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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鳳村裡頭一次見到這麼多的少爺在地里幹活,都驚奇的圍過來,大家見十四歲的陽陽幹活還不如村里一六歲的孩子,紛紛取笑起來。
有的人甚至親自下地手把手的教他們,何錢氏也圍過來,對木蘭道:“你也真是的,你家還用到幾個孩子下地?何必折騰他們,這十畝地可不少。”
“也讓他們知道知道何為不易,讓他們慢慢干吧,嬸子家的地收完了?”
“哪裡能這麼快啊,”何錢氏笑道:“還得有十來天的功夫呢,今年因為年前的大雪,可是少了一些收成,好在後頭雨水還算好,不然前兩年的積蓄又要沒了。”
“是啊,只希望明年能夠繼續風調雨順。”
幾兄弟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下地幹活,朗朗和暖暖起不來,只能在李毅他們幹完一茬回來吃早飯完才跟去,下午卻只有陽陽帶著幾個弟弟前去,李毅要留下複習。
朗朗和暖暖就要輕鬆得多,木蘭和李石都不拘束他們,他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讓夫妻倆沒想到的是,朗朗和暖暖竟如此自律,雖然也哭著說“好累,好累”但見哥哥們出去的時候還是挎著小籃子跟著。
一邊哭一邊回頭看,眼巴巴的看著木蘭,只希望木蘭給哥哥們放假,他也能休息一天。
木蘭倒是心硬的沒鬆口,李石卻差點心軟答應了。
看著幾個孩子在地里熱火朝天的幹活,李石轉身回書房去看他的醫書去了,他覺得眼不見,心就不軟,還是讓他們自己在這裡勞作吧。
木蘭想了想,就讓秋果搬了一大壺酸梅湯過來,用井水冰著,她就坐在樹底下看著他們,熱了,累了就上來休息一番,喝一碗酸梅湯解暑。
陽陽整個人都曬成了黑炭,再看天天白皙的皮膚,陽陽不服氣道:“明明是我長得像父親,怎麼這曬黑的本事卻遺傳到母親這邊來了?”
木蘭瞬間黑臉。
她和李石,一同去曬太陽,回來她會變黑,李石卻一點影響也沒有。
陽陽嘖嘖稱奇的摸了摸天天的臉,道:“你明明長得像母親,卻和父親一樣曬不黑,不過我一點也不羨慕你。”
李旭明大笑道:“三哥,你要是說這話不是用酸溜溜的語氣說我們就信你。”
大家頓時都笑起來。
木蘭抬頭去看天,指著邊角的一大片烏雲道:“看,那一片是有雨的雲,不知道會不會被風吹到這裡來,你們回去牽牛車過來將已經割好的稻穀運回去。”
陽陽眼黑了一下,“這麼多啊。”
“娘幫你們。”說著挽起袖子,踢了踢陽陽的屁股,“還不快回去。”
陽陽只好無奈的起身。
短短七天,幾個孩子都穩重了不少,從那時起,他們吃飯再不敢剩下太多的米粒,也都知道了農民之苦,何況,母親說過,這還只是在收穫,前面經歷過了耕地,播種,除糙,除蟲,施肥等各種環節,哪一環都不比現在輕鬆。
而也是從這一年開始,每一年播種及收穫的時候他們不論身在何處,都會親自下地,以親自體會農民的那種辛勞,他們會自問自己,是否對得起百姓,對得起付出如此辛勞的農民。
☆、577.第577章 駕崩
李石從夢中驚醒,聽到城中隱隱綽綽傳來的鐘聲,不由坐直了身子,木蘭也醒過來,迷糊了一下,突然就爬起來,驚疑的問道:“鐘聲響了?敲了幾下?”
李石面色凝重,“九下。”
木蘭沉默下來。
李石卻覺得心中的石頭落了地,當初他在中秋夜宴上看到皇帝,本就已是強弩之末,能活半年已算是不錯了,結果他不僅活過了那個冬季,還熬過了春季和夏季,恐怕宮中的御醫也是費勁了心思。
“起來吧,讓大家準備好麻布,明日一早將麻衣換上,府里凡是著紅的地方也要蓋上麻布。”李石起身穿衣。
反正也睡不著了,木蘭也起身。
想到這一位皇帝就這麼死了,木蘭很是悵然,“皇上,還是很好的。”
李石點頭,“這位皇帝的確不錯。”
李江與傅氏,蘇文與王氏,李毅和婷婷,甚至李彬他們也都起來了,打發了家裡幾個小的去睡覺,見王銀玲挺著個大肚子,就道:“你趕緊回去吧,再有兩日就要生了,這些事交給他們就好,小彬,你扶著你媳婦回去。”
王銀玲就行了一禮,這才有些磕磕碰碰的在李彬的攙扶下往房間去。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預產期本來就在這幾天,卻突然遇到皇帝駕崩,難免有些慌亂。
李彬扶著她回去,安慰她道:“沒事的,沒事的,就算今日孩子出生了,也不大礙。”
王銀玲橫了他一眼,道:“那怎麼行,到底是在喪期。”孩子不能做洗三和滿月也就算了,只怕連百日也不能做。
李彬則不在意的道:“消息能到錢塘,太子肯定都已經登基了,孩子的百日肯定能做的。”
李彬說的沒錯,皇帝是二十五天前駕崩的,駕崩之後,朝中重臣進宮,禁衛軍防守京城,這才敲鐘通告,各位皇子嬪妃才開始哭靈。
而太子一邊安排人通知各州縣,一邊準備皇帝出殯以及他登基的事。
五天後,太子登基,他的幾個嫡兄弟被約束在令堂里守靈,他幾個庶出的弟弟卻被拉到禮部幫忙。
新皇對幾個先皇留下的皇子的態度鮮明無比。
不過朝中的大臣們都表示理解,畢竟,太子的幾位嫡出弟弟可都幹過刺殺太子和拉太子下馬的事,而太子的幾位庶出弟弟就要老實得多。
也許是因為自己與那個皇位無緣,所以這幾位嬪妃所出的皇子都聽話無比,加上太子溫和,又年長他們許多,兩邊的關係還算不錯。
之前先帝在的時候都不允許皇子們參政,現在先皇駕崩,新皇直接任用了幾位年紀輕的皇子,這對皇子們而言無疑是一個重要的訊號。
幾位皇子都卯足了勁兒表現,至於太子的三位嫡出弟弟,他們的心情則是外人不能體會的了。
新任太后倒是想為另外三個兒子張目,只是想到先帝臨終前的警告,太后到底按壓下心中想法,三位皇子見狀,更加萎靡。
不過二皇子與三皇子還好些,自當年事後,他們被關在宗人府里差不多兩年,出來後也差不多磨平了性子,加上心中對太子的愧疚,現在也更加沒了鬥志。
四皇子卻很難捱。
不過此時太子沒時間考慮他的心情,因為他很忙。
新皇登基,北方蠻族蠢蠢欲動,皇帝感覺不好的時候已將兵權交給賴五,讓他守好北方邊疆,就算如此,這幾天的衝突也在不斷升級。
加上他登基伊始,許多事務要處理,也就沒時間去考慮兄弟們的感受了。
還有一個月就是秋闈了,卻正好在先帝駕崩不久,所以被取消了。
可是想到新皇登基需要開恩科,新皇乾脆通知秋闈照常舉行,這一科的舉子依然算在先帝年號之中。
朝中臣子紛紛讚揚皇帝孝順。
皇帝隨後又下令,民間三月不得有嫁娶,宴請等活動,自己也主動搬到乾清宮守孝。
在錢塘的李家人,他們在天明的時候就派人進城去打聽,李江很快就回來,道:“安知府說他也是半夜收到的消息,然後就緊急敲鐘了,”李江看了一眼波瀾不動的李毅,暗暗點頭,道:“新皇並沒有取笑科舉,反而發令照常進行,小毅,如今還有不到一月的期限,最近你就好好備考吧。”
李毅鬆了一口氣,點頭應下。
他面上雖然平淡,但心裡是緊張的,他已經錯過了一次秋闈,若是這次再錯過,那就要等到恩科了,他的歲數在眾考生中看著不大,但鄉試之後還有會試,誰也不知道會試他能否通過,若是不能就要再等三年。
李毅的性子就算被磨得再平靜,此時也難免有些不甘。
這條政令對他來說無疑是如三伏天的冰水。
不僅李毅,李家人都鬆了一口氣。
李江想著起復的事,他與李石道:“大哥,先帝當初讓我回鄉教書,不知是想按下我,還是想留給新皇用,我想去走動一番,若能起復,我們家也能安穩一些。”
如今李家和蘇家在府城的地位有些尷尬。
他們李家好歹是出二品大員的,偏李江和蘇文現在都賦閒在家,往日的宴會雖然會請倆人,卻很少能將李家擺在那個位置上。
李石沉吟片刻,搖頭道:“還是再等等吧,太急了,若是先帝留下你是為了給新皇用,你如此表現,新皇只怕要失望了。”
因為有中秋夜宴在,李石有八成的把握,先帝就是要重用李江的意思。
可如今先帝已逝,真正拿主意的是新皇。
李石想到他與新皇的那點交情,只希望能刷刷新皇的好感度。
李江聽了李石的話,暫且按捺下心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去書院教書。
就是安知府也不由問起此事,隱晦的表示可以代為上表。
李江客氣的拒絕,“此事不急,先帝既然讓我在此教書,那我就多教兩年書就是。”
安知府卻以為李江已經走通了門路,笑盈盈的道:“以李大人的本事,教書豈不是屈才了?只怕不日就要高深了,到時李大人可不要忘了老友我啊。”
李江就突然問道:“我聽說你那叫安然的侄兒又來府城了?不知現在做什麼?”
“……呵呵,”安知府不安的道:“那孩子是來看看內子的,過幾日就要離開了。”
安然因為算計天天的事被蘇木蘭打斷手腳,傷一好就被安知府和唐夫人送回江陵府了。
沒辦法,張家的事情鬧得挺大,以李家疼孩子的那個勁頭兒,安知府覺得安然還是暫且迴避一二比較好。
而且,經過了那件事,妻子對過繼他妹妹的孩子反對得也不是很強烈了。
可沒想到安然回江陵府後過得很慘,而妹妹才到府里住了半個月,又與妻子針鋒相對起來,本來剛鬆口過繼的事也黃了,安然就是在這時候失魂落魄的求到門上的。
到底養在膝下兩三年了,雖然安然剛闖下大禍,安知府夫妻還是將人接到府里來了。
安知府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看來李家人不是一般的記仇啊。
再過繼安然是不可能了,安知府想能不能給這孩子一筆錢讓他出去闖蕩闖蕩,或是送他去書院讀書,若能闖出一條路來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