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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到李石身後的人,皆面色微變,連忙起身行禮,“見過左相。”
左相微微點頭,含笑道:“大家都坐吧。”說著拉住李石的手就往前帶。
李石心中詫異,沒察覺到左相的惡意,就隨他走到了上首坐下。
蘇定與李江對視一眼,心中雖然詫異,但面上不顯,隨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因為左相的到來,側殿裡一時安靜下來,連竊竊私語都不見了。
但各人心中都不平靜,皇帝突然宣召李江也就罷了,這李石的位置竟然擺的比李江還高,不過是一個秀才大夫罷了。
想到前段時間李江出事,趁機踩他的人可不少,不少人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
外面樂聲響起,皇帝御駕到來,內侍過來請大臣們出去,左相一直緊緊地抓著李石的手,率先走在了前面。
右相年紀大了,因此皇帝體恤,今年沒讓他侍奉左右,因此他的右手邊依次站了三位國公,另一邊則站了太子殿下和四位成年的皇子,然後才是其他的文武大臣。
李石就站在左相的下首,這讓站在他身後的幾位尚書都有些不平。
蘇定還罷,戶部尚書眼睛都快要瞪圓了,刑部尚書與蘇定關係好,就算心中不舒服,面上也不會表現出來,工部尚書則直覺無視了李石。
皇帝站在宮樓前,首先向底下的百姓致以誠摯的問候,並祝願他們節日快樂,然後就通告了前線捷報的消息,展望一下未來恢復北地六地的希望,然後鼓勵大家繼續努力生產,為國家,為人民做出偉大的貢獻。
最後,皇帝高聲宣布中秋慶宴開始,宮樓四角開始燃放煙花,一盞盞花燈被挑起,整個宮樓亮如白晝。
底下百姓歡呼,皇帝心中高興,就親自燃了一支煙花,供應聲頓時響了一片,皇帝哈哈大笑起來。
魏總管請皇上到宮樓里就坐。
皇帝扭頭對眾大臣道:“諸位愛卿也坐下吧,今日是中秋佳節,大家不用拘束。”
李石依然是被左相扯著進去的,就坐到了左相下首。
本來文武大臣分為四列上來,李石跟在左相身邊只擋了四位尚書的路,現在文武分作兩邊,李石就擋住了太子太傅徐義。
左相是正一品,太子太傅是從一品,他的位置本在左相之下,李石插進來,他就要順著往下一位了。
他皺了皺眉,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大人是哪位?在下眼拙,竟是不記得是朝中哪位同僚。”
李石面色淡淡,“回大人,我不是官員。”
徐義眉頭更緊,“既不是官員,怎到這裡來了?”
“請恕在下無法回答,因為在下也不知,在下不過是接了帖子過來罷了。”
徐義見李石態度敷衍,心中盛怒,正要發火,卻瞥見斜對面的太子正蹙眉看著他,只好壓下怒火,扭頭對左相道:“左相大人,這宴席還是照著規矩來的好,皇上跟前,又正值中秋佳節,還是不要惹聖上不高興的好。”
左相淡淡的道:“徐大人多慮了,李相公是聖上親自開口請的,位置也是魏總管安排的,徐大人若有意見可以當場與聖上提。”
徐義臉色一僵。
上面正在和太子說話的皇帝也注意到了下面的情況,就看過來,李石也正好抬頭,就和皇帝看了一個對眼,李石眼睛微微一縮,拿著茶杯的手幾不可見的一晃。
只有一直擔憂的注視著這邊的李江發現了兄長的異常,其他人都毫無所覺。
皇帝招手笑道:“你就是李石吧?朕早就聽說過你,李愛卿也來了吧?”
李江忙起身出列行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皇帝微笑著點頭,“起身吧,與你兄長上前來讓朕看看。”
李石抽抽嘴角,這話很像是紈絝對良家女子說的話。
心中腹誹,李石卻很快起身與李江上前。
“再上來幾步。”
李石與李江只好上了台階,側身立在皇帝跟前。
皇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倆人,讚嘆道:“不虧是兄弟,果然精金良玉。”
大家都詫異的看著李石兄弟,沒想到倆人能得到這樣高的稱讚。
御史大夫蹙眉道:“聖上,李江身上還戴著罪呢。”
皇帝哈哈一笑,搖頭道:“愛卿明察秋毫,卻在這事上犯了糊塗,李江看著像是通敵賣國的人嗎?”
御史大夫不語。
皇帝眉眼舒展,笑道:“若是別人,朕說不定真會懷疑一二,但李家卻不可能,諸位愛卿可知為何?”
御史大夫的目光落在李石身上,恍然大悟,起身拱手行禮道:“臣明白了,是因為李相公。”
御史大夫轉身與李石行禮,歉然道:“是在下思慮不周,誤會了李家。”
皇帝哈哈一笑,“誤會李家的何止是愛卿?既有人舉報,你們查勘彈奏是應該的,不過有些人就人云亦云了。”說著,嚴厲的目光看向他們。
底下被看到的大臣之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李家一直在江南做好事,自從北地戰事後,德勝醫館與成藥鋪每年為邊關軍民義診多次,捐獻的成藥也不少,朕實在想不出李家通敵賣國的理由。朕知道,李江所為犯了一些人的忌諱,所以有人慾除之而後快,他既一心為民,朕也不能叫他寒了心。”
李石兄弟激動的跪在地上,含淚道:“謝聖上信任。”
李江是真的感動,李石的心卻提了起來,他總覺得下面一段話不是他想聽到的,果然,皇帝道:“這所謂的彈劾摺子一上來朕就知道是假的了,那你們知道朕為何還順勢革了李愛卿的官職嗎?”
眾臣皆搖頭,就是李江心中也疑惑。
皇帝嘆道,“李愛卿,你現在已是從二品,此次籌備軍糧有功,加上上折放奴及清點隱田隱戶的功勞,再升可就是二品了……”
在場的人都是一震,大家看著面白無須的李江,都有些羨慕嫉妒恨,對方可才而立出頭,這個歲數在官場上可算得上年輕了。
“你有宰相之才,可惜太過年輕,朕希望你能多歷練幾年,你之前做的都很好,只可惜還是太年輕,太過激進了些。”
皇帝的這一番話幾乎奠定了李江未來要走的路,這一下,大家看著李江不再是羨慕嫉妒恨,而是明晃晃的嫉妒了,這就相當於一把保護傘了。
皇上扭頭對李石笑道:“朕得謝謝你,謝謝你給朕培養了這樣優秀的臣子,朕聽說,蘇文也是你教養大的?他也是一個好孩子。”
李石除了誠惶誠恐的謝恩已經說不出其他的話來了。
“你不用如此自謙,你與李蘇氏能小小年紀拉扯長大幾個孩子,還能供養他們讀書,的確是難得,就你本人而言,成就亦不弱,最讓朕羨慕的是你們幾人的兄弟之情,朕打天下時不悔,也自認對得起天下蒼生,唯一的遺憾則是在教養孩子上……”
這句話讓所有人心都一顫,隨行的四位皇子都跪下請罪,皇帝沒叫他們起來,而是看著他們的頭頂道:“太子仁厚,卻過於純善,你們,”皇上看著面色憔悴,鬢角有些微白的老二老三,悲從中來,“老二,老三,你們雖犯過錯,但知錯能改,現在就很好。”
皇上看著謙卑的跪在地上的四皇子,微微一嘆,“老四,你一向比你幾個哥哥聰明,但朕一直覺得,你的聰明不是真聰明,朕希望你能將你的心思用對地方,別叫朕與你大哥失望。”
四皇子臉色煞白,磕頭應下。
如果說皇帝對二皇子三皇子的評價讓他們熱淚盈眶,那麼,對四皇子的評價則讓他遍體生寒了。
宮樓上無一人敢發出聲音,皇上注視著下面熱鬧歡樂的百姓,他們並不知道宮樓上的風雲變幻,只是仰望畏懼著宮樓上的威重。
李石跪在李江的身側,心不斷的往下沉。
☆、538.第538章 塵埃落定
李石和李江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面的喧鬧,面沉如水。
李石苦澀的道:“本以為是苦盡甘來,卻沒想到會這樣。”
李江心中忐忑,“大哥,聖上對我是盛譽,雖然說了要我多歷練,但也奠定了我以後的位置,怎麼您好似一點也不開心?”
李石的聲音幾不可聞,“……皇上,日子不長了。”
李江面色大變,驚駭的看著李石。
“你若是能儘快恢復官職還罷,不能,就只能寄希望於太子,不然,你的仕途就到頭了。”李石面色晦暗,“你不能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可是大哥,如今我正在風口浪尖上,此時不宜活動……”李江咬牙,心中不甘,難道他的仕途要到此為止?
不說李江,就是李石也不甘,連著兩天,他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木蘭寬慰他,“李江閱歷在那裡,大不了從頭再來,也許正如皇帝所說,他需要磨練一番。”
李石從不是坐以待斃的主兒,對妻子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努力一把,你說的可能卻是中策。”
“你別忘了,阿文還在官場中呢,只要他還在,李江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李石知道,所以這件事他才制止蘇文的參與,無論如何,要保住一人。
李石在家裡為李江的前途憂心,那邊刑部卻快速的結案了。
拖了幾個月的李江通敵案總算是了解了,所有人都等著皇帝重新給李江安排職位,誰知道皇帝卻將李江叫進御書房裡懇切的談了兩個時辰,之後就下旨讓李江回鄉到松山書院裡去任教,正應了中秋宴上讓他歷練的話。
朝臣卻有些鬧不明白了,皇帝這是真的想要重用李江的節奏?
就算要鍛鍊他,也多的是法子,教書在京城也能教,離開京城,遠離政治中心,再回來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就算皇帝看重他,但人容易健忘,若是無人在身邊提醒,只怕每兩年就要忘了。
李家接到皇帝的旨意,因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倒不多失望,反而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李江正在書房裡與大哥說話,“……皇上的身體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但他說話的確比以前慢了許多,與我說了兩個時辰的話,只用了三杯茶,最後一次的時候手微微有些發抖。”
李石點頭,“那天我雖然只看了一眼,但可以確定他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不過是偽裝得好罷了,既然已經得了旨意,就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儘快出京,新皇登位,勢力肯定要重新分配,這還是其次,奪嫡之爭我們卻是不能參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