心觀看了一會兒,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該坐在哪裡。
眾人坐好之後,宮女們排隊上來,她們一桌桌地把飯菜水果擺滿,酒也添足了。這時,鈴聲響起,一個太監高聲道:“皇上駕到!”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一個身著皇袍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背著陽光,林嫣看不清他的面目,只依稀看到,他上了年紀,身體有些肥胖。
這時,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喊道:“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皇帝一擺手,說:“平身吧。今晚是歡慶之宴,各位隨意吧。”
眾人站了起來。皇上的身後,跟著一群人,其中除了太監護衛之外,還有一些錦衣華服的少年男女,應該是皇子和皇女了。
皇上落座後,他背後的皇子皇女們便一鬨而散,各自找相熟的人去了。而眾人,也早在皇帝下令之後,三五成群地交頭接耳起來。
一個皇子裝扮的年輕人向林嫣這一桌走來,李城冰連忙迎了上去,跟他親熱地挽著手說起話來。接著,李城冰介紹道:“李兄弟,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三皇子。”
林嫣站了起來,行了一個禮,說:“小民李言見過三皇子。”
這三皇子面目普通,氣質倒有些高貴威嚴。他斜著頭打量著林嫣,笑道:“這位朋友也是姓李啊?生得好人才。不過,男子漢大丈夫,怎的用香?”
林嫣沒有反應過來,一愣,看向一旁的李城冰。哪裡知道李城冰見她看向自己,竟把頭擺在一旁,裝沒有聽到。
三皇子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對李城冰說:“怎麼樣,西方大陸好玩不?城冰,有時我還真的很羨慕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到處走走。哪裡像我,到任何一個地方,背後總得跟著一群人。”
李城冰嚴肅地說:“殿下,這是大家擔心你、愛護你。”
三皇子揮揮手,說:“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你小子這一趟賺了不少錢吧?你不知道,這陣子我真是捉襟見肘,你回來後可解了我的大難啊。”
林嫣這時才明白,原來李城冰還是這個三皇子的生財童子。她不知道,在中原,南越李家是唯一敢航海到西方大陸的,而李城冰,更是其中的首領人物。
林嫣心裡忽然一動,明白三皇子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她體懷異香!自己都早就忘卻了,卻不料這個三皇子第一次見她就聞到了。她看向在一旁向三皇子回報情況的李城冰,心裡有些懷疑:他剛才為什麼那個樣子,有沒有懷疑到自己?
她忘了,自己身上的香味,越是不洗澡就越是清幽。而李城冰與她在船上共度數月,哪裡會有不懷疑的道理?
這時,鈴聲響過,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屏息等候著:范靈冰要出來了!
這時,一個宮裝打扮的女子,娉娉婷婷地從偏門處走進來。她長得極美,在進來的那一瞬,周圍的燈火似乎都更加通明了。眾人只覺眼前一亮,頓感其明艷不可方物。
范靈冰雙目盈盈一轉,每個人都覺得她在看自己。她上前兩步,盈盈一禮,甜美的聲音響起:“范靈冰讓各位久候了。”
所有人都激動起來,轉過頭看著皇帝。果然,皇帝站了起來,說:“范大家客氣了,大家仙子一般的人物,我們可是等得心甘情願的。”在美人面前,他語氣中竟有一些殷勤討好。
不過想來也是如此,現在中原,皇帝足足有十來個。沒有什麼好稀罕的,而美人,可也只有十個,這范靈冰歌藝色三絕,十美中排行第七,名jì中排第一。南越是個小國,在她的面前哪裡還擺得了譜?
范靈冰聽了皇帝的話後,抿嘴-笑,頓時百花齊放。她的目光,在回眸顧盼間,更是如漓得出水一樣。眾人看了她的風流儀態,頓時身子骨都蘇了。
范靈冰慢慢走到大廳正中,又是一禮。說:“諸位。靈冰剛來南越,如有不當之處,請多多包涵。”接著,她如輕燕飛舞,小碎步倒退,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黑暗的一角。
知道表演要開始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角落。
不一會兒,一絲若有若無的樂聲響起,輕揚婉轉,如從天外而來。伴著樂聲,一個女聲輕輕唱道:“玉樓天半起笙歌,風送宮娥笑語和,月殿影開聞夜漏,水晶簾卷近秋河。”
歌聲極為飄渺,伴著歌聲響起的,是一聲聲若隱若現的古琴聲。那琴聲,那歌聲,都極盡飄然。眾人眼前,展開了―幅銀漢疏淡,夜深人靜之時,孤影徘徊的畫面。正當所有的人都沉浸其中的時候,忽然鐘鳴鼓響,打破了這一片寂靜。
女聲陡然一變,竟帶金戈鐵馬之聲:“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盪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