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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石對元家的印象也不太好,但還是請人進門。
李石將人請到堂屋,元胡就笑道:“有件事我想與小李相公單獨談談。”
李石想了想,還是將人請去了書房。
元胡看了他書房的布局,對李石更加滿意,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小李相公,不知可有興趣學醫?”
李石微訝,但還是道:“小子從未接觸過這些,不知元太醫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我也不瞞你,我是受蘇家嫡長子蘇定所託,想要薦你去松山書院讀書的,只是我見了你之後覺得你更適合學醫,只要你願拜我為師,我願舉薦令弟和蘇文去松山書院,並負責他們在書院的束脩,如何?”
李石一時愣住,這番話透出的信息量太大,他一時消化不過來。
蘇定是何時找到他們的,為什麼蘇家對木蘭無視,而他卻願意幫著木蘭?元家這樣違背蘇定的意思又有什麼企圖?
但這都比不過元胡給出的條件震撼。
李江和蘇文要上松山書院,他就要放棄仕途!
松山書院,是整個江南最優秀的書院,甚至在全國都名列前茅,這就和現代的清華北大一樣,在裡面讀書,出來後找工作什麼的都要容易得多。在這裡,則直接體現在科舉考中率上。
李石呆坐了半個時辰,在元胡離開的時候還是點頭同意了。
用一個人換兩個人,這是一個合算的買賣不是嗎?
在元胡走後,李石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理想再次破滅,他以為自己會很失意,卻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他總算是從書房裡走出來,見擔心看著他的眾人,微微一笑,道:“我們吃晚飯吧。”
李江和蘇文對視一眼,跟著蹦蹦跳跳的媛媛和桃子去吃飯,而木蘭則擔憂的看著他。
李石牽起木蘭的手,摸著她指腹上的厚繭,心中流過一股熱流,低聲笑道:“以後我們一起!”是真正的一起。
木蘭看著他,沒有問出口。
有什麼事還是飯後再說吧,現在不是時候。
李石也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牽著木蘭的手去吃飯。
木蘭微微掙扎了一下,想要掙脫,李石卻一下子握緊她的手。
想了想,木蘭就任由他抓著了。
“你要拜元胡為師?”木蘭沉下臉色,直直的看進李石的眼睛,“為什麼?”明明都已經有了默契要進學考科舉不是嗎?
李石就將蘇定給元胡的那封信給木蘭看。元胡將信送給了李石,這原也是蘇定的意思。
“蘇家大公子似乎從很久之前就照顧我們了,你能想起來嗎?”
木蘭訝異,她幾乎要忘了蘇家,沒想到那裡還有人記著她,仔細想了想,木蘭不確定道:“難道是淑女坊?”
他們家最大的四筆收入就是淑女坊和獵物的收入,還有兩筆就是家養牲畜和年底對聯的收益,可三筆都顯得很正常,只有淑女坊那邊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客人大方的打賞。
李石確定的點頭,“那就是了,看來這位蘇公子似乎很擔心蘇家的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才這樣暗中幫助。這次我一考中,他就請了元家幫忙薦我去松山書院,看來還派了人在這邊照看我們。”不然不會這麼快就做出反應。
木蘭心中頓時微妙起來,在去找蘇家之前,她對蘇家還是抱著希望的,因為在她所有的生命里,她親身接觸到的都是正能量,而當初周氏的驅逐讓她覺得原來網絡上的東西也有真實的,母親是真的不一定有母愛。
那一刻,心中對蘇家的所有希望都消失了,也是從那時起,她在心裡和蘇家斷了聯繫,只是沒想到蘇家還會有人記著她。
☆、61.第61章
李石看了她一眼,道:“當年那位蘇公子在京城,只怕也是鞭長莫及,而他年底祭祖的時候才回來。”
木蘭垂下眼眸,“淑女坊的額外打賞就是從那年年底開始的。”
那一次木蘭記得很清楚,三件衣服按說只用十五兩,可她才把衣服交上去,回頭小二就送來了二十五兩,並索要衣服樣式圖,其中五兩是淑女坊給她的,剩下的二十兩則是那位客人給的。
五兩銀子的打賞,不管放在哪裡都顯得很多。
木蘭當時只以為是哪個錢多了燒的,看來是有人有意為之,而之後錢多了燒的人經常會出現,她就覺得這是一種常態了。
李石嘆氣,將信點燃燒掉,“只怕辜負了蘇公子的期望了。”
“只是元胡這樣做不怕得罪了蘇定嗎?”
李石嘲諷的一笑,“幫我入學不過只得了一個人情,元家最多以此要求蘇定幫他們做一件事,以後蘇定未必看得上他們。可如果我做了他的徒弟,而我又娶了你,那以後蘇家和元家就綁在了一起,就算蘇定心中惱怒,為了你也會多家忍耐的。”
木蘭不懂,“我和你成親關元家什麼事?”
李石就疑惑的看了木蘭一眼,繼而想到她小小年紀就要撐起整個家庭,對人情世故難免知道的少些,一時心中責怪自己不夠主意木蘭,就柔聲解釋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更何況,我拜他為師是行三拜六叩禮的,我又沒有父親,以後他就與我父親無異,你嫁給了我,也就相當於他半個兒媳,而你又是蘇公子的親妹妹,以現在蘇公子對你重視的程度來看,以後必定不會冷落了你。那元家也能靠著這一份關係在府城站穩腳跟。”
木蘭張大了嘴巴。
“要知道,元家如今沒有一個得力的後代,元胡要是一死,那元家也就散了。可收了我為徒,只要我學得他一半的辦事就能保元家不散,而靠你,則可保元家富貴。”
“這,這到底是收徒還是收兒子呀?”你不幫元家,元家不就完了?
李石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就淡淡的解釋道:“如果我還想在府城呆下去,如果江兒和阿文還想在官場更進一步,我就不能對元家‘忘恩負義’坐視不管。”
木蘭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這是強買強賣?
“那要是他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也要幫忙擺平?”
李石燦然一笑,“當然不,我只做道義所認可的事,道義所不容的事我為何要做?世人也不會這樣要求的。”
木蘭頓時放下心來,她就說嘛,哪能這麼不講道理,那還不簡單?一句話,輿論的問題。
只要把握好輿論,那就一切都不是問題。
“你真的確定了?”木蘭看著李石眉間的坦然,還是勸道:“你從未學過醫,甚至對它不感興趣……”
李石搖頭,“木蘭,你還不懂松山書院對於學子的意味,進了松山書院就相當於半隻腳踏進了仕途,江兒和阿文都很聰慧,他們並不比我差多少,只不過有我這顆珠玉在前,這才顯得他們稍顯愚笨罷了。”
就算這個場合不合適,木蘭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直到此時,木蘭才相信李石是心無芥蒂的將這個機會讓給李江和蘇文。
“你什麼時候能夠真正的謙虛些?”
李石一本正經,“我一直很謙虛!不信,你出去問問,十個人里有九個人會說我謙虛有禮,剩下的一個就是不認識我的人。”
木蘭又忍不住笑開了。
李石也是抿嘴一笑,最後才鄭重的道:“我也是真的想要學醫,木蘭,你還記得當初孩子們出痘時的那種惶恐和憤怒嗎?”
木蘭看著李石。
李石就鄭重的保證道:“我不說能夠濟世天下,但至少我能夠做到不見死不救!我希望能成為一個好大夫!”
“做大夫也好,回頭你給我保養身體,也把我養成像元胡一樣,都五六十歲的人了,看上去才四十來歲。”
李石認真地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把你養得漂漂亮亮的。”
木蘭心情愉悅的笑了,今天她好像笑得特別的多,可看著李石清潤的臉,眼裡就不由含了淚水。
未免失態,木蘭起身道:“我先回去休息了。”
李石點頭,“這件事先別告訴江兒和阿文,等元胡那裡事情定了再說。”又道:“到時別告訴他們原委,只說我想懸壺濟世,而元胡看在我的面上舉薦了他們。”
“那你可不能再叫元胡的名字了,該叫他師傅才是。”
李石點頭,“你說的對。”
李石決定的事向來沒有誰可以更改,好在他只是去當大夫而已,其實當大夫也不錯。
但這是木蘭的想法,李江和蘇文卻不同意,甚至可以說是激烈的反對,李江更多的是為了他哥哥,而蘇文更多的是為了他姐姐。
大夫,說得好聽,是醫者父母心,救人於危難之中,但同樣是伺候人的活,依然屬於匠籍的行列,除非能夠入宮為太醫,不然就是匠籍。
而入宮做了太醫,生命安全又會受到威脅,雖然伺候的人品級比較高,但更需要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不管是李江和蘇文都不願意李石去做這樣的事。
沒聽見戲文里常演的,“愛妃若有意外,朕誅你九族”“王妃若有事,本王要你的命”“太夫人要是治不好,本侯要你的命”“夫人若有事,本官要你的命”。
雖然是戲文,但卻可以影she出大夫的地位真的很低,至少與那些達官貴人相比,他們的性命可以輕易的被奪取。
而你看兩榜進士,就是當今也不敢隨便說“朕誅你九族”,他要敢說,第二天御史的摺子就能把皇宮給砸了。
可你看皇帝沖太醫嚷嚷的時候,有誰上前為他們說一句話?
而歷朝歷代,沒當遇上新皇交替,總要有一些太醫陪葬。
說了這麼多,就是一句話,大夫或者太醫,在古代的地位是較低的,所以李江和蘇文都不同意李石去學醫。
倆人都很不理解,“大哥,你明明有能力鄉試的。”
“是啊,姐夫,你現在是秀才了,到了秋天就下場試試,再不行,多考兩次就是了,幹嘛去學醫啊,學醫浪費的時間還要多呢。”
李石不為所動,“我已經決定了,你們只管聽從就是。”
蘇文見他油鹽不動的樣子,就跳起來道:“我不管,我不准你去學醫,你要是去學醫,我就不叫我姐姐嫁給你!”
李石整張臉都黑了。
蘇文卻福至心靈,高興地拍手道:“沒錯,你要是敢去學醫,我就不把我姐嫁給你了,我是蘇家的家長,我姐也得聽我的!你要是去,我們兩家就解除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