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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久安悲痛欲絕的那個時候,天傾並未魂飛魄散,不過是時候到了,那縷殘魂又飛回了主體。

    天傾讓拾六一次次引著久安一行找到他那縷殘魂,卻每次都是在暫居的人類軀殼被殺之時,以一次次地加深久安的悲傷與憤怒。事實上,那並不是赤喜乾的,而是他令拾六乾的。

    而最後那次久安看到的赤喜仙君,不過也是拾六算好時機剛好將其引至院中而已。只是以久安當時的情緒,自是不會因赤喜的神色而察覺到不對勁之處。

    而這一切,都是天傾為了讓久安的悲傷與憤怒達到極致,從而自行衝破封印,讓她的妖力達到最強盛的狀態。

    而衝破封印之時,久安的記憶也必會恢復,前仇新恨加在一起,悲怒之至的久安果然一如天傾所料般,衝上了天界,為找天后報仇而將天界鬧得大亂,給了天傾發起叛亂的最好可乘之機。

    沒錯,久安也是天傾漫長計劃中的一環。

    事實上,這甚至要從萬年前算起。當年天帝和久安生父的那場亂鬥,也是天傾施計挑起的。

    天傾對他們因水神而起的矛盾略知一二,又素聞妖獸吼的強大,便略施小計讓他們鬥了起來。結果果然後果慘烈,並差點引發大亂。只是沒想到當時的天后竟顧著大局,拼命阻止,以自身受重傷為代價才成功止住了雙方。這也是天帝從不曾愛過天后,卻對她向來尊重的原因之一。

    雖然那時天傾的計劃並未成功,卻因此見識到了妖獸吼力量的強大。

    再到七百年前,天傾偶然在妖界的雪地里撿到了久安。本來只是因看到埋在冰冷雪地里奄奄一息的久安,而勾起了他太過遙遠甚至已經開始模糊的記憶,一時心生憐意而救起了她。

    最初天傾也誤以為久安不過是只長得偏瘦小的兔子。不想卻在幫她療傷的過程中發現了不對勁之處,最後才發現這隻看來不起眼的小兔子竟是強大的妖獸吼。

    而等到久安的傷好到可以化回人形了,天傾又突覺有些面熟。他雖是仙君,在天界也有自己的仙府,可卻並不愛常居於天界,因而對傳聞中天帝極為寵愛的玖玥帝姬,也僅有模糊的印象。

    後來天傾重上天界打探消息,才確定了他救的這隻兔子,便是天界那據說因不明原因而突然仙逝的帝姬玖玥。

    天界帝姬竟是妖獸吼。對於天帝、水神和吼的前塵舊事略知一二的天傾,很容易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當初吼的強大妖力給天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而他發現久安是吼並是曾經的帝姬後,原本因憐意而救起她的單純之舉便變了味,一個計劃在他腦中形成。

    天傾趁著為久安療傷之時,封了她的內丹,改了她的形貌,以不讓久安被天界發現,也好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使久安對自己產生深厚的感情。

    天傾帶著久安在無憂山定居下來,當了她的師父,對她百般的好。而失去記憶的久安果然也將他當成了唯一的依靠,對他的依賴與喜歡甚至超過了他的預期。

    天傾很滿意,因為久安越喜歡他,發現他被殺後的悲傷與憤怒就會越強烈,而這正是他需要的。

    吼這種妖獸之所以被稱為“吼”,正是因為他們在悲傷與憤怒等的極端情緒下而發出的悲吼怒吼,能讓他們的妖力達到最強的顛峰狀態。

    而也正是因為知道久安在將來會有多難過多悲傷,天傾才會不自覺地對她越發的好,想讓她在可以快樂的時候儘量快樂。這又剛好讓久安對他的依賴與喜歡更深,倒是讓他的計劃愈發順利。

    於是,在所有一切都差不多是時候的時候,天傾開始在天界有意無意的透露久安的訊息,導演了後面所有的事。最終趁著大亂之機,成功占了整個天界。

    而那把刺傷余魂的匕首,也是天傾讓拾六給久安的。一是因為余魂上天界時似乎隱約發現了不對之處,為了計劃的成功,天傾要儘可能地將不確定的因素消除;二則是在人界的小院時,天傾發現久安似乎也很喜歡余魂,若是她親手刺傷了余魂,最後卻又沒有救下自己,想來她的悲與恨會更加強烈。

    計劃很成功,一切都在按著天傾的意願進行。只是,他忘了感情通常是相互作用的,在他努力讓久安更加喜歡自己的同時,自己對這個徒兒也已越來越喜歡。

    所以,在他施計故意讓久安悲與怒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情緒也可以波動得如此強烈,他甚至開始後悔是不是不應該這麼做。

    最後他仍是做了,但卻不想再對久安有所欺瞞,所以現在他將一切都告訴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我似乎默默地將它寫成了說明文。= =

    師父大人的目的是不是報復社會毀滅世界呢?→ →

    79章

    天傾平靜地講完述所有的事,如玉的面容上,神色一如之前,溫和不起半點波瀾,仿佛他剛剛告訴久安的,不過是槐花糕的製作方法。只是,深邃的眼眸似乎更暗了幾分,黑不見底的瞳仁將所有情緒掩得徹徹底底。

    久安靜靜地聽完所有的事,低垂著頭,同樣看不清神色,只是竟也出乎意料的無比平靜,仿佛她剛剛聽到的,真的只是槐花糕的製作方法。

    良久的靜默之後,天傾終是開口打破了平靜:“小久,你恨師父嗎?”

    天傾的語氣仿佛只是在問久安今天還要不要吃槐花糕。久安依舊低垂著頭,沒有出聲,半晌之後卻突然搖了搖頭,動作輕緩卻透著堅定。

    恨師父?她似乎有些難以想像,那可是她七百年間最喜歡的師父啊。就算師父只是利用她,可他救了她的命是真的;照顧了她七百年是真的;在她什麼都沒有、甚至連記憶都失去了的時候,還能讓她快樂地生活了七百年也是真的。

    她甚至連生氣都沒有,她只是很難過。不好的預感成真了,她果然不想知道真相。她不明白,為什麼不管在天界還是在妖界,大家都這麼難懂。她以為的父君不是那樣的父君,她以為的師父也不是那樣的師父。

    她突然想起了師父曾說過的那些話,此時,她才明白了那些話的意思。

    師父說,等她越長越大的時候,會發現快樂越來越難,所以,疼愛也好,溺愛也罷,他只希望在他能做到的時候儘量滿足她,讓她在快樂不再那麼容易的以後,還能記得一盤小小槐花糕帶來的歡愉。

    師父說,漫長的以後將會發生有很多很多不快樂的事,所以他才會盡力讓她在能夠快樂的時候快樂。因為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遠快樂。

    她想,師父的希望是真心的吧。

    可是,希望只是希望,他那時便知道她註定不會永遠快樂。永遠的只有如果,如果也永遠只是如果。師父清楚地知道以後她會有多悲傷,她的悲傷在他的計劃里。

    記憶中的畫面不可抑地重新浮起,小黑的血和師父的血似乎又染紅了她的眼。久安的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下。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久安對自己說著,努力壓抑住此刻仍深存於心底沒有散去的恐懼。

    久安的那一下瑟縮終於讓天傾眼中閃過一絲波動,神色未變手掌卻收了收,靜了靜欲再開口,張嘴卻又似乎不知要說什麼而沒有出聲。

    此時,久安卻終於抬起了頭,微紅的眼中盛著顯而易見的悲傷。

    久安看著天傾,即使知道了所有真相,天傾周身卻仿佛依舊籠著那層淡淡的玉石光暈,暈染出一種高高在上的慈悲。

    久安眼中湧現一絲迷茫,而後又變得更加黯然:“師父,小久知道自己不夠聰明,你們在想什麼,小久永遠都不懂。七百年對師父來說,或許只是那漫長計劃中的一瞬,可對當時的小久來說卻是全部的過往。所以師父,小久認識的那個師父,真的不是真的師父嗎?小久認識的師父會將快凍死的兔子撿回家,會對她很好,會教她很多事情,讓她發現這個世界的美好;小久認識的師父對誰都那麼溫和,永遠在對這個世界微笑。”

    久安拉住了天傾的衣袖:“那樣的師父,真的會做現在這樣的事情嗎?”

    久安期盼地看著天傾,希望自己能得到否定的答案。天傾深不見底地眼眸看著她,頓了頓,卻終是點了頭:“會。因為那樣的師父,只是忘了教小久認識世界的不好。”

    久安臉色一變,拉著天傾衣袖的手猛地一顫,而後緩緩鬆開,頹然地垂下,最後一絲希望也宣告破滅。

    “為什麼呢……”久安低頭輕喃著,“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做?師父那麼討厭這個世界嗎?討厭到要徹底毀了它嗎……”

    天傾眸光微轉,望向遠方漂浮著的朵朵祥雲。平靜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不滿或憎惡,都沒有。

    他討厭現有的這個世界嗎?好像也並沒有那麼討厭,至少無憂山就挺好。他努力對久安好、儘量讓她快樂的那七百年,其實也是他漫長生命中過得最舒心的七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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