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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文冉已經有了淚,他頭痛欲裂,使勁搖頭。
「不記得?那你總該記得,和信一起來的那份文件吧?」男人貼在他耳邊,輕聲細語,「那是份死亡……」
「閉嘴!」鍾文冉打斷他,流著淚後退。
可男人還是說完了:「是份死亡通知單。」
夢裡的情緒感知很朦朧,體會不到撕心裂肺,可悲傷猶如排山倒海,還是將鍾文冉緊緊罩住,他一時竟是懵住了。
溫軟的風,蟬聲依舊。
男人已經無影無蹤。
——他突然感到一股震驚的悲慟。
側臥還沒打掃,祝曜淵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因為個子高展不開手腳,睡得不是很沉。
他半夜忽聞主臥中傳來壓抑的啜泣,連忙起身,鞋也顧不上穿,便破門而入,正好看見鍾文冉閉著眼,在睡夢中嗚咽。
祝曜淵坐在他床頭,低聲喚他:「冉冉?冉冉?」
鍾文冉的鬢角都叫淚浸濕了,祝曜淵不知道他夢見了什麼,輕輕幫他拭去淚水,摟他進懷裡,拍著他的背哄他。
萬籟俱靜,只有鍾文冉的抽泣,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呼吸漸緩,人也醒了過來。
他抬眼是祝曜淵擔憂的目光,扭頭是祝曜淵炙熱的手,一瞬間神志還是恍惚的,喃喃道:「祝曜淵。」
可能是大夢初醒,他明知道祝曜淵對自己的前夫多麼嫉恨,他還是說了:「我剛剛夢到我的……前夫了。」
祝曜淵的輕拍他背部的手一僵。
「你知道嗎,」鍾文冉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其實他早就死了。」
祝曜淵千言萬語梗在心頭,竟然啞了嗓子,「什麼?」
「我忘了他的姓名,忘了他的長相,讓醫生摘取了關於他所有的記憶,甚至自欺欺人,把他死去這件事也忘記了。」
「可我怎麼能忘呢,」鍾文冉雙目無神,「我每一分、每一秒、每個做夢的日子,我肝腸寸斷,我痛不欲生……我根本忘不掉。」
「這就是我不能接受你的理由。」
祝曜淵的手顫抖起來。
他將他的臉扣進懷中,用力親吻他的發頂,一時心如刀割。
作者有話要說:我祈三幣今天就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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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祝曜淵第二天去上班, 程秘書發現他總在發呆。
她照樣拿著數不清的文件在他辦公室里進進出出, 祝曜淵簽完後,便拿著筆安安靜靜地沉思,她回過頭, 看見玻璃門內祝曜淵挺拔的背脊,很長時間內都不動彈一下。
在她以為自己的上司正在思考什麼重要工作時, 祝曜淵其實是在想——他如果把恢復記憶這件事情告訴了鍾文冉,鍾文冉會有什麼反應?
光如何開口就是個問題。
——其實你一直因為你前夫而拒絕的現任就是你前夫。
——其實你所有的掙扎都不過是命運跟你開的一個玩笑。
——其實你大可不必流那麼多的淚。
但這一條一條, 光是想想就已覺得十分殘忍,更別說讓他親口告訴鍾文冉。
他沉思半晌,最後精疲力盡, 卻只得出個「做不到」。
時間艱難地挪動著, 似乎過了很久,久到他覺得自己渾身僵硬,幾乎成了座石像, 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
他的辦公室一天之內不知要接納多少個客人, 因此很平常地應:「進。」
敲門人應聲而入,卻不是程秘書,他抬起頭, 是個並不認識的男人,相貌平平,戴了副無框眼鏡,表面上看就是個很普通的白領。
他皺眉:「你有預約嗎?為什麼越過我的秘書直接來敲門了?」
男人一靠近,祝曜淵在他的身上聞到了淡淡的alpha信息素。
來者並不慌張, 衝著他面前的沙發坐下,撂下文件,一張一張的拿出來擺整齊,「我跟您秘書說我是張聰的人,要送您點東西,她就放我進來了。」
他一個開口,祝曜淵覺得有些耳熟,但在大腦中搜羅一圈,確實不認識這號人物。
「您確實不認識我,不過我曾經見過您,」男人慢條斯理地擺完,拿起其中一張來看,「張總讓我來告訴您,楊嘉的事情有眉目了,不過背後牽扯的有些大,他不方便親自過來,讓我先拿給您,以防打草驚蛇。」
可祝曜淵明明記得自己告訴過楊嘉不要查了?
他拿著筆,身體後仰,表情認真中帶著股沉靜,「拿過來我看看。」
男人拿著整理好的文件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他,走姿自然隨意,毫無僵硬緊張,在他遞文件時,祝曜淵發現他弓著腰,直直朝他對視過來。
祝曜淵已經很久未接收過這樣的眼神,充滿了蠱惑、迷失與侵略性,接觸到的一瞬間,他幾乎有些失神,緊接著那人把文件一抽,壓低聲音道:「現在開始,我問你答。」
這聲音就像溫水中裂開的冰,曾經是他記憶中清晰的鎮定劑,把祝曜淵一驚——他忽然憶起了這聲音的來處。
是,袁百川的催眠師。
祝曜淵想起這兒,差點暴露了偽裝。
他儘量放鬆身體,控制住漸漸急促的呼吸,那催眠師起先沒發現,還胸有成竹,揚起抹自信的笑容,問道:「鍾文冉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