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頁
“那就幸苦幾位了。”
“夫人,這文章後面可能署我們的名字?”問這話的書生有些忐忑。
“自然可以,這本就是你們寫出來的。”
五位書生都鬆了一口氣。
看著木蘭離開了,書生甲嘆道:“蘇夫人胸懷果然寬廣,只可惜是一女子。”
“女子就不該干政,男主外,女主內,千年的鐵律。”
“哼,說得多高尚,結果你現在還不是受僱於一女子?要我說也別分什麼男女,有本事的,聽誰的不是聽?”
“此言差矣,若民間婦人干政,那豈不是後宮嬪妃也能干政了?這樣一來,只怕又有外戚之禍了……”
木蘭不知道身後又吵成了一片,她正帶著周春一起去看李江。
傅氏正坐在李江的床邊抹淚,出入屋裡的下人都儘量放慢腳步,不惹主人生氣。
傅氏看見木蘭進來,忙起身,低聲的叫了一聲,“嫂子。”
木蘭低頭去看李江,見他臉色蒼白緊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臉色有些沉鬱,“還沒醒?”
傅氏忙擦乾眼淚,道:“大夫說晚飯前能醒過來,之前失血有些多,好在沒傷在要害……”但就是這樣,也夠傅氏擔驚受怕的了。
木蘭坐在床邊,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對傅氏道:“請來的大夫一律安排在jú香苑裡,只許讓德勝醫館的大夫進來。”
傅氏猶豫,“嫂子,太原有兩個出了名的好大夫……”
“我知道,”木蘭打斷她的話,“但現在想要江兒命的人很多,我們現在只能相信自己人,就算是德勝醫館的人,你也要派人時刻看著些,我讓周春過來幫忙,她懂得一些藥理,江兒的藥材全交給她處理。”
傅氏忙點頭,“我聽嫂子的。”
木蘭頓了一下,道:“孩子們那裡你也要幸苦些,我把他們都送到旁邊的君竹苑,一起照看,外面守的是安平鏢局的人,其中有兩個女鏢師,讓她們跟著你。”
傅氏瞪大了眼睛,“不,不用如此吧。”
木蘭冷笑,“那些人連刺殺都弄出來了,你以為呢?”
傅氏垂首不語。
木蘭又看了一下李江,擰著帕子給他擦額頭上的汗,這才交代了傅氏好好照顧李江,起身離開。
等木蘭一走,傅氏才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大丫頭春蘭道:“太太,您不用擔心,大夫也說了,二爺雖失血過多,但並沒傷及要害,一會兒就醒了。”
傅氏看向李江,見他靜靜的躺著,就問:“你說二爺醒過來知道大夫人做了那些事會不會生氣?”
“啊?”春蘭眼露迷茫,“二爺為什麼生氣?”
“算了,”傅氏有些泄氣,“他多半是不會生氣的,他一直說嫂子聰明能幹,殺伐果斷,以前我總覺得他誇大其詞,她明明連管家這樣的小事都要交給身邊的人打理,何況外頭的大事?可今天我才知道,以前是我想差了。”
春蘭是到太原後才買的丫頭,所以現在兩眼冒星星,完全聽不懂。
傅氏有些悵然,她對木蘭一直不服氣。
算上王氏,她們算是妯娌三個。
王氏還罷了,雖然嫁到的是蘇家,但因為李蘇兩家的情況,她也將王氏列入對比的行列。
論家世,王氏其實比她還優勝些。
王氏的父親雖然沒有入仕,但王家是望族,她雖是旁支,但家境一直不差,而且,她的父親也是兩榜進士,在江南也算得上名士,她本人的能力也不差……
可不管是她,還是王氏,一旦遇上木蘭,李江和蘇文都會選擇聽蘇木蘭的。
王氏那邊怎麼想她不知道,但她不服氣。
就算她是長嫂,也沒有插手小叔子屋裡事的道理,偏偏丈夫就是她一把手養大的,李江事她如母,以前她不過稍稍露出一點不滿,李江就敢和她翻臉。
這些年她一直避開木蘭這個雷區,但一直暗中較勁。
木蘭管家沒她好,交際沒她好,最重要的是,嫁的人不如她,但她偏在她之前得封誥命,還是用的丈夫的功勞……
那時候傅氏覺得整個人都激憤了,偏蘇文那邊也是一樣的行事,而王氏還一點動靜也沒有,她也只好按下心裡的想法。
等木蘭來太原,傅氏牟足了勁兒相交木蘭看看,什麼是官夫人。
可李家寧願將官莊交給嫂子也不願意交給自己的妻子,那段時間,傅氏都不願看見丈夫了,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
可直到這次,她才真確體會到丈夫所說的,“出了事,只要大哥和嫂子在,心就安定了下來,覺得,再壞也壞不過當初,再壞,後面也還有大哥和嫂子頂著。”
李江抬回來的時候還清醒著,他只吩咐她一句“聽嫂子吩咐”就暈了過去,那半身的血差點沒叫傅氏尖叫起來,那時候她的大腦里什麼都不剩下,只知道緊緊地握住李江的手。
☆、499.第499章 互駁
當家主母亂了,下人自然是亂糟糟的,竟然連孩子都沒看住。
小小的四個孩子闖進來看到半身是血的李江,頓時嚇得大哭起來,還是在書房裡的木蘭聽到前面嘈亂趕過來,讓人將孩子抱下去哄,又叫人快馬加鞭去叫德勝醫館的大夫過來,親自剪了李江的衣服給他做暫時止血。
府里的人見大夫人雖然臉色鐵青,卻不慌不亂,這才漸漸安定下來,傅氏也才回過神來。
那時傅氏心裡又愧又惱,接過照顧李江的任務後也沒再留意木蘭,只是沒想到木蘭轉身就去安排李江外面的那些事了。
傅氏當時過去找木蘭,見她將李江的兩個幕僚指揮得團團轉,甚至修改他們寫好的摺子……
傅氏知道,剛才有人往京城去了,一部分是送信,還有一部分則是送摺子。
傅氏有些泄氣,所以說,以前她的對比就好像是一個笑話。
出去的木蘭可不知道傅氏的這些心思,她正在斟酌給蘇定的信。
李石的信好寫,一五一十的寫然後發出去就是了,但蘇定那裡卻不能這樣。
她很少求蘇定辦事,但這次卻不得不求他。
她就算政治敏感度不夠,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尋常。
李江雖然為了不引仇恨,已經特意在前鋪墊了兩個摺子了,而且,這次也只針對放奴,那什麼隱戶隱田的事還影子都沒有呢,怎麼就有人扯出來,並公然將所有目光引到李江身上了?
李江不是蘇文,他做事一向講究完美,所以處事也就有些圓滑,他在朝中的人緣不差,又有蘇定幫他鋪墊,按理不應該如此。
何況,他的第三道摺子才上多久?
皇上的聖旨前腳才下,他就遭到了刺殺,要說單純是那些利益被犯的人所為木蘭也不相信。
但更深層次的,木蘭就挖掘不出來了。
當事人之一已經受傷,李石離得太遠,賴五對這方面只通了一竅,比她還不如,所以,也就只有蘇文和蘇定可以幫忙了。
蘇文不必說,蘇定那裡卻要她求的。
而且,除了蘇定那裡,她還覺得以自己的名義給皇上上一道摺子,大概的意思和自己的告民書差不多,只是經過嚴新等人的修改更加委婉了些。
雖然在嚴新等人看來的確委婉不到哪裡去,言辭依然犀利,但木蘭已經堅決不會再退步了。
這一切哪裡是一時半刻可以弄好的,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周春靜悄悄的站在外面,將前來的秋果打發下去,“叫廚房熱著飯菜,一會兒再上,二爺那邊怎麼樣了?”
“二爺晚飯的時候醒了,只是還虛弱,才說了兩句話又睡過去了。”
“小少爺和小小姐呢?”
“哭了兩次,中午累得睡過去了,現在正和八少爺他們在一起,倒是不再哭了,晚上吃了一碗肉羹,小姐吃得少些,但也要半碗。”
周春嘆了口氣,“不要叫他們玩得太晚,儘量哄著他們,別再叫他們哭了,晚上再給他們吃點粥,別餓著了,叫值夜的人警醒些,他們受了驚,要是發熱驚悸她們卻一無所知,回頭我就剝了她們的皮。”
秋果低頭應下。
“周春?”
周春揮手讓秋果退下,輕手輕腳的進屋,“夫人,要不要用些晚飯?”
“是秋果?”木蘭擱下毛筆,問了一句。
“是,過來匯報二爺的情況,二爺晚飯的時候醒了一會兒,現在又睡下了,小少爺和小小姐也好。”周春將燈挑亮了一些,上前幫木蘭按肩頭,“夫人,叫飯上來吧,您昨天連著今天一直忙著,連頓正常的飯都沒吃,老爺要是知道了,該生氣的。”
木蘭點頭,“去叫人端上來吧,一會兒你去叫兩個信得過的老嬤嬤來,再請嚴先生和沈先生過來,我有事與他們商量。”
周春只猶豫了一下就應下了,燈火輝煌,裡面都是丫頭婆子,又有兩個老嬤嬤在旁,就算是拿到外面去也沒什麼。
周春一直跟著木蘭,覺得沒事,卻把嚴新和沈路嚇得夠嗆。
白天他們同處一室沒事,但晚上再過去就不妥了,但來請他們的人也強調了,夫人還請了兩個老嬤嬤在側。
嚴新和沈路磨磨蹭蹭的去了書房,木蘭已經吃飽了飯,見他們那樣,很想扶額,搞得她很想和他們“深夜會面”似的。
木蘭對屋裡的幾個老婆子道:“將桌椅搬到院子裡去,我與兩位先生在院子裡相談。”
嚴新和沈路鬆了一口氣,雖然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但也總比在屋裡強。
雖然是在室外,周春卻把院子的丫頭婆子安排在一定的距離上,這樣既可以看到木蘭他們三個,又不能聽到他們說話。
嚴新和沈路也知道事關機密,因此並沒有異議,有時候涉及到非常機密之事時還會那筆在紙上寫下遞給木蘭,絕不出口,這樣,就算有耳朵靈敏者,所聽所知的也有限。
木蘭覺得自己現在完全是在做地下工作,不然哪有在自個家裡都不安生的。
第二天,木蘭張貼出去的告民書開始有了反應,不少人聚在一起談論,木蘭為了達到效果,還特地安排了人在一旁大聲朗誦,必要時解釋一下,務必要讓所有駐足旁聽的人能深刻領會其中的意思。
不過半天過去,那五個書生的激烈言論也被張貼出來。
太原城頓時熱鬧起來。
太原一霸崔家的崔鍾元氣急敗壞的跑到衙門裡要求緝拿妖言惑眾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