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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霞抱著傅氏,很想給丫頭使眼色,讓她們去把大夫人叫來,但又怕這會激起傅氏的反感,到最後反而得不償失,所以只能按捺不動。
傅氏哭了一下,眼睛紅腫的看了一眼被捆了丟在一邊的傅大福,抓緊了春霞的手,也不看下面的丫頭僕婦,只吩咐道:“叫個人去把大夫人請來。”傅氏頓了頓,道:“去把二爺也叫來。”
木蘭來得很快,這邊的嘈雜她在書房裡都聽到了,不過最近她管的事好似有點多,傅氏雖然不說,但臉上的表情不作偽,為了家庭和睦,她也就安坐書房當沒聽見。
只是沒想到傅氏會主動叫人來請她,那就不是一般的事了。
至少傅氏是不喜歡她插手李江的後宅的,一般二般的事都不會主動告訴她。
木蘭眼露疑惑的進來,卻看到站在傅氏身邊的春霞,見她眼睛紅腫,這才去看傅氏,卻發現她不是一般的狼狽。
木蘭皺眉問道:“這是怎麼了?”
傅氏眼淚忍不住落下來,抓起桌子上的信跪在木蘭面前,呈給木蘭看。
木蘭詫異,看了春霞一眼,也沒叫她起來,直接打開來看。
木蘭不辨神色的折起信紙,低頭問傅氏,“那你是什麼意思?”
傅氏頭點地,眼淚濕了衣襟,哭道:“嫂嫂,我既嫁入了李家,那就是李家婦,死了也為李家鬼,還請嫂嫂救我!”
木蘭面色微緩,親自把傅氏扶起來交給春霞,道:“這事你不用管了,交與我就是了,你去後頭照顧孩子們吧。”
木蘭這才轉頭去看傅大福,示意婆子把他嘴裡的東西除了,這才坐到主位上。
傅大福看著冷漠的木蘭,怨忿的看了一眼春霞,這才收斂了神色坦然的對視蘇木蘭,朗聲道:“李大夫人,還請您把李二老爺叫出來,寫了和離書,也免得到時我家老爺告上朝堂,大家臉上不好看。”
“哦?告上朝堂?親家老爺打算怎麼寫呢?嗯,李江不知天高地厚,竟妄想替民請命秉公執法的清查偷稅漏稅,我傅鵬還想升官發財,因此只好不顧道德,請求聖上判處李江與女兒傅氏和離,從此與李家再無瓜葛,對嗎?”木蘭慢悠悠的說完,但眼睛卻如鷹隼般銳利的看向傅大福。
傅大福呼吸一滯,只覺得背上壓了座大山般,冷汗從額頭上冒出來,他沒想到這李大夫人膽子這麼大,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木蘭身後的傅氏更是晃了晃身子,這話一出,李家與傅家算是徹底決裂了,就算收到父親的信時已有了準備,傅氏依然倍受打擊。
這個時代,女子出嫁後靠山有三個,第一個自然是自己的丈夫,第二個則是兒子,第三個就是自己的娘家。
而第一個和第三個一向很微妙,於婆家不受寵的女子來說,娘家的依仗就是她在婆家站穩腳跟的一大助力,而於傅氏來說,婆家雖然比娘家重要,但娘家也一直很重要。
她敢在木蘭跟前硬氣,所倚仗的不就是傅家嗎?
傅氏失魂落魄的站在木蘭身後,春霞擔憂的看著她,扶著她的手微微用力。
傅氏慘然一笑,沒想到最後扶著她的卻是她一直戒備的春霞。
傅大福滿頭冷汗,心裡只一個念頭,不能叫蘇木蘭把這話傳出去,不然不管實情如何,世人肯定會鄙薄老爺的。
他正要反駁,李江卻沉著臉從外面進來,“這是在幹什麼?”
被人從熟睡中叫醒,李江的心情很不好,但讓他更不好的是剛才在外面聽到的一番話。
傅氏看到李江,臉色一白,一下子抓緊了手帕,擔憂恐懼的看向他。
木蘭把信給李江看,“你看看吧,你岳家給你媳婦寫的信。”
李江一目十行的看完,心裡升騰起一股怒氣,眼裡閃過陰狠,“嚯”的看向傅大福,冷哼道:“真是什麼人都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這是覺得我李江好欺負?”
傅氏揮開春霞的手,上前跪在李江面前,嘴巴張了張,給父親說情的話怎麼也吐不出來。
李江低頭去看妻子,神色不辨的問道:“你跪在我面前幹什麼?”
木蘭瞪他,眼中帶著不滿,道:“是你媳婦請我過來主持公道的。”
李江明白過來,眼裡閃過愧疚,妻子剛才站在嫂子身後,那就是她自己不願走了,沒有悄悄處理掉,而是通知嫂子過來……
李江心中湧起一股甜意,心中更加的愧疚,知道剛才自己遷怒了她,上前將妻子扶起來,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
木蘭道:“他畢竟是你岳父,此事還是交由我與你大哥處理吧,你們夫妻倆回屋去吧。”
☆、510.第510章 安慰
木蘭拿著傅鵬的信看,他的信很簡單,無非是要傅氏以家族為重,李江的行為已經嚴重觸及他的政治利益,現在他在京城中可以說是水深火熱,本來他外放六年,今年回來十有八九是可以升遷的,結果他回京都兩個多月了,差事還沒有派下來……
當然,傅鵬是不會說得這麼露骨,但木蘭一向透過現象看本質,據傅鵬敘述,現在京中一片討伐李江的聲音,宮裡聖上也鬆了口,如果被擼管卸職還是輕的,怕就怕被抄斬流放什麼的,到時候作為犯官的家眷,傅氏也落不得好,所以傅鵬要傅氏馬上做好準備,他已經派了傅氏的三叔到太原來,到時由他幫她和李江和離。
木蘭不辨喜怒的看著這封信,對傅大福嗤笑道:“你們家老爺好大的自信,竟然可以‘要’傅氏和李江和離就和離,不知你們倚仗的是什麼。”
沒錯,傅鵬信里壓根不是和自己的女兒商量,而是直接下的命令,就好像他提出來了,傅氏就不會也不能反對一樣。
傅大福顯然也沒料到自己到太原來是這樣的待遇,他還有些見識,知道此時傅氏不在,那麼多說就多錯,因此他緊閉著嘴巴不說話。
木蘭也不強求,說到底,傅大福不過是個奴才,就算抓到了他話中的把柄也沒多大用處,傅家一個刁奴就能回答他們的問題,所以關鍵還是在傅氏的那位三叔上。
算算日子,那位“三叔”就算行程再慢,後天也能到了。
木蘭揮手道:“把他丟到柴房去,日夜三班三人看著,他若是出了什麼事,你們就全都陪著。”
下人們恭敬的應下了。
自刺殺案後,李家的下人對木蘭越發的畏懼尊重,那時候大家雖然看不到觀景樓中的木蘭,但她從那裡出來,又手拿彎弓,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傅大福被人綁了丟在柴房裡,有三個人把守,他還真不能做什麼,而他帶來的人也被丟進了柴房,和外界的聯繫斷開了。
木蘭帶著信去找李江,李江院裡的丫頭都守在院子裡,春霞和春蘭滿面通紅的站在廊下,春霞還好,春蘭臉上的春色及尷尬卻明顯。
木蘭頓下腳步,她的聽力一直比別人的好,因此一停下來就聽到了屋裡傳來的隱約的聲音。
木蘭臉上也有些尷尬,轉身就走。
春霞只看見木蘭在院門口停了一下就離開,作為木蘭的大丫頭,春霞本來是要跟著的,但看著身邊的春蘭,春霞有些拿不定主意。
二太太現在可不能受刺激,看春蘭這樣,竟然是還堅持原來的心思。
雖說二爺不會做那種混帳事,但這是特殊時期,可若是告訴了大夫人,又是害了春蘭。
春霞糾結不已。
想了想,她就拉了春蘭低聲道:“這裡的事交給丫頭,少爺們屋裡還需要人照應,你去看看吧。”
春蘭煩躁,“少爺們屋裡有辱娘呢,我是太太的丫頭,怎能插手少爺們屋裡的事?春霞姐姐也要伺候大夫人,快回去吧,這裡我和香糙她們就可以了。”
春霞深深地看了春蘭一眼,道:“二太太心情不太好,你自己思量吧。”說著轉身走了。
既然對方怎麼都不領情,春霞何必去討人嫌?
她先前那樣幫她也不過是念著之前那點交情罷了,她已經重複提醒過她了,不是嗎?
木蘭正在書房裡給李石寫信,他雖然遠在江南做不了什麼,但他才是大家長,這件事怎麼也要他與傅鵬理論理論。
春霞求見,木蘭讓她進來,問她,“你是傅家出來的,對傅家的主子可都知道?”
春霞低頭道:“京城的宅子裡只住了傅老爺和傅太太,其他人都住在老家,我雖沒都見過,但都聽說過一些。”
木蘭點頭,“那你和我說一說這傅家的三老爺吧。”
春霞鬆了一口氣,木蘭沒有遷怒,她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道:“傅家三老爺和大老爺是堂兄弟,他只考上了秀才就不能再進一步了,在老家做著富家翁,我在傅家的時候倒是聽人說過,傅家三老爺最愛錢財,因為想要把三太太娘家的田地也掛靠在大老爺名下的事和大太太有些不和。”
春霞頓了頓,道:“夫人,有件事我也不知猜的對不對。”
木蘭挑眉,“什麼事?”
“傅大太太和傅老爺不一樣,這件事只怕傅大太太還不知道呢。”
木蘭就想起當初李石同意這門婚事的理由:“傅太太聰明睿智,她所教導的女兒應該也不差。”
所以當時李石雖然有些看不上傅鵬,卻還是同意了這門親事。
木蘭敲了敲桌子,眼裡閃過亮光,這可是一件好消息。
“你繼續說。”
春霞見木蘭嘴角微翹,就知道她說的這些有用,忙將她所知道的傅家消息全都說了。
等到她說完,天色也有些暗了。
李江和傅氏出來吃飯,傅氏的眼睛雖然還紅腫,但情緒好多了。
木蘭微微點頭,看向李江,“我派人去給你請假了,你看明天是否還要去衙門,若是不去,再叫人去續請。”
李江面色微紅,“不用了,明日我就去衙門。”傅三老爺要來,但他也不能為了家事就廢了國事。
木蘭點頭,安慰傅氏道:“我們這邊只看你的意思,你既定了自己的心意,我李家也定不負你。”
傅氏紅著眼睛點頭,心裡一直懸著的石頭落地。
雖然她說了生是李家婦,死是李家鬼,但李家未必會不介意,任誰被親家提出和離都會不好受的。
作為傅家的女兒,她已經做好了被遷怒的準備,但再難,她也不能離開李家。
正如春霞所說,她有三個孩子,難道她能丟棄自己的孩子嗎?
而且,拋夫棄子的她就算回到娘家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