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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什和林嫣相視一笑,克什找了個地方坐好,一邊從衣服里拿出幾瓶酒,一邊說:“剛和這小子在吹牛,就聽到你的簫聲。還是他想得周到,說什麼也要帶著酒來見你。果然,你連下酒菜都準備好了!”
林嫣笑了笑,把埋在泥里的叫化雞取出來。她敲掉泥,拿開香葉,一股奇異的淸香立刻飄散開來。
米梭眼睛一亮,伸手就往林嫣手裡的雞搶了過來。不過,克什離她近一點,搶了個先。
林嫣抬頭看到米梭又饞又惱的樣子,又是一笑,伸手在土裡扒兩下馬上又拿出了一隻雞。米梭見狀,樂得不知如何是好。
克什一邊吃著,一邊喝著酒說:“兩年不見,沒有想到你的鬥氣已經厲害到如此地步!連我也自嘆不如了。”
林嫣笑了笑,說:“我也是機緣巧合。”
三人一邊吃,一邊說著別後的事,林嫣的事天下皆知,克什和米梭雖然有意不問世事,卻也是早就有所耳聞了,不過總算是苦盡甘來,兩人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克什看林嫣神色,顯然還不知道自己送的項鍊的真正用途,他也毫不在意。
林儼看著米梭,忍不住問克什道:“不知這兩年裡,米梭兄可有什麼世所罕有的舉動沒有?”她自是想他問問他有沒有再鬧笑話。
聽到林嫣提起,克什笑道:“也沒有多少,只是一年前,池涼村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少女,突然得急病過世了。他也不認識人家,居然穿著一身孝服,就這麼衝到人家沒有嫁人的姑娘靈前,痛哭出聲。他還一邊哭一邊念:上天給了你美麗和溫柔,你怎麼不聲不響地就走了?你這麼一走,如我等又丑又蠢之輩,豈不是活著更加無味。你的美麗,是應該留在世上,讓人心感到快樂和舒服的!你這麼不負責任地一走,可真真對不起世人啊!結果,還沒有哭完,他就讓旁邊忍無可忍的人,掄起掃帚,趕了出來!”
聽到這裡,林嫣再也抵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捂著肚子說:“好,真是說得太好了!”
米梭沒有答理兩人,自顧自地喝著美酒,吃著林嫣烤的兔肉。
克什看到林嫣那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著自己,顯然還想聽下去。他輕輕地笑了出來,說:“還有一件事,有一次,他和那些貴族一起,到了其中一個伯爵的府里。這伯爵在當地頗有勢力,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米梭這小子,見到庭院裡擺著一塊石頭,極似人形,他當場就地一跪,喊那石頭道:“石爺啊石爺,想我小時候見過你一面,你雄姿英發地跟我鬥著酒,哪知一轉眼就不見了去向。小子苦苦想你四十載,竟沒有想到你居然化成了石頭,站在別人家裡納涼!你要納涼,何不到我家裡去?我家有的是美酒,可日日供奉於你。”他這一番作態,主人家就耐不住了,一邊大笑一邊說:‘來人’把這石爺送到米梭家裡去。派個人給我盯著,要是他有一天沒有對石爺供奉酒,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林嫣笑哈哈地問道:“那他是不是每日照時供酒?”
克什說:“這供酒還不容易,交代下去,他的騎士自會每日照辦!這小子是個無賴,看中了人家的石頭,便用這個法子把東西騙過來!”說完,自己抵不在,先哈哈大笑起來。
林嫣見米後泰然自若的表情,想像他當時的所作所為,不禁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她笑聲剛剛歇了一陣,忽然看到米梭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那樣子極是滑稽,便再也抵不往,喘著氣大笑不休。
三人談笑了一會兒,林嫣說:“我想過段時間到東方大陸去,你們知道這方面的事嗎?”
克什說:“這事,你倒是問對人了。”看著林嫣瞬間變得燦若星辰的眼睛,他笑了笑,“東方大陸到這裡來的船,據我所知,應該是每隔五年來一次。兩年前他們來過,等下一次的話還得過個兩年多。”
林嫣一聽還要有這麼久時間,不禁有些煩悶起來。
克什說:“你要是不想等這麼久的話,不妨每年的五六月份到胡伊的南瓏城去看看。來船都是自那裡的港口進出。到時,憑你頸中的項鍊,只要有船,就會有人幫你安排好一切的。”
林嫣抬起頭來,看著他那平靜的面容。心裏面一陣感動。林嫣三人在克什這裡快樂地過著日子,有時三人駕著一葉扁舟,出沒於水族深處。他們或弄琴吹簫,或共享美酒佳肴。有時,林嫣和克什兩人也會在湖面上比拼。他們兩人都是新到先天之境不久,功力差不多。林嫣勝在技巧,克什勝在經驗,倒也打了個平手,兩人一個白髮飄飄,一個紅顏絕世,偶爾為世人所見,也以為是見到了神仙。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林嫣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兩人。
第三十二章徹悟
林嫣這一路行來,只覺恍如隔世,所見的路人個個滿臉驚惶之色。一問之下,她才知道,如今的哈斯特帝國群龍無首,五大公國國君紛紛自立為帝,彼此混戰不休。聽到洛克公國聯合那剎攻打諾頓的消息,她當真無法置信。她問了幾個人,每個人的說法都各不相同。
她大驚之卞,決定向諾頓方向行去。為了隱藏身份,她一身黑袍,只露出一雙眼睛,這眼睛也在水魔法的施為下,變成了藍色,黑袍下的臉並沒有化過妝。她不想改變面容,自忖自己如今應該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天下再也沒有能令自己懼怕的事,又何須再如從前一樣遮遮掩掩。
為了儘快到達,林嫣這一路多在偏僻之地疾馳,所見的人確實不多,但每個人都面色驚惶,再也不復以前那種平和。
林嫣徑直來到“黃金食府”,坐到以前和沃夫特經常坐的座位上,不由怔怔發起呆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後,她點了兩樣小菜,吃起來。
這時,樓下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林嫣轉頭一看,只見思格正和一個與他有幾分相像的女子慢慢行來。幾年不見,當年那個圓圓臉的少年變成了一臉憂鬱的青年。他們走上樓,坐在了大廳中間的那桌上。
那個女子說:“大哥,我真不明白。你怎麼直到現在還在幫林嫣那個妖女說話?你難道就不恨她嗎?”
林嫣的手不由得抖動了一下,細細傾聽起來。
思格說:“小妹,我們為人要就事論事!”
“什麼叫就事論事?”女子厲聲尖叫起來,“林嫣這個妖女,她出現才兩三年時間,你看這好好的一個帝國變成什麼樣了?五大公國,中立的中立,混戰的混戰。皇都的格雷德哈斯特伯爵也忙著發展勢力。哥,現在整個帝都,誰不說她是妖女?神聖宮殿,所有的人,都說她是妖女,是她害得好好一個帝國四分五裂,是她害死了沃夫特公爵。
“咚”的一聲,林嫣頓時跪倒在地。
侍者連忙走上前,問道:“先生,你怎麼啦^?”
他連叫了幾聲,才聽得林嫣艱難地回道:“我沒事!”
思格緩緩地說:“恩琳,坐下好好說。”
恩琳氣呼呼地坐了下來,思格沒有吭聲,慢條斯理地吃起菜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恩琳,我們不用爭這種沒用的話題好不好?”恩琳重重地“哼”了一聲。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陣吵鬧聲。聲音越來越響,一個肥胖的客人說:“咦,發生什麼事了?不是哪裡又打過來了吧?”
恩琳冷冷地瞄了那人一眼,說:“這是諾頓的百姓在驅逐林嫣這個妖女!這裡每天都會舉行的!”
那人“啊”地叫了一聲,說:”原來如此!”
林嫣恍惚中抬起頭,看到外面,成千上萬的男女老少聚成一堆,領頭的四個男女,舉起一面巨型的畫像。這畫分兩面,正面,畫的是蒙著白紗的林嫣像,明眸如水,巧笑嫣然。反面,則是林嫣扮木雨神牧時的樣子。
他們走了一陣,忽然把畫像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後,人們排成一排,從畫像上踩了過去,有的還把痰吐到上面。林嫣聽得分明,他們的嘴裡嚷著:“帝國不幸,妖女橫行,禍國殃民,人人踩之!”
舉目看去,林嫣分明看到了她曾經救治過的能子和希式羅也在其中!她還從希式羅的嘴裡聽到了恨恨的聲音:“妖女!妖女!踩死你這個妖女!”
林嫣只覺得天昏地暗,喉中又腥又甜,她一仰脖子,拿起桌上的酒杯,重重地灌了自己一口。
那個肥胖的客人問道:“這個林嫣,真是造孽啊!我原以為只有我們洛克有這種遊行活動,哪裡知道,連諾頓都有!”
恩琳冷笑道:“何止是這裡,整個大陸,哪座城市沒有這樣的事?大家好好的太平日子,都叫這個妖女給毀了,人人都恨不能剝其皮,食其肉!”
她在這裡說著,只聽得思格叫道:“走吧丨”說完把銀幣朝桌上一放,率先走了下去。
恩琳重重地一跺腳,說:“要走你自己走吧!”
思格聽了她的話,腳步沒停,徑直走了下去。
他心裡煩悶,躲開人群,直朝偏僻之處走去。過了一會兒,來到一座荒蕪的山頭。忽然,一個黑袍人攔在他的面前。
思格退後兩步,做起了防守動作。只聽得那黑袍人說:“你不要驚慌,我沒有惡意!只是聽你們剛才的對話,有一些事情不是很明白而已。”
說罷,那人一雙水靈靈的藍眼睛看著他,問道:“沃夫特什麼時候死的?”聲音嘶啞,略帶哽咽。
思格一愣,感覺這人沒有敵意,便放鬆了身體,看著眼前這禿禿的山頭,說:“三個月前,剛剛攻破皇都,羅文哈爾死去才幾天,大家就發現了他的屍體!”
黑袍人轉身背對著他,思格聽得分明,那是陣陣抽泣之聲。過了一會兒,黑袍人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思格看著這人纖細的身影,心裡有些懷疑,但還是平緩地說:“自殺的,抱著用玉木雕成的林嫣的像自殺的!”
黑袍人過了一會兒才問道:“那遊行的事,是怎麼回事?”
思格從那無法掩飾的哽咽聲中,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沃夫特公爵死後不久,縈絲夫人回到了洛克公國,繼任洛克公爵之位,她,還有神聖宮殿、亞芡公國,都到處散布林嫣禍國殃民的言論!人心不安的民眾需要一個理由,需要一個泄恨的人,林嫣符合這個條件!”
他剛剛說完,黑袍人忽然“刷”的一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山頭深處躍去,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