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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久安的執著也是誰都沒有辦法阻止的。
又一個黎明,久安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小院。余魂等院門口,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一語不發,卻突然拖著她就朝天傾房中而去。
“痛!小黑幹什麼?”久安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被迫跟著他的腳步,見他竟是往天傾房中走去,不由急了,“小黑去師父房中幹嘛?師父還沒醒哪,快停下!”
余魂因她呼痛放輕了力道,腳步卻沒有停:“沒醒叫醒不就行了?們阻止不了,只好讓師父阻止了。他看不見,那就由告訴他,讓他看看,是怎樣把自己的身體弄得和他一樣糟糕的。”
“不要!”久安奮力掙紮起來。師父要她好好休息的,她不要讓師父擔心。
久安周身又泛起紅色妖氣,奮力掙脫了余魂的手轉身就跑。
余魂卻也不追,盯著她的背影片刻,轉身繼續獨自朝天傾房中走去。
覺得不對的久安停下來回過頭,一看急了,又慌忙追上前來:“不行,也不許去!”
可余魂卻充耳不聞,繼續向前。
不行,她要阻止他!久安一著急,紅色妖氣化為利刃,直襲向余魂。
她只是想阻止他,她以為小黑一定能閃過的,沒想到他卻沒有閃躲,紅色利刃劃破了他的左臂,衣袖被割出一道大口子,殷紅的鮮血將衣衫染上斑駁的血色,再“滴答滴答”地滴落地。
久安的手顫了顫,突然就冷靜下來,周身妖氣漸漸散去,久安緩緩蹲下,蜷縮成一團。
“小黑,對不起。”疲憊的聲音帶著歉意從她深埋的頭間溢出。
她做什麼呢?她明明知道小黑只是為了她好,卻動手傷了他。
或許,小黑說的其實是對的,她除了將自己的身體弄得一團糟之外,什麼也做不了,現甚至還讓小黑受傷了。
師父對他會死掉會消失的事情似乎並不意,他說他活得夠久了。是她自己捨不得師父,是她想盡辦法也想讓師父留下。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一定能做到,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一定能得到。或許,她真的該放棄。
久安重新站起來,走向余魂,余魂也站原地不言不語,只是靜靜看著她。
久安抬起余魂受傷的左臂,猙獰的血口讓她的手又抖了抖。她小心放下余魂的胳膊,解下腰間的醬油瓶,倒了倒,倒出幾個小藥瓶來,然後翻了翻,從裡面挑出一個,拔開了塞子。
久安重新輕輕抬起了余魂的左臂,將瓶中的藥粉往他的傷口上撒,自顧自地說:“這瓶是最新的,應該還沒過期,先給用用看。”
……應該?余魂眼角不由又是一抽。
剛剛還緊張沉鬱的氣氛似乎被久安的一句話就給破壞掉了。
可久安撒完藥粉卻再度出意料地冒出一句:“小黑,走吧。”
余魂一僵,抬眼看向她。
久安卻看著遠方初升的朝陽:“小黑,或許是對的,其實什麼也做不到,與其固執地硬去做些希望渺茫到近乎於無的事情,倒不如留下所有時間好好陪著師父,陪他……陪他度過最後的時光。”
余魂看著她的側臉,面容平靜,聲音卻變得冰冷:“所以呢?找到師父了,不用修功德了,要專心陪著師父了,所以就礙事了,可以滾了?”
久安的視線終於從遠方收了回來,看向余魂:“小黑,其實……以前就認識對不對?當初本來是要走的,結果看了的手臂後就突然要跟們一起上路了,現想來是因為看到了的封印吧。上回口中那個多活了七百年也沒有長進的蠢妖,是不是說的就是呢?”
余魂的眼神動了動,卻盯著她既不肯定也不否認。
“願意跟著,對好,大概也都是因為以前的,可是,的記憶是從七百年前開始的,再久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也不想再記起了,猜也不會是什麼開心的事,否則就不會被扔雪地里讓師父撿到了。”
久安認真地看著余魂:“小黑,對好可能是因為以前的,可是喜歡的卻是現的。笑得很好看的,手掌很溫暖的,陪走過這麼久路程的,幫助安慰的。所以,沒有礙事,也不是叫滾。”
久安的聲音又悲傷起來:“只是,發現師父看不見了的那一天,躲房中哭泣被師父察覺,他叫不要難過,他說他活了那麼久,和無憂山相依為命的日子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他沒有遺憾。所以,想即使已經救不了師父了,至少也能盡最後的努力,讓師父重溫他最快樂的時光,因此才想要們離開。”
余魂眼中的怒意與冷意散去,卻添上了一絲惆悵,輕蹙起眉頭。
久安很認真,可正是因為她的認真,才讓他心中悶意更甚。
她說她沒有嫌他礙事,她說她喜歡他。
可是,卻已經不是“最喜歡”了,她現最喜歡的,是她的師父。
況且,就算是“最喜歡”,也是不同的“最喜歡”。
當初他大概只是她什麼都有之時,最喜歡的眾多東西之一,可天傾卻是她什麼都沒有之時,最喜歡的唯一依靠。更何況,他還是那個讓她從什麼都有變成什麼都沒有的罪魁禍首。
余魂自嘲地笑笑,那個“最喜歡”,他當初明明一點也不乎的不是嗎,怎麼時間久了,反倒放心上了呢?
或許,他也只是被自己太過遙遠的記憶騙了。既然她說以前的事不記得也不想記得了,那就別記起了吧,大概的確不算什麼開心的事。
“好。”余魂最後這樣輕輕應了一聲。
52二狗子,我很欣慰
兩個月後。
一大清早,無憂山上又熱鬧非凡,重複上演已持續了一個半月的戲碼。
“年輕就是好啊!”看著被追得滿山跑的二狗子,老槐樹嘆口氣,十分之滄桑地感慨著。
可是滿山逃竄的二狗子卻覺得這實是太不好了。
這回追二狗子身後的不再是他拿著狗毛撣子的娘親,而是兩個姑娘。
追前面的是個面如滿月,身形……嗯,如更滿的月的白衣姑娘,不過身姿倒甚是靈活,手裡揮著個花褲衩,邊追邊喊著:“阿郎,又跑什麼呀?真是淘氣!呼……等……等等家,家追不上了啦,快試試家給新做的愛心小褲衩呀……”
二狗子的臉黑了黑,瞬間跑著更快了。
而追後面的是個身形嬌小,一身繁複綾羅綢緞的圓眼小姑娘,只見她追得氣喘吁吁,甚是辛苦,還時不時被自己繁複的衣裙給絆倒,邊追邊委屈地喊著:“笨蛋神仙大,呼……別……別再跑了啊,就收了小富吧,小富一定會是個吃得苦耐得勞、功用齊全效能高的史上最最優秀好徒兒……”
二狗子的臉更黑了幾分,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二狗子和身後追著的兩條小尾巴第三次跑過了久安和天傾原本的住處,現這裡住著的是余魂和胡胡。
此刻,胡胡正坐門口的小板凳上,手中捧著一大包瓜子,邊嗑著瓜子邊僥有興致地看戲,還時不時喊兩嗓子為他支持的對象打氣:“小富姐姐,加油啊,很快就能追上了……哎呀,又摔了,萌萌,站起來!啊不對,是小富姐姐,站起來……左邊左邊,小富姐姐,左邊有小道……”
而余魂此刻也正坐門口十分悠閒地品著茶,偶爾也動動口加動動手來煽煽風:“熊月月姑娘,加油,行的,看好……啊呀,二狗子慢點跑啊,她們快追不上了……”
“拜託看熱鬧的時候請閉嘴啊啊啊啊——”二狗子悲憤地仰天長嘆,卻突然“噗嗵”摔了一跤,身後好不容易拉開距離的兩又追了上來。
“哎呀呀,叫跑慢點了硬是不聽,摔了吧?”遠處的余魂涼涼地說著再品了一口茶。
“……”明明就是讓他摔的啊喂!胡胡向余魂投去十分鄙視的一瞥,然後又默默地回過頭繼續嗑瓜子看戲。嗯,幹得不錯,追緊一點戲才精彩嘛。
大家看得精彩,苦逼的二狗子卻邊跑邊揮淚。嗚嗚嗚,小久子,看到的堅定與忠貞了嗎?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二狗子好悲劇!二狗子好想!嗚嗚嗚嗚……
二狗子的悲劇得從一個半月前說起。
那時,他和小黑剛被小久子趕回無憂山半個月。當初他本是極不願意走的,可小久子當時悲傷又堅定,小黑也奇怪地默默就自己收拾東西了,於是他也只好跟著含淚離開。
見小黑似乎煩惱要去哪,本著小久子倡導的互幫互助、互信互愛原則,他便很熱情地邀請小黑來了無憂山。
過了半個月,他實不放心小久子,便拉著余魂一起去了趟界,回到那農家小院想偷偷看看小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