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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桐雲淡風輕地道:“幾位要走,方才沒來得及道別,所以過來說一聲。”
琳箐冷笑。樂越抱一抱拳:“客氣客氣。”
他們正要無視掉鳳桐繼續趕路,鳳桐悠然向昭沅道:“令尊辰尚近來安好否?”
昭沅渾身一震,僵僵地站住。鳳凰果然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它渾身的龍鱗戒備地豎起。樂越按住它的肩,問鳳桐:“尊上鳳君近日好麼?”
鳳桐彎起眼:“樂越少俠真會開玩笑。”
樂越嘿嘿笑道:“哪裡哪裡,鳳公子,彼此彼此。”
鳳桐細長的眼眸凝望著她:“他日諸位若到京城來,我必定擺酒相待。”
樂越再抱抱拳:“多謝多謝,到時定不負約。”拽著昭沅,大踏步離開。
鳳桐的聲音最後從背後傳來:“你們要找的人,往西北方的山上去了。”
南部這一帶多山,除了雲蹤山外,還有很多高矮不一的大小山峰,錯落分部,連綿有致。
鳳桐指給他們的那座山就在不遠處,樂越打量了一下,挺高。他和昭沅琳箐應澤一道氣喘吁吁地爬到山頂,果然看到了洛凌之。
洛凌之正坐在懸崖邊的一塊石頭上,樂越深知這個時候不能刺激他,讓昭沅琳箐和應澤在後面的樹叢中暫時休息等待,獨步小心謹慎地緩步一尺尺接近洛凌之:“洛兄。”
洛凌之回首看著他,浮出一絲疑惑的神情:“越兄?”
樂越打個哈哈:“哦,我聽說,這座山周圍風景不錯,就爬上看看,沒想到居然會碰到洛兄你,哈哈,真是巧。”他趁機走到洛凌之身側坐下,確保他在自己抬手就能觸到的防偽。“洛兄,你不覺得做在山頂看四方,胸懷會豁然廣闊起來?”
洛凌之沒有回答
樂越深深的吸口氣,感慨道:“吸口清氣,心中的污濁都被沖刷乾淨,只剩下一片光明和坦蕩。”
洛凌之還是沉默。
樂越抬手指向前方:“洛兄,你看那邊的山,那邊的樹,那邊的水,那邊的曠野,山河多麼壯闊!這就是屬於我們大丈夫的天地!”他豪邁地揮手,“在這種山河天地里,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洛凌之終於收回一直飄在懸崖外的視線,轉到樂越身上:“越兄,我只是上來坐坐,不是來跳崖的。”
樂越頓時有些尷尬,抓抓後腦道:“是我多管閒事……”
洛凌之輕聲道:“多謝。”
山頂上的風吹來,十分痛快清慡,樂越拍拍洛凌之:“唉,洛兄,其實現在你我同病相憐,都是被住處師門的天涯一匹狼了。不過,做獨行俠也是很有前途。”
看著遠處的山,樂越又想起了少青山,不知道師父和師弟們過得好不好,青山派的新房子是不是已經開始挖地基了。
他還記得自己七八歲的時候,經常翻過山到清玄派和青山派之間的山間空地找洛凌之玩。因為那時候師兄們年長,只有洛凌之和他差不多大。洛凌之雖然規規矩矩的有點死板,又是對頭門派,但也總比沒人玩強。後來他漸漸長大,懂得了門派恩怨的深重,加之添了十幾個師弟,也就不怎麼找洛凌之了,再之後發生了師兄們投靠清玄派的事件,洛凌之就徹底變成了敵人。
如今大家都離開師門,想想過去的恩怨真是小孩子鬧事,毫無意義。一陣山風便吹得乾乾淨淨。
能毫無芥蒂地再做朋友,倒是件好事。
樂越問洛凌之:“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洛凌之輕嘆道:“暫時還不知道。”
樂越看著他有點落寞的神情,脫口而出道:“最近西郡王的郡主要公開招親,肯定很有趣,我們要過去看看熱鬧,你要不要一起去?”
洛凌之思索了一下,點頭:“好啊。”
關於去洗郡也捎帶上洛凌之這件事,琳箐難得地沒有贊同樂越。她認為他們現在需要時刻商量關於天下和對付鳳凰的大事,多個洛凌之在場根本不方便說話,等於多個累贅,身邊有應澤這個胃口宛如無底洞的累贅已經夠煩了,現在簡直煩上加煩。樂越很堅持,他說做人不可以不講情義,昭沅贊同樂越。
琳箐恨恨地瞪了昭沅一眼:“你有不跟著樂越說話的時候嘛?”
昭沅道:“你以前也一樣……”
琳箐忿忿地跺腳走了,樂越欣慰地把手搭在昭沅肩膀:“說得好。”
他們夜晚錢趕到附近的一座小鎮,找了家客棧。
半夜,整個小鎮都在沉睡的時候,昭沅悄悄從被角爬出,無聲無息地打開窗子,鑽到屋外。
它爬到屋頂,月光下,有個黑影已經站在屋頂等著它,擰起它飛到城鎮外地曠野上空。
應澤帶著它落到一條河邊:“小龍,你想請教本座教你什麼?”
昭沅誠懇地看他:“請你教我能夠變強的方法。”
應澤眯起眼:“為了幫那個凡人?”
昭沅知道應澤對樂越有成見,緩緩地點頭,有補充道:“我也是為了能打贏鳳凰,奪回護脈神龍的位置。”
應澤的神情很莫測:“也罷,本座也想看,你這條小龍到最後會得到什麼結果,不過,本座不會白教你,將來你也要替我做件事情。”
昭沅立刻用力點頭。
應澤道:“那本座先教你一些簡單的養氣方法。”
應澤說,他是應龍,和昭沅不屬於一種龍,所以有的修煉法門不一樣,不過,養仙氣這種最基本的修煉仙元的方法是一致的。
應澤告訴它,龍,並不是只有在水中才能修養仙氣。月光的陰潤之氣,太陽的燥熱之氣,雲之霧氣,甚至吐納間的氣息,都可以吸收精煉,納入體內,蓄養仙元。
打根基的關鍵兩個字就是“養”“蓄”,養和蓄不需要特定的場合時段,原本該是無時無刻都在進行的事情,要水到渠成般自然。
昭沅暫時還無法達到應澤教他的境界,它只能一步步小心地按照應澤教它的方法吐納。試著讓仙氣緩緩在體內順暢運行,迴轉。
它悟性不算慢,應澤很滿意應澤又告誡它,天地間有清氣,也有濁氣,萬不可為求速成,吸收因暴戾、血光而成的濁氣,更不可以殺戮來養自身,否則墮入魔道,反噬其身。所以有時說,仙與魔,只是一步之遙。
應澤乃上古龍神,他交給昭沅的都是遠古上仙的修養之法,比昭沅的龍爹辰尚且高明了不好。昭沅吐納了幾個時辰,就感覺渾身舒暢,有種從未有過的輕快之感。
天漸漸泛濫時,昭沅抖去身上的露水,又悄悄回到樂越身邊,把頭湊進枕邊,閉上雙眼。
昭沅一天天地修煉,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應澤教導它,修煉仙法猶如積滴水成江海,一點點累積之後,會在某日,因一個契機,徹底脫胎換骨。
跟著樂越一路向西郡去,應澤可能是因為每天夜裡要教導它,過於勞累,胃口日益增大,走了三四天,應澤當日搶來的盤纏也漸漸要被吃光。
樂越趕在傾家蕩產之前,在途徑的一個小城中做了點小買賣,賺些路費補貼。
他做的賣賣就是自己的老本行,替人算卦看相。
可惜樂越年紀輕,總是舌燦蓮花,別人也覺得他不牢靠,比較像騙錢的,不肯光顧他。
樂越也不氣餒,蹲在城隍廟前那張租來的破桌後,繼續招攬生意。他蹲到天將中午時,突然有人狂奔而來,高喊:不好啦,孫將軍帶人要殺進城裡來了!
樂越茫然地看著街上來往的行人,頓時開始四散逃命。
不會這麼倒霉吧,賺個盤纏都能碰見打仗?街上的行人亂成一團,樂越隨手拽住一個問道:“兄台,請問一下,孫將軍是誰?”
那人用饅頭噎到喉嚨里的表情看看樂越:“外鄉人,快找個地方躲躲吧,孫將軍殺人不眨眼的。”掙開樂越的手西被鬼追一樣的逃跑了。
樂越站在原地愣了愣,身後有聲音在喊:“喂,小兄弟!”
樂越回頭,只見城隍廟的老廟祝趴在門框上沖他招手:“快,想進來躲就趕緊!要關門了。”
樂越扛起桌子,大步跑到城隍廟門前,把桌子推進門內,沖廟祝抱抱拳頭:“謝了老丈,我幾個朋友都在客棧,要趕回去通知一聲。”
老廟祝搖頭:“少年人,聽句勸,你還是在這裡躲躲吧,一聽孫將軍三個字,家家戶戶立即插門,你到客棧,也未必進得去。”
樂越笑了笑:“進不去也得進去,他們要是等不到我,更著急。”再次謝過老廟祝的好意,大步奔回客棧。
樂越臨出門賺錢時,讓昭沅,琳箐,洛凌之和應澤在客棧房內等候,當時唯有應澤一邊吃著飯後點心一邊“唔”了一聲,琳箐和昭沅都表示很想一去賺錢,被樂越堅定地拒絕。
琳箐立即哼道:“反正一到這個時候便不信任我們,”昭沅又露出小媳婦一樣的表情:“我能幫你忙的,真的。”
樂越在心裡道:我正是太信任你們了,知道帶了你們。尤其是你兩個去一定是越幫越忙。
連洛凌之都問了一聲:“越兄,不然我和你一道去,多個人總會好些。”
樂越搖搖頭:“不必了”他湊到洛凌之身邊,壓低聲音,“勞駕洛兄你在這裡,幫我看著他們……一些。“洛凌之瞭然地頷首。
滿大街的人都在跑,樂越跟著人群邊向客棧跑便在心中念叨,希望洛凌之看得住場子,那兩條龍一頭麒麟能安分老實地在客棧里呆著。
待奔到客棧門前,果然已門窗緊閉,樂越用力拍門,門內絲毫沒有回應。一條桃紅色的人影飄飄蕩蕩在他身邊落下,笑嘻嘻地看著他:“你回來了呀。”是琳箐。
琳箐看著街上奔逃的路人,雙眼興奮得閃閃發光:“我聽店小二說,要打仗了!”
樂越趕緊道:“打仗的事等下再細說,你先帶我進去吧。”
琳菁雙頰的酒窩深深的:“嗯。現在你不嫌我靠不住樂?”她拉著樂越的手走到客棧的窗下,抓住樂越的雙肩飛身而過,姿勢極其優美地飄進窗內,惹得樓下忙著逃命的人都駐足抬頭驚嘆。
樂越的雙腳踏上房間地面,立刻四處環視。
房間內空蕩蕩的,只有應澤躺在床上酣睡。
琳菁說:“傻龍和洛凌之幫你賺錢去了。馬上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