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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東勝只出方子,不參與店鋪的管理,剩下的全是黃家做主,他只每半年分紅一次。
出了酒樓,錢東勝就賴皮的爬到木蘭的馬車裡,每人看著,他就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劫後餘生的道:“總算沒腿軟。”
左氏心疼的給他倒了一杯茶,嗔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小心表姐笑話你。”
錢東勝攤手攤腳的坐在馬車裡,道:“表姐才不會笑話我呢,是吧,表姐?”
“行了,你別貧了,回頭我把春紅借你幾天,讓她去教黃家的廚子,方子你給黃家一份,另一份你自己收好了。”
錢東勝點頭,“等這件事了了,我再在京城裡走走,說不定能找著活干。”
木蘭眼神有些深幽,道:“都是力氣活,賺的錢還不夠家裡吃飯呢,你要是捨得吃苦,我就給你五百兩做本錢,趁著日頭好,做些南買北販的小買賣,只要平安到達,總不會虧了。”
錢東勝猶豫起來,左氏也不由心一緊,有些不情願丈夫外出,但想到家裡的孩子到底沒敢說阻攔的話。
“我得回去想想,而且,買賣什麼東西,也要算計算計。”
木蘭點頭。
李石就說木蘭,“他們不願分離,還不如我們給了錢給他做本錢在京城開鋪子,何必跑到外面去?”
錢東勝的理想是在京城或保定開一個定製木工的大鋪子,因為想走的是上流的路線,需要的本錢不少,至少,千兩銀是少不了的,這還是木頭所花費的錢,還不算各種漆和香。
“這幾天你也看到了,舅舅他們的日子肯定不像他們在信里寫的那樣好,他們顯然是不想麻煩我們,你要真的提出出本錢給他們開鋪子,舅舅肯定不樂意,東勝他能做出給你打工的事來……不如就給了本錢叫他自己去闖,多則三年,少則一年,他積累了資本,自然會自己安定下來。”
錢家三兄弟也許是因為幼年顛沛流離的生活,他們對跑商很排斥,錢舅舅和錢舅母也不樂意兒子在外面跑,總覺得一家子住在一起安安穩穩的才是最幸福的。
能到京城來,與大兒子二兒子分別,也只是因為要給木蘭的兩個孩子做百日,加上京城和保定離得不遠,坐馬車一天就能到……
可三兒子要出去跑商,錢舅舅和錢舅母說什麼也不同意,“要是遇到強盜土匪怎麼辦?要是路上遇著天災人禍了怎麼辦?別的不說,貨物包的不緊,一場大雨就能叫你傾家蕩產,這樣的事我們見的還少嗎?你趕緊歇了你的心思,老老實實在京城找活干,實在不行咱們還回保定去。”
“沒錯,咱們家在保定這麼多年了,根基還是有一些的,從官中接一些活,再私底下接一些單子,一年總不缺吃的。”
錢東勝有些煩躁,“是不缺吃的,但孩子的聘禮嫁妝怎麼辦?”錢東勝蹲在地上,眼眶微紅,“大哥都三十多了,能力不缺,人脈也不少,可為什麼只做到參將?還不是我們一家子拖累的,要是能有些銀錢走動,他肯定還能更上一步,爹,再上一步就是三品了,三品啊!”
三品和四品,就如同一條溝壑,越過了,就進入了官場的上層,越不過,你就只是地方上的中層。
錢舅舅的手微微抖動,抽菸抽的更急了。
錢舅母一把奪過來,“石兒說你不能再抽菸了,再抽我就把你煙槍給扔了。”
錢舅舅蹲在地上,手緊了緊,還是沒敢搶回來,他一把坐倒在門框上,摩挲了一下大腿,良久才道:“人要知足,當年咱們還是連生死都不能做主的罪奴……”
錢東勝不服氣,“可大哥明明有機會,咱們家也有更進一步的機會,爹,只要大哥成了三品,以後就能恩蔭侄子們,武將三品是有恩封的永業田的,光那些就夠子孫後代過活了!總之,我要拼一拼,真要死在外頭,那也是我的命,要是能活著回來……大哥資歷夠了,過兩年保定再變動的時候,他也能動一動。”
錢舅舅臉上變了又變,嘴張了張,紅著眼睛跺腳,“是爹沒用,是爹沒用……”
“爹您說什麼呢?您跟娘能把我們拉扯大,不知耗了多少心力,我們都覺得您能幹呢,當年和我們一塊兒的死了多少人……”
錢舅母也抹眼淚,抓著錢舅舅的手道:“算了,讓他們去吧,免得以後他們怨我們,現在我們孫子也有了,我們就操心孫子孫女就行了。”
錢舅舅低頭不語,錢東勝就鬆了一口氣,知道父母這是答應了。
錢舅母說不管了,但哪裡可能真的不管,兒行千里母擔憂,錢舅母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帶了兒媳婦去找木蘭,“……他沒經驗,又是獨身一人,我實在擔心,聽說你和石兒手底下有幾個家丁,你能不能派兩個人跟著他,路上也好有個伴。”
木蘭笑道:“舅母不說我也是要派人跟著的,常義常松跟著我和李石出去過,身上也有些武藝,讓他們跟著吧。等到了年節,表弟熟練了,我再把他們要回來。”那時候,錢東勝應該也有自己的人手了。
錢舅母提著的心微松,臉上這才露出笑容,拉著木蘭的手道:“多虧了有你幫著他們兄弟,不然還不知道怎麼難呢。”
木蘭猶豫片刻,問道:“舅母,家裡過得很艱難嗎?”
錢舅母笑得很慡朗,“傻孩子,你看你嫂子弟妹們生孩子的速度就知道了,要是過得艱難,怎麼可能養下那麼多的孩子?只是我和你舅舅老了,幫不上家裡,你表哥表弟又是心大的,一心想要出去闖蕩一番,只是我們老人家,自然是想一家和和樂樂的住在一起就好。”
木蘭一點也不相信,舅母雖然笑得真誠,但眼裡的苦澀是瞞不了人的。
但他們不說,木蘭也不好逼著。
晚上,李石回來的時候思忖片刻,道:“我看舅舅和舅母身子不同以前硬朗,倒像是生過大病的樣子。”
木蘭微微坐直了身體,面沉如水。
李石微微一嘆,“舅舅和舅母早年熬壞了身子,回來的時候年紀又大了,我雖然開了養生的方子,但也需要不少的銀錢,若是生病……”那必定是來勢洶洶,其中需要的好藥材必定不少。
不管再有錢,生病都是最耗錢的,一個不慎,說不定就一貧如洗了。
☆、476.第476章 前路
木蘭有些傷心,當初她應該多送些藥材上保定的。
李石抱著妻子,摸著她的背安慰她,“誰又知道舅舅和舅母會生病?而且用的什麼藥我們也不知道啊。你也不用太傷心,舅舅和舅母現在不是很好嗎?我現在重新給他們開了養生的方子,反正他們不來,你也會過去看他們,你就叫廚房熬著,每天喝一碗就行。”
“我就是有些自責,當年舅舅過得那麼艱難都想著借錢寄回來給我們,我們卻不記得舅舅和舅母的身體不好。”
李石抱著妻子不說話。
錢東明都做到了參將的位置了,他哪裡知道日子還會過得這麼艱難?
李石眼睛微微眯起來,所以保定那邊是屬於別人的勢力範圍嗎?
那人還和賴五不對付,不然不會處處壓制錢東明。
李石低頭看了木蘭一眼,到底沒將心裡的猜測告訴她,錢東明能在保定呆這麼長時間也不是吃素的。
“常義常松那裡我去安排,你就不用管了,孩子們那裡操心的事也不少,鳴兒和旭明帶來的衣服不多,這次多給他們做兩套衣裳,我讓小毅收集來一些往年各書院入學考試的卷子,回頭讓兩個孩子考一考,看能不能選好一些的書院。”
“不去白鹿書院嗎?”
李石沉默了一下,道:“他們要是有本事,能選更好一點的書院自然好,若是不能,最差也不能低於白鹿書院。”
木蘭點頭,“賴五叔手上不是還有名額嗎?”
“等幾個孩子考過再說吧,能不用就不用。”
方仲對兩個學生要求很嚴格,因為李石的默許,他把他兒子也給拎來和蘇鳴李旭明一塊兒念書。
四個少年晃頭晃腦的一起讀書,效率倒比以前自己讀要高的多,而且,方仲的水平的確在他們以前的先生之上,甚至因為他有經驗,比他們的父親也不差。
加上有木蘭給他們制定的嚴格的學習計劃表,倆人的進步是蹭蹭的,這讓兩個孩子給各自的父親寫信時忍不住炫耀了一下。
蘇文讀了信,撇了撇嘴,忍不住寫信去打擊蘇鳴,告訴他,他老子也是少年英才,但真正的天才是跟他住在一塊兒的姑父,讓他不要自信太過變成自負了。
李江則是面帶微笑的誇了兒子一下,寫了不少的鼓勵的話,然後讓他不懂的可以去請教一下大伯,因為他老子以前的功課就是他大伯指點的……
蘇鳴收到信不服氣的哼唧了兩聲,然後把信丟在抽屜了,拿出書發奮讀,發誓一定要把他老子踩在腳底下,告訴他什麼叫做青出於藍勝於藍。
李旭明則是高興的把信收好在盒子裡,寶貝的藏起來,然後拿出字帖認真的描字,發誓一定好好學習,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一直留意兩個孩子的李石抽了抽嘴角,和木蘭道:“那兩個小子倒是挺會教孩子的。”
木蘭掩嘴而笑,“比你強多了。”
李石有些不服氣,“現在他們可都成才了。”
“那也是他們自己能幹,你以前就會揍他們。”
李石哼了兩聲,“生計艱難,我哪有那麼多功夫慢慢和他們談心?現在他們沒長歪,而且功成名就,那就說明我們教的不差。”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李石這才滿意。
錢東勝和春紅在黃家的作坊里呆了五天,總算是將事情搞定了,他帶了春紅回來,道:“這邊的事算完成了一大半,今後他們若有什麼疑慮,還要麻煩春紅姑娘再去一趟。”
春紅自然是聽木蘭的。
木蘭自然沒有異議,“你打算往南走還是往北走,從京城帶些什麼貨物去?”
錢東勝想了一下,道:“往北走吧,從京城帶些茶葉綢緞去北邊,一路走,一路販賣,再打聽一下上頭缺什麼,等到河間府東西也差不多拋完了,我再從那邊販些皮糙回來,京城入冬,這些東西最好賣。”
木蘭眼睛微亮,坐直了身子,“你要去河間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