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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久安驚懼與不信的大眼,天傾再笑笑,眸中帶暖,面有柔色,聲音更為溫和:“小久,別怕。只要一瞬間,很快就結束了,和師父一起歸於虛無,萬萬年之後,我們會以全新的姿態回來。”
金色光暈中,天傾對著久安笑得柔柔,從來看不出情緒的深邃雙眸,此刻帶著令人心驚的堅定與偏執,在周圍金色光芒的染映下,添上一層詭異的薄金。
余魂臉上的笑終於漸漸淡去,微眯起眼打量著緩緩旋轉的法陣。此時,大小法陣旋轉的速度已經開始同步。
余魂面有凝色。他究竟何來自信,將毀天滅地說得如此輕而易舉?
感受到余魂打量的視線,天傾微抬頭,看了看頭頂法陣,張張嘴似乎打算好心地為他解除疑惑,卻不想余魂倏然高高騰起結印,魔蓮與利刃結成數條新的長龍,以雷霆萬鈞之勢襲向各個大小法陣。
既是這法陣有古怪,就先毀了再說!
眼看著長龍襲向法陣,天傾卻毫不在意地淺淺一笑。
只見長龍在就要衝入法陣之時,頂端金色大法陣的旋轉的速度驟然加快,幾道金光如波浪般涌過,火焰與利刃的長龍竟在觸及金光的瞬間碎成萬千星芒,消失於無。
余魂眼神不由一沉。再次出手,幾番攻擊卻是同樣的結果,不管是對天傾還是對法陣,皆無法靠近分毫。道道金光如同堅不可摧的活動結界,將天頃和法陣密密保護起來。
“沒用的。”天傾靜靜開口,“你靠近不了。而它只要開始了,便不會停下。”
天傾將視線移向鏡湖,之前因余魂的怒氣而揚起千丈水霧的鏡湖,此刻又已恢復鏡面般的平靜。鏡內,天帝天后仍在帶著一干妖族與叛仙對抗,不過已處於明顯優勢,想來叛仙已撐不了多久。
天傾高高地看著鏡湖內的天帝,嘴角掛上一抺淡淡的輕視與嘲諷:“天帝以為,他手中最重要的,是那個毫無用處的帝印,可笑地一直等著我去拿。卻不知,我要找的東西,早已找到。”
余魂此時也已停下動作,眼神恢復深不見底的沉靜,眉頭微挑:“你是說,你頭頂那個?”
“不知從多少萬萬年前起,這傾天之陣就被禁止提起。想來天界的歷任統治者以為,這樣便能護得這天地永存。殊不知,最先忘記的,只有他們自己。”天傾目光從鏡湖移開,看向余魂,“這陣術被隨意地封於天帝仙殿內,我幾番進入,他卻從未想過我想要的是這個。最終找到它,並沒有費多大力氣。”
見余魂沉眸,平靜的目光不動聲色地重新審視法陣,天傾又笑道:“別費勁了,你破不了的。這陣我早已布下,剛剛不過終是決定引陣啟動而已。傾天陣以仙身神魄為引,我便是這陣眼,只要進了來,即便是我自己想出也已出不去。想破陣便要先毀了我的仙身,可你如今壓根連靠近都不能,又何談破陣?”
余魂靜了靜,忽然又重新笑起來:“這位仙君,既然如今這天尚存,傾天陣便是頭一回用,你又何以如此肯定必能成功?”余魂緩緩伸手,再次結印,“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試一試,誰也不知道不是嗎?”
就在余魂又將出手之時,一直沉默的久安突然開口:“師父,你不是說過,再也不會丟下小久了嗎?”
久安仰起臉看著天傾,臉上滿是委屈的神色,眼中有著薄薄的水光。
余魂蹙眉,動作一頓。
天傾看著久安,神色微動。
“師父,我也要上去。反正已經停不下來了,那小久最後要跟師父在一起。” 久安朝天傾伸出手,“師父,不要丟下小久。”
余魂眉頭蹙得更緊,死死盯著久安。
久安卻並不看他,固執地朝天傾伸著手,再次出聲呼喚:“師父。”
天傾沒有動作,看著他在無憂山上曾牽過無數次的細白小手,此時執著地伸在半空,堅定地朝著他的方向。
天傾心念動了動,內心的某處又柔軟起來,靜了片刻,抬眸看一眼旋轉速度已越來越快的法陣,終於伸手再次結了個印。
一個圓形小法陣突然在久安腳下出現,帶著她迅速升起,朝著天傾而去。
“兔子!”余魂聲音沉沉地急喊,隱約猜到了她想做什麼,面色難看地欲飛身追上,卻被大法陣的又一道金光打下,而久安腳下的小法陣散著同樣的金光,輕易便帶著久安飛入了陣內,緩緩降於天傾身畔……
天傾看著久安溫和地笑,伸手摸摸她的頭:“對不起,小久,師父本想換個方法,就能和你在一起待得更久了,卻不想他帶了那些妖類上來……”
“沒關係。”久安低垂著頭輕輕開口,看不清臉上神情,緩緩伸手抱住了天傾。
“久安!”下面的余魂再次沉沉地喊,幾番嘗試依舊敵不過金光,怎麼也上不來,聲音里已透出更為明顯的急色。
久安靜了靜,轉眸看向他。
“你欠我的,可一樣也沒還,別想賴帳。”余魂狠狠盯著她的眼睛說。
作者有話要說:默默掩面遁了……
84最終章
“你欠我的,可一樣也沒還,別想賴帳。”余魂狠狠盯著久安的眼睛說。
久安眸光顫了顫,本就沉沉的眼神更黯了。
她欠他的,怕是再也還不了了。可是……
久安的眼神在片刻後又重新燃起了點點微光。至少,小黑終於不再說要和她兩清了。
久安看著余魂,目光似是不舍地在他臉上流連。從凝著的眉,到灼灼盯著她的墨黑雙眸,再到高挺的鼻……
原來小黑不笑的時候,也是很好看的。
久安這樣想著,目光在落到余魂微抿著透露出緊繃情緒的唇時,突然頓了頓,咬咬唇收回視線,抬眸看了看天傾。眼中閃過一瞬迷茫,而後突然漸漸變得清明。
她想起當初在妖王殿涼亭里,看到小黑和華瑤坐在一起,身影和諧地籠在柔柔夕陽中的那一幕,突然覺得自己大概明白了當時為什麼會難過會不舒服。
她喜歡師父溫暖的懷抱,喜歡師父微涼的大手,可是,卻不喜歡師父剛剛的吻。那讓她感覺很怪異,那可是師父啊。
在她反應過來師父做了什麼之後,不由就想起了小黑的吻,當時她詫異、慌亂、心不受控制地亂跳,可是,卻不討厭。
當初和籌鳳、鬧蟬同行之時,鬧蟬講過很多人界話本。她當時就隨便聽了一聽,現在卻似乎隱約明白了,她為什麼害怕小黑不理他;為什麼想要小黑笑;為什麼看到小黑心口的大洞時,自己的心好像也破了個洞般的疼……
只是,似乎有點晩了啊。
久安將視線從余魂臉上收回,看向鏡湖中依舊一片混亂的景象,再看了看天傾。
然後靜靜地垂眸,再次抱緊了天傾。
師父的懷抱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暖。
“師父,對不起。”久安突然極輕地說了一聲。
天傾微頓,突然覺得不對勁,蹙了蹙眉,剛想開口,就見久安周身突然泛起紅光。
“小久?”天傾沉靜的神色總算變了變。
久安仰起臉看著他,雙眼竟也已變得血紅。在天傾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久安周身的紅光突然變得極其強烈,而後巨大的爆裂之聲響起……
“久安——”余魂駭然大喝,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久安和天傾的身影一起消失於耀眼刺目的強光之中……
一千年後。
金燦燦的妖王殿,一如既往的華麗又浮誇。即使是千年前天地晦暗的那場浩劫,也沒法對這張揚的“金光閃閃”造成絲毫影響。
正殿內,余魂十分閒適地在一側角落品茗,欣賞著窗外美景。春末時節,落花繽紛,雖則背景有些太過金閃閃,卻也無損美感,倒讓飛揚的落花也顯出滿滿生氣來。
當然,還是沒有正殿中央的胡胡生氣的。
殿中央的大案上,亂七八糟的文卷堆積如山,有竹簡的、有紙制的、有絲帛的,還有更多寫在諸如褪下的皮、芭蕉葉、掉落的獠牙及各種不知名的詭異材質上的文卷。
這些文卷都是妖界各處送上來需要妖王處理之事。因為千年前的那場浩劫之初,各妖為保自身而互搶內丹,讓余魂覺得妖界似乎需要再好好整治下,既然他已經一不小心當了這妖王,還占了人家華麗的妖王殿,也該意思意思盡點責任,於是事情便多了起來。
只是卻是多在了苦逼的胡胡身上。
又是一入侯門深似……啊不,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胡胡不由又含淚發出當初在蘿蔔坑裡遇到久安時的感慨。
他不過某次在余魂處理事情時插了句嘴而已,不想卻讓余魂發現他“驚世”的“分析能力和管理才能”,於是所有的事情便落在了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