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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藥童頓時不說話了,暗道:“難怪李大夫對她沒有好感,孩子都病成這樣了,巳時才出發,而且,他剛才說的三個時辰的路程還是腳程,若真的疼孩子,花個四五文錢就能坐上驢車,不過一個多時辰就到了。”
想到這裡,藥童低頭去看她的鞋子,發現雖然有些髒污,卻不像是趕了長路的,頓時皺起眉頭,對眼前的婦人有些戒備起來。之後不管那婦人問什麼,他都不再說。
婦人臉上微變,眼底有些陰沉,也不再說話。
李石到了後院,在自己的房間裡歇下了,天還沒亮,周冬就爬起來匆匆洗漱了一下,然後就跑去伺候李石。
李石已經起床,正自己穿衣服,見周冬跑過來,臉上還帶著紅暈,就揮手笑道:“去打一盆洗臉水來,然後出去買一些早餐回來,算上鋪子裡的人的份兒,然後你就回去補覺吧,等到了晚上,我們還有的忙呢。”
周冬就不好意思道:“小的伺候老爺,老爺還沒有休息,小的怎麼能休息呢?”
“你年紀還小,可不能只睡這兩三個時辰,若是你們太太知道了,怕是要怪罪我了。”木蘭對孩子有一種天生的柔軟,自家的孩子不必說,就是這幾個買進來的孩子,每天最起碼也要保證四個時辰的睡眠時間和足夠的伙食。
周冬就抿嘴一笑,“我不告訴太太,太太不會知道的。”
李石就喜歡周冬憨憨的樣子,逗他道:“可你若是長久的不長高,你家太太不就知道了?”
周冬就半張著嘴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李石見了就哈哈大笑起來。
周冬就瞪大了眼睛,他跟著老爺也有半年時間了,只有在太太身邊,老爺才會有這樣笑著的時候……
李石心中的鬱氣消了一些,對周冬揮手道:“行了,快去吧,等天一亮,來看診的人就多了。”
幾年的時間,德勝醫館的義診早就傳出去,每到這三天,趕過來的人都不少,奔著義診來的,都是家裡極窮的,因此來了府城也多半不會住客棧,都是找一條街或是一個破房子破廟之類的窩一個晚上,天不亮就會來排隊,等醫館開門的時候往往就能看到幾排蜿蜒的隊伍了。
而外面的商販也瞄準了這個時候,一大早的就挎著各種各樣的早點在人群中售賣,一般來看診的人家都會自帶乾糧,但也有捨不得家裡孩子或病人受苦的,所以都會買一些,積少成多,商販賺的也就不少了。
元家的醫館裡,掌柜的看著外面排成長隊的病人,又老生常談的道:“大老爺,再這樣下去,我們醫館的病人都要叫德勝醫館搶光了。”
元二老爺就嗤笑一聲,“都這麼多年了,您就不能換一個理由嗎?”
掌柜的臉皮早就練厚,不動如山的看著元大老爺。
元大老爺瞥了他一眼,不語,如果說一開始他還能叫對方唬住,會和德勝醫館爭一爭高低,但這麼多年看下來,元大老爺已經不想再理對方了。
若不是老掌柜是父親留下來的老人,他們暫時還找不到比他更適合的掌柜,說不定他還真的會換人。
德勝醫館開張,他們醫館自然會失去不少的患者,但其實只要年底查帳本就會發現,他們的收入並沒有想像中低的那樣多。
當年結果出來的時候,兩人還以為老掌柜先前貪污了帳上的銀子,最後還是李石上門,開門見山的給他們剖析一番,兩人才明白緣故。
元家醫館是減少了不少患者,但減少的患者都是最窮或是最吝嗇的那部分,那部分在元家醫館的收入中本來就占不到多少比例,所以也就沒有虧損多少,還有就是最上層的那些人轉而去找鍾先生和李石看病罷了,雖然那些人的診金和藥錢很貴,偏偏人數又少,反倒是那些有錢看得起病的人在波動了一段時間後重新固定在元家醫館,而這部分人因為基數大,收的錢也較貴那麼一點,因此一直是元家醫館的主要收入來源,這樣一算下來,元家醫館並沒有虧多少。
說到底還是定價的問題。
德勝醫館主要針對的是下面的貧苦大眾,所以診費收的低,就連藥費,憑著戶籍,也能便宜一些,所以以前有病都硬抗著的貧民這才開始看病……
還有就是那些非常有錢有勢,可以請鍾大夫和李石出診的人家了,那些人家出的診金和藥費雖然貴,但整個府城其實沒有多少人家。
而大部分的人雖然有一種從眾心理,但進德勝醫館的門看到都是穿著補丁,面黃肌瘦的人,還要排長長的隊伍,一兩次後,大部分的人都會不耐煩的重新回到元家醫館的懷抱……
這也是為什么元家醫館除了最初兩個月的業績有所波動之外,後面的都穩定下來,這也是元家和李石關係改善的原因之一。
元家的大老爺揮退掌柜,對弟弟道:“聽說過幾天李石的妹妹成親,到時候送一些禮過去吧,你若是有時間就去吃喜酒。”
元二老爺雖然和李石的關係緩和下來了,但還是很不喜歡這個小師弟,因此不滿道:“白芷不是已經入宮了嗎?”
元大老爺皺眉,“就是因為白芷入宮了,我們才更要與李石走近一些。”元大老爺想到自己的兒子和幾個侄子,就長嘆道:“若是我們元家能出一個有出息的人,我又怎麼會想要去討好他?現在外頭都說李石跟著鍾先生學醫術,當年李石拜師的時候可請了不少人,他們也是顧忌著咱們的爹,這才沒有公開,趁著這時候將關係弄好來吧。”
元二老爺雖然不甘願,但還是應下了。
他和大哥都不是當年單純的人了,以為不喜歡小師弟就可以不喜歡,當家之後才徹底的體會到父親當年的苦心。
因為元胡去世,這幾年他和大哥撐的幸苦,這段時間卻一點一點的改善,以前他們可以不明白是為什麼,但現在難道還不知道?無非是見他們的小師弟家裡能幹,而李石還時不時的上元家坐坐……
說到底,李石承了他們家的恩情,現在他們家也在承他的恩情。
☆、180.第180章 上門
掌柜的拿了兩本帳冊進來找李石,“這是這一季來義診的帳冊,其中普通藥材的折扣共去了三百五十八兩七前。”
李石翻看了一下,合起來交給他,“天氣漸冷,下個季度的藥材要多準備一些,特別上傷風感冒這些,有備無患。”
掌柜的應下,將帳冊收好,正要離開的時候想起在前面跪求的婦人,道:“李東家,前面那宋氏求著想見您一面?”
“宋氏?”
掌柜的見李石想不起來,就提醒道:“就是前天晚上帶一個孩子過來求醫的婦人。”
李石皺眉,“孩子的病情不是已經穩定了嗎?她還沒走?”
“是,聽說在客棧住下了,想要等孩子再好一些才走。”
李石微微點頭,對她的惡感稍去,“孩子的病情已經穩定,只找前頭的大夫看就行了。”李石看向外面的天色,因為義診,他已經兩天沒回家了,想到陽陽憨憨的笑臉,李石再也坐不住,起身道:“醫館的事就拜託掌柜的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休息了。”
掌柜的見李石沒明白過來,也就不再提醒。掌柜的也不喜歡那婦人,雖然舉止之間說不出哪裡不好,但感覺就是有些不妥,也因此,他沒再提,而是送李石出去。
宋小jú一直在醫館的前面等著,根本就不知道大夫們一般都是從後門離開的。
但她並不笨,她見李石一個上午都沒出現在醫館中,就拉住醫館的一個藥童問,“小哥,你們李大夫呢?怎麼一個上午都不見人影?”
“你怎麼還咋這裡?是孩子又犯病了?”
“那倒不是,只是孩子一直叫冷,我看他的溫度也有些不對,這才想過來問問李大夫我是不是有哪兒做的不對,只是我看李大夫一直沒來……”
藥童見她身上換了一套衣服,整個人顯得清清慡慡的,倒也前天的狼狽截然不同,心裡也有了些好感,就道:“你不用等了,沒看見昨天在這兒義診的大夫今天都不在嗎?我們醫館的義診是大夫們輪著來的,一人負責一天,昨天義診結束,大部分的大夫都回去休息去了,李大夫連著在這兒三天,今天肯定也是要回家的,現在估計已經到家了。”
宋小jú眼睛微閃,發愁道:“只是這孩子的病只有李大夫會治,他現在一個人在客棧里,我也有些擔心,要不然這樣吧,小哥你把李大夫家的地址告訴我,我帶著孩子去給他看看,要是孩子沒事,我就回去了。”
藥童並沒有多想,給對方指了路就繼續去忙別的了。
李石家的地址在錢塘並不是秘密,在附近隨便找一個人就能打聽到,也有人上門求醫李石不在就找到李石家求診的。
藥童知道,宋小jú可不知道。
她此時臉上帶著自得的笑容,摸了摸頭髮,回到客棧,從包袱里拿出一朵珠花帶在頭上,將身上的衣服微微撫平就要離開,眼角的餘光瞥見孩子,想了想,還是上前抱了孩子。
從客棧鳴鳳村並不太遠,但宋小jú還是忍不住擦了一把汗,她有些茫然的站在橋邊,扯住一個路過的婦人道:“這位大嬸,你可知道李石大夫的家怎麼走?”
何錢氏上下打量了宋小jú一眼,眼睛就定在了她懷裡的孩子身上,笑道:“你是來求醫的吧?”
宋小jú連連點頭。
“那跟我來吧,小李相公的家不遠,就在前頭。”
宋小jú順著何錢氏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棟三進的大房子,邊上還堆著不少建房子要用到的青磚等物,她眼睛微微睜大,見何錢氏奇怪的看她,忙收斂心神,扯開一個笑到:“沒想到李大夫家這麼大啊。”
何錢氏就與有榮焉的道:“那可不是?十多年錢,這棟房子剛建起來的時候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眼,就是現在看上去,村里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房子了。”
“這房子已經建了十多年了?”
“可不,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吧?那是因為人家會保養,回頭等我家建了房子,我也問問木蘭怎麼弄的,怎麼十多年了還跟新的一樣。”
宋小jú就敏感的問道:“這位木蘭是?”
“木蘭是小李相公的娘子,我們一直都是這麼叫的。”
宋小jú腳步微頓,打聽道:“李大夫已經成親了?”
“自然,兒子都有了,那孩子長得白白胖胖的,長的像小李相公,偏那一雙眼睛和他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哎呀,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了,就沒見過比他還機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