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哎哎哎，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幫你做這麼大的弊。”褚安伸出只手打斷他，又道：“開什麼玩笑，那我不成殺人犯了麼。”
“那你再帶我去見一次閻王。”
褚安這段時間經常回憶上崗一千多年是不是得罪了哪位下凡渡劫的大羅神仙，怎麼就在升職前夕遇上這麼兩個人，一個偏不認命偏要活，一個就跟瘋了想死攔都攔不住。
他咬牙切齒的手一揮，在江亦行面前打開了一道門，說：“江亦行，你想好清楚，你和閻王的交換條件本來就很殘酷了，你這次又要拿什麼去跟他交換?而且——”他上下把江亦行打量一遍，“你上次從地府回來就暈倒了吧?這才多久，你真的不怕有什麼閃失?”
“一回生，二回熟，我要真死了，倒也成全我。”
褚安無奈地搖搖頭，做了個請的手勢，給下面打了個招呼，江亦行跨進去之後他也跟著跨了過去。
人死了之後從人間到地府的路不算長，只是一路上會重新經歷一次在世時候的喜怒哀樂。褚安看著江亦行一路走過去兩邊閃回的記憶，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這麼多年，真的是江亦行一個人愛得這麼辛苦。
他問過沈予，來的路上看到了什麼，也陪著沈予走過一次，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空白。他聽判官和孟婆聊八卦的時候聊起過，曾經有一個人和沈予的情況大致相似，不過那都是很早很早以前，早到那時候褚安還沒有上崗，人類社會還沒有如此高的文明，中國還處在古代時期。
那個人是自殺，為了救愛人的性命，在只有一個人能活的時候選擇了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死的時候才二十幾歲，年齡都跟沈予差不多。有一點不一樣的是那個人走過這段路的時候，一直在控制不住的掉眼淚——就像現在的江亦行。
褚安給他遞過去一張紙巾，江亦行平靜地說了聲謝謝。
兩人站在閻王殿門口，江亦行回頭對他說了句：“如果你要被扣工資，我回去之後多給你燒點紙。”
褚安無語：“我...不用那個......”
江亦行甚感可惜。
敲開殿門，判官像是早就知道他會來，把他領進去的時候說：“這麼快就來了?”
江亦行沒說話，從跨入地府大門的那一刻開始他本來就承受著駭人的寒意，一直忍著刺骨的疼痛，神經都快麻木了，體力也在一點點消耗。
判官知道他此時的狀況，也無意與他交流浪費他的時間，把人領到閻王辦公室就退了出去。
閻王請他坐，他搖搖頭拒絕：“耽誤閻王的時間，我這兩句話說完就走。”
“又是因為沈予的事?”
江亦行勉強笑了笑，臉上的血色開始褪去，變得蒼白——這裡實在是太冷了，對於他一個血肉之軀的凡人來說。
“我來是想說，之前的約定，還希望閻王好好遵守。”他說到。
閻王放下手中的杯子，也跟著笑了笑，說：“江亦行，此前我看沈予可憐，才給了他機會回人間，後來你來找我，我也是看在命運薄的面子上，現在你這麼跟我說——我地府的事情輪不到你做主吧?”
江亦行當然聽出了閻王語氣的不悅，他攥緊拳頭讓自己保持清醒：“你讓沈予上去完成49天的任務不過是因為他幾乎每一世的死亡都會引起地府動盪，這次他因為意外死亡提前下來，你們發現了他無法正常輪迴的原因，你們從頭到尾想要修正的都不是沈予的命運，而是整個地府的命運吧?”
閻王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
江亦行又說：“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完全可以送沈予灰飛煙滅一勞永逸，但是命運薄原件不在你手裡，送他去灰飛煙滅會導致地府運轉失靈。”
聽到這裡，閻王終於背著手站起來走了幾步說：“你真是少見的聰明。”
“你說給他49天的時間是給他一個機會，其實是你想藉機用判官筆強行送他去無輪境——你根本就沒有打算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因為你不能確定下一世沈予是不是還是這樣，無法正常輪迴，每一世他都是帶著遺憾離世的......”
閻王腳步一頓，不置可否地問：“那你還跟我做什麼交易?”
“我可以和他一起消失，但是我不能看著他消失，又一次的，消失在我面前。”
江亦行看起來有些痛苦，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分辨不清是全身是哪裡痛，只覺得眼前的實物都看不真切了。
“大部分你都說對了，我是想就這一世結束了沈予不正常的輪迴，但是——”他平空把那份複印的命運薄變在手上拿著，翻到沈予的名字和江亦行的名字那一頁，說：“時至今日我已經不能再修改了，就像你說的，只有讓你們這一世得以善終，沈予今後不管還有幾世才能順利輪迴，不再反覆經歷這些苦痛，而我地府也不會每次沈予一來就被攪得烏煙瘴氣的。”
江亦行捂住心口幾乎要只剩下點點頭的力氣，他緊咬的下唇幾乎要滲出血來，勉力打起精神來說：“那就還要麻煩閻王...就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這三十天不要再打擾他了......”
“你這樣是支撐不了多久的你明白嗎?”閻王嘆著氣回到辦公室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藥瓶，倒了一枚藥丸在手上遞給江亦行，又說：“值得嗎?你們兩個生生世世都在糾纏，每一世都不得善終，也不知道是誰一開始造了你們生離死別的孽，這都不知道多少世了，把我地府搞得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