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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這番話,褚閏生無奈轉頭,看了看池玄。
池玄本坐在桌旁,現時也起了身,道:“梁高功所擔心的,並非上清派,而是自己尚留在茅山的肉身罷。”
池玄此話一出,梁宜便不再出聲了。
“即便是不仁不義,如今,也須先找到幻火才是。”池玄道。
聽到這話,褚閏生心上一驚。他發現,在池玄提起之前,他竟對幻火無絲毫擔憂。如今想起,他不禁覺得一陣恐懼,手心發涼起來。
許久之後,絳雲開口,說道:“也罷。”
這話自然是複述梁宜所言。褚閏生和池玄聽到這回答,皆點了點頭,不再多言。絳雲繼續躺下休息,池玄喝完粥,也照舊守在她身邊。
褚閏生端著粥碗退出房外,端碗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心裡明白,即便尋遍天下,再也找不到“幻火”了……可這話,他說不出口。如今他的“冷血無情”到底是為何?他弄不明白,更怕去弄明白……
……
但說此時,茅山之上,五月天氣,早已雪化,但依舊清寒。山上仍有杜鵑未謝,點點嫣紅,綴著一片蒼翠,煞是可愛。茅山的弟子大多被遣下山去尋經,山上也顯得略有些冷清了。
段無錯邊走在這冷清山路上,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待到了山門,他長吁了一口氣,正要邁步走進去,卻見一片金光自主殿之處噴薄而出,瞬間便成了鋪天蓋地之勢。那金光威嚴清淨,罩在茅山山頂,自是一番玄妙奇景。
“護頂金光?”段無錯皺眉,自語一句。
“沒錯,正是護頂金光。”只聽山門之內,有人應道。但見那是個白髮百須,眉目慈祥的老者,看模樣約莫六十出頭。一襲素色道袍,頭戴莊子巾,手抱白玉如意。
段無錯自然認得這老者,含笑道:“我不過回來看看,竟也能勞動監院親自迎接,這是受寵若驚。”
這老者,正是上清派監院,聶修。
聶修輕嘆一聲,道:“無錯,你為何回來?”
段無錯笑笑,道:“我下山之時,聽聞‘太上聖盟’意圖逐一將我派高功誅殺,繼而覆滅茅山。這才特地回來通知掌門。”他抬眸,又看了那片金光一眼,“不過,如今看到這護頂金光,想必掌門早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我只算杞人憂天了。”段無錯搖搖頭,“我本也懷疑掌門讓我等下山的目的,如今見著這護頂金光,才知我派諸多弟子的性命,全不在掌門心上。”
“無錯,你我乃是同輩,說話又何必如此拐彎抹角?”聶修嘆道。
“我哪裡拐彎抹角?”段無錯背手,道,“護頂金光一開,萬法莫侵。世上除了雷部神將,誰還能攻得下茅山?可惜離開茅山的諸位弟子,卻枉做了標靶。既然你我同輩,我便問一聲,掌門究竟意欲何為?”
聶修道:“你不是已算到幾分了麼?”
“若非有人親口告訴,算出來了,我也不信。”段無錯道。
聶修面露無奈之色,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你心中也知道罷,自唐室覆亡,我上清派早已不如當年。‘
無’字輩的弟子,日漸凋零。後繼的弟子,資質卻大多平平。數年前華陽觀觀主一去,更是雪上加霜。時逢亂世,世人無心修道,也怨不得什麼。如今,天下紛爭已近收官,一派興衰,就看此時。”
段無錯靜靜聽著。
聶修又道:“若能輔佐新君,待天下一定,我上清自然尊享聖恩……”
“即是如此,何不向弟子坦言?”段無錯這才插話,問道。
聶修搖頭,嘆道:“即便天下大勢已定,但命程多變,誰能君臨天下還是未知之數。若是貿然遣弟子支持一方,或恐有失。”
段無錯聽到這裡,笑了起來,“於是,遣諸位高功和弟子下山去,只以‘尋經’為藉口。但一旦入世,以我等之能,必然會被諸多勢力拉攏。高功各投陣營自然最好,因為無論最後哪方得勝,來日史籍之上,必能記上上清派一筆。”
聶修點了點頭。
段無錯又道:“即便輔佐了戰敗的一方,上清派也可以‘全然不知此事’而置身事外。好計謀啊。我歷上清幾代掌門,唯有此代,有此等智謀魄力。”
聶修道:“無錯,你既已知道這些,便留在茅山,與我一同護衛上清吧。”
段無錯笑了起來,也不答應,只道:“看來,下山之前,監院封了梁高功的識神,也是與此有關了?”
聶修沉默,並不作答。
“看來再問,你也不會答了。”段無錯輕嘆一聲,道,“可惜我一把年紀,時日無多,年少時那些宏圖壯志,早已棄了。但求身邊之人都能平安康泰。如今,你且將梁宜的肉身給我,讓我帶下山去罷。”
聶修聞言,道:“無錯,掌門此舉,也是為上清百年基業。何況天下一統,乃蒼生之幸。你又何必……”
“天地不仁,成大事者亦不仁。只是,我早已不修仙道,更不是成大事的料。我只以一介上清弟子的身份,忤逆師門,監院若是不滿,就以天線大戒懲治罷。”段無錯言罷,掌中的兵魂珠化作星盤,他周身光輝眩目,剎那之間,變作了少年之姿。
聶修見狀,面露惋惜。他輕握手中的如意,正要作法。卻見那護頂金光蔓延開來,瞬間便溢到了山門之前。
段無錯見狀,急急後退,卻不想拿金光如有意識一般,纏上他的手腳。封他法力,吞他神識。
“定魂咒法?!”段無錯大驚,出聲道。
聶修看著那金光,低低嘆道:“無錯,你便留在茅山罷……”
段無錯想要掙脫那咒法控制,卻無奈四肢無力,意識漸散,再也聽不見什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喲西,本文終於走到大綱上去了,我多麼的不容易啊……[那隻:……]
其實大綱的確是有,而且絕對精煉,但問題的關鍵是,一遇到細節,我就無能。而且這文鋪開太大,我自己也很糾結。話說,我覺得我這個完全不是仙俠啊……遠目……
於是,又看到這文詭異地上了官推……= =|||
前途堪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文內容糾結,線路詭異,而且最重要的,更新越來越慢……我仿佛已經看見無數的小磚頭在向我招手,還有無數宣言棄文的留言熠熠生輝……囧~~~
在這裡,我要對新來的讀者大人們說一句,如果乃們喜歡追文,那還是別了。本文適合養肥再看,有詩為證:
文下問讀者,
言狐遊戲去。
只在山口山,
副本不知處。
[那隻:混蛋!你這是紅雷夢看多了吧!!!]
抹淚遁走~~~
☆、兄弟 [一]
眾人議定,便各自回房。褚閏生剛回了房間,還未坐下,卻聽紛雜聲音在耳畔響起。他一驚,抬手捂住耳朵,那聲音卻不曾散去,在腦海中震動。他只覺頭疼欲裂,呼吸滯澀。然而,霎那之間,那些聲音消失,周遭靜得詭異。他微微喘息,慢慢抬眸,眼前白煙繚繞,如夢似幻。待煙霧散去,他面前的,是一泓幽靜湖水。
這泓湖水,在夢中也出現多次,倒教他生了熟悉之感。如今,他正站在這片湖水之上,身旁,飛花如雨,美不勝收。他轉身,四下環顧,這如畫的景致中,卻似乎只有他一人。這般空幽寂寥,教他難受起來。
他苦笑了一下。莫不是又被“潛神”所制,看到幻覺了?他嘆口氣,正要試著讓自己醒來。卻聽一個清脆的聲音恭敬道:“主人,你要出行?我載您!”
這聲音熟悉無比,讓他打心底里笑了起來,他轉頭,就見站在他身後的,是絳雲。她一身白衣,如雲裁成;臂挽彩綾,似霞織就。散發素妝,自有一派仙家風儀。她望著他,神情微怯,惹得他笑道:
“不必了。”
“為什麼?”她皺眉,不滿道。
他也不知該如何答她,便只是笑。
她看著他,許久之後,低下頭去,低聲問道:“那我……可以去聚窟洲麼?”
聚窟洲?他分明未聽過這個地方,可卻偏偏知道,西海弱水之外,有這麼一處仙島,島上仙家甚眾。而她此行要找的,是那名為“廣昭”的仙君。
他不知為何,心頭壓抑,漸生不悅。但卻不敢斂去自己的笑意,只道:“我不讓你去,你就不去了?”
她抬頭,哀怨地看著他,一語不發。
他抬手,輕輕點上她眉間的朱紅,無奈道:“去吧,反正你很快就會哭著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