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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越翻過風箏,金魚的後背處果然寫著一個大大的月字,樂越挺起胸:“寫了月字又怎麼樣?我的名字里也有月,我叫樂越,我還說這個風箏是我的哩。”

    豆丁癟癟嘴,兩眼竟然泛出水光:“你,你欺負人!我要告訴爹爹,讓他打你板子!”

    樂越晃晃拳頭:“你敢,我會武功,很厲害的喔,我還會金鐘罩鐵布衫,你爹爹的板子根本打不疼我。你去喊爹爹之前我先打的你滿頭包,看是你爹爹的板子厲害,還說我的拳頭厲害!”

    豆丁的雙眼眨了眨,扯開嗓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樂越伸伸舌頭:“打不過就哭,膿包!”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樂越還來不及拿著風箏開溜,已有個身穿綢緞儒衫的男子疾步走到嚎哭的豆丁身邊,蹲下身替他擦眼淚:“小月亮,你怎麼了?”

    豆丁的哭聲頓時尖利拔高了一倍,一頭扎進男子懷中:“爹爹,他搶我的風箏,把風箏弄破了,還欺負我,說要打我!”

    樂越看到大人,有點心虛,他抓緊風箏再挺挺胸膛:“你胡說!這個風箏是我在院子外的柳樹上撿的,你看,線都是斷的,是你非說這個風箏是你的,說我弄破了要我賠,還說要你爹爹拿板子打我!”

    那男子再替豆丁擦擦眼淚:“小月亮,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爹爹教過你,做人要誠實,不可以說謊,更不可以知恩不報恩將仇報。這位哥哥幫你把風箏拿下來,你應該謝謝他,而且他並不知道這個風箏是你的,你讓人家賠,人家當然會不開心。你怎麼還說要用板子打人家?快向哥哥道歉。”

    豆丁見爹爹不幫著自己,哭的更凶了:“是……是他欺負我……我告訴他風箏後有名字……他還說風箏是他的……”

    男子抱起豆丁,摸摸樂越的頭:“對不住,小月亮被我嬌慣壞了,蠻不講理,讓你受了委屈,我代她道歉。多謝你取下這個風箏,風箏已經破了,你要是喜歡,改日我送一個新的給你。”

    樂越抓著風箏,忽然覺得被男子摸過的頭頂有點沉重,手裡的風箏有點燙手:“其實…其實我…”他抬起眼,看著男子溫和的面容,情不自禁向承認自己說了謊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抓緊了風箏低下頭,旁側忽然響起師父的聲音:“樂越,這個風箏,你真的好意思拿?”

    樂越趕緊丟下風箏,撲通一聲跪下:“師父,我錯了。”

    鶴機子沉聲說:“為師平日是如何教導你的?誑言非君子,無誠不入道門,還不快向兩位施主道歉。”

    隱廬子站在鶴機子身邊笑道:“鶴兄,貧道還不知道,貴派竟然還精通佛門少林絕學,連金鐘罩鐵布衫都練過。”

    樂越臉上火辣辣的,伏在地面上,羞愧的抬不起頭。這件事,最終以他向豆丁和他爹爹誠懇認錯告終。豆丁的爹爹是個好人,說這件事是豆丁有錯在先,還替他向師父求情,讓師父不要罰他。

    師父當然沒用聽豆丁爹爹的勸,把他關進歸雲觀的一間小黑屋,罰他抄經文。樂越滿腔鬱悶,他被關的小黑屋正好就是歸雲觀放雜物的地方樂越從中翻出了一些竹篾,在抄經文累了歇手的功夫,自己糊了一隻燕子風箏,用墨畫了花紋,待罰完出關後,樂越拎著燕子風箏到道觀後院去放,深深悟到,東西還是自己動手得來的好。

    他的風箏飛的很高,樂越洋洋得意地想,豆丁的那個金魚雖然五顏六色,但一定不如自己的黑白燕子飛的高。

    他頓線時,竟然發現那個豆丁藏在一棵桃花樹後,吮著指頭滿臉羨慕地看他的風箏。察覺到樂越的視線後,立刻向後縮了縮。

    樂越斜眼看他,粗聲道:“喂,你很想玩嗎?”豆丁縮在樹後不吭聲。樂越拉著風箏靠近桃花樹,把手中的線軸遞到豆丁面前:“吶,你想玩就借你玩一會兒吧。”

    豆丁仰頭眨眨眼睛看著他,豆丁的眼睛很大,又很亮,真的好像月亮那樣漂亮。他猶豫地伸出手,怯怯地,慢慢地,接過了樂越手中的線軸。

    樂越坐在樹下,看著豆丁歡快地拉著風箏跑來跑去,揚起下巴:“喂,我的風箏是不是飛的很高,比你的那個金魚還高?”

    豆丁滿臉興奮地點頭。

    樂越開心地笑了,豆丁跑到他身邊:“我叫小月亮,你叫什麼名字?”

    樂越說:“我告訴過你啊,我叫樂越。”他拿起樹棍,在地上寫出樂越兩個字,豆丁蹲下身,看看地上的字,再眨眼看看他:“原來你的越字是吳越的越,不是月亮的月呀。”

    樂越清清喉嚨:“呃,我,我這個是我的大名,我還可以有小名有別號的,我的別號是月亮的月字,我叫大月。”

    豆丁瞪大眼盯著他,樂越挺起胸膛:“你看,我的年紀比你大,我叫大月你叫小月亮,從今後你做我的小弟,我罩你怎麼樣?我會武功的,你絕對不會吃虧。”

    豆丁又眨眨眼:“小弟是什麼?”

    樂越解釋:“就是,兄弟,朋友,我比你大,所以我會護著你。”

    豆丁似懂非懂地聽著,在樂越的鼓吹遊說下終於重重點頭:“嗯,好。”

    從那天起,樂越和豆丁小月亮就成了朋友,他真心把小月亮當兄弟,有好玩的就分給他,經常帶他放風箏。

    於是,等到樂越要和師父回青山派,去找小月亮道別,順便把燕子風箏送給他做紀念的時候,小月亮哭了,哭的濕透了兩塊手絹和他以及樂越的胸口。

    樂越粗聲道:“你不要哭,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我只是回家去,師父他們常說,有緣來日一定會見面的!”

    小月亮哽咽著說了幾句什麼,但是因為哭的太兇,話在嘴巴里嗚魯嗚魯的,樂越根本沒聽清。正在此時,有幾個年輕的女子快步跑來,其中一個驚呼一聲,一把從樂越面前扯過小月亮:“哎呀,小姐,你怎麼哭成這樣,怎麼又穿的像個男孩子一樣跑出來玩了?老爺和夫人正等你吃飯呢。”

    樂越被一道霹靂劈中了天靈蓋,木木呆呆站在原地,看著小月亮哭的震天響的被那幾個年輕女子拖走。

    小姐……

    小姐小姐小姐……

    他認作小弟的豆丁,這個數日來一直跟著他跑前跑後的小月亮,竟然是個女孩子!

    他竟然認了個小丫頭做小弟!

    啊啊啊啊啊!

    樂越被這道霹靂劈焦了,在半神遊的狀態下頜師父一起回了杭州。

    第73章

    很多年後,小月亮和那隻燕子風箏都早已被他拋在記憶的犄角旮旯里,沒有想到,竟然在今日,會再度被提起,再度遇見,再度化為一道霹靂,又劈在他的天靈蓋上。

    澹臺丞相的千金,未來的太子妃,竟然是他昔日的小弟小月亮,這個世道實在是變化太大太不真實了。

    沒想到,小月亮長大後竟然是這個模樣,竟然會這麼好看。

    樂越不曉得自己傻了多久,只聽到從自己口中滑出一句話:“呵呵~~你……變化挺大的……”

    澹臺容月的雙眼依然彎如下弦月:“你都沒怎麼變呢,所以今天你報上姓名,我一下就猜到是你。但沒有確定,還是不敢亂認,才拜託若珊幫忙把你請過來。”

    說實話,面對眼前的澹臺容月,樂越更加不知該如何是好。

    幸而綠蘿夫人面露詫異地插話進來:“原來澹臺小姐和樂越少年認識。”

    澹臺容月微微頷首,眼中仍帶著笑意:“嗯,小時候,與家父一同住在杭州歸雲觀時認識的。那時我爹才剛做了巡按御史,奉旨到江浙一帶巡查。”

    綠蘿夫人方才恍然。

    對小月亮的爹,樂越已印象模糊,只記得他那時年紀不算老,至多三十歲的樣子,俊逸儒雅,待人非常和氣,沒想到竟然是今日的成丞相。樂越在心裡嘆氣,原來本少俠撞貴人的大運從小就有嗎?澹臺容月微笑道:“那個燕子風箏,我放了好久,最後受cháo壞掉了。之後玩的風箏,真的沒一個像它飛的那麼高。”

    樂越不由跟著笑:“可能是因為你的其他風箏線沒它長。”

    昭沅見樂越和澹臺容月之間重新冒出一片閃亮亮的氣氛,偷偷擔憂地瞄了瞄琳菁。

    綠蘿夫人道:“那麼兩位這次再度遇上,樂越少俠又救了澹臺小姐,可謂是意外之喜了。”轉目看向樂越,“對了,樂少俠,你這次參加招親會,可以讓澹臺小姐幫你在郡主面前美言幾句。”

    樂越頓了頓,僵硬地笑道:“還是靠自己爭取方公平。”

    澹臺容月道:“夫人說的是,好話我會幫你多說一點。”

    綠蘿夫人微笑起來:“倘若樂少俠真做了郡馬,澹臺小姐成了太子妃,將來封為皇后,那可真是皆大歡喜。”

    兩人聽了這話,都沉默了片刻。澹臺容月垂下眼帘:“時辰不早,因為見到故人,一時喜悅,竟耽誤了幾位許久。”

    樂越站起身:“呃,那個,夜深了,我們還是先告辭了。你……澹臺小姐和綠蘿夫人請早點歇息。”

    他起身太猛,可能一時岔了氣,肋下針扎一樣刺痛了幾下,他忍不住輕啊出聲。

    琳菁敏感地察覺到他的不適,皺眉道:“樂越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澹臺容月聞言也關切望來。

    樂越擺手道:“沒事沒事,可能剛才有點岔氣了。”

    綠蘿夫人起身道:“是了,樂少俠暫時留步。屏風後有冷涼的蓮子百合粥,我親自下廚熬的,樂少俠與兩位不妨嘗一碗再走,權當宵夜吧。”

    樂越有些愕然,留在這裡喝粥似乎……不太妥當……大概因為綠蘿夫人是一門宗主,行事作風比旁人豪慡。

    澹臺容月亦有些驚訝,但綠蘿夫人很有誠意地挽留:“我的廚藝不算好,還請幾位賞光。”

    都留到這個份上,不給夫人面子也不太好,樂越與昭沅琳菁便又留下,喝了一碗蓮子百合粥。

    蓮子百合粥真的只是普通的粥而已,裡面沒有什麼別的特殊材料,也沒嘗出任何特別的味道。不過,樂越覺得,今天晚上吃的那桌宴席上所有的山珍海味,也比不上蓮子百合粥。

    昭沅是頭一次喝,抱著碗喝的津津有味,雛鳥跳到它的碗沿上,啄它碗中的百合瓣和蓮子。等昭沅喝完,雛鳥又蹦到它肩上,在它領口蹭蹭沾了粥的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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