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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南王依然板著面孔道:“讓你和那幾個神叨叨的少年人前來保護太子,無一點穩妥,簡直兒戲,只是為父有一試煉試煉你,才點了隊人跟著你過來。”
樂越一行走了不久,定南王處理了一其他事物,點麾下鐵騎營精兵千餘人,快馬加鞭,趕向雲蹤山。
樂越他們走的是官道,定南王率人走了小路,今天清晨正好與追捕白祖茂的太子相遇,故而才耽擱到此時。
定南王道:“你天黑雜營,日上三竿方起,倘使這是行軍打仗,只怕你好夢沒醒,敵人的刀已經讓你的頭頸分家。”
杜如淵低頭:“爹的教誨,我一定銘記在心。”
定南王哼道:“出去跑了一趟,倒是乖覺不少,吃了苦頭知道還是家裡好了?”
杜如淵嘿嘿地笑。定南王繃著面孔:“回去之後,先和你娘道歉,再去藏書樓把《六韜》《三略》各抄十遍!”
杜如淵低頭應是。
樂越、昭沅、琳箐遠遠坐在路邊的糙地上,太子與侍從們下馬休息,要等雲蹤山下清玄派的人來會合後方能啟程。
侍從們捧出面褥緞墊,一層層鋪於地上,太子坐下後,尤是一副唯恐糙灰塵污了他的衣衫的神情、如此做派讓樂越等人頗不以為然,連另一邊的定南王都微微皺眉。
琳箐道:“只看他這些舉動,就難成大事。”
一直沉默站在樂越這邊的洛凌之突然緩步走向太子,樂越、昭沅、琳箐立即豎起耳朵目不轉睛地看。太子顯然對洛凌之很是忌憚,他的侍從們都悄悄伸出手,去摸腰間的兵器。
洛凌之的面容依然平靜如水:“殿下,我有件事想請教。”
太子道:“哦?”
旁邊的侍從喝令洛凌之向太子行禮,洛凌之不予理會,只看著太子道:“殿下隨身佩戴的,可是玄清劍?”
太子道:“不錯,本宮隨身帶的劍就是玄……”
就在此時,打的突然震動起來,站著的人不由自主的腳下踉蹌。
頓時有人驚呼:“地震了!”定南王疾聲道:“鎮定,遠離大樹!蹲下不要動!”
太子們的侍從高喊保護殿下,四周亂成一團。
混亂中,琳箐和鳳桐穩穩地站著,不約而同望向雲蹤山方向,他們都感覺到,這並非地震。
琳箐急急地轉頭四處看了看,問樂越和昭沅:“知道老龍在哪裡麼?”
樂越和昭沅同時搖頭。
琳箐拋下一句:“我去看看。”飛身而起,是向著雲蹤山方向。
杜如淵頂著商景踉蹌地奔過來,商景向昭沅道:“你也跟過去看看吧,小麒麟不穩妥。這裡我守著。”
昭沅立刻點頭,有種初次擔起重任的興奮。它繞進樹林裡,悄悄使用駕雲術。他駕雲術也只懂初階的,根本追不上琳箐。他變回龍身趴在一朵小雲上,龍尾拼命拍打,拍起風幫雲飄得更快些,氣喘吁吁地向前趕。漸漸看見前方有一座青翠的高山,四壁陡峭,好像一把從雲端插入地面的寶劍,高山正在劇烈地抖動,帶動周圍數十里的土地都在顫抖。
昭沅駕著小雲落向地面,落地有點不穩,跌了個跟頭。它剛要爬起來,後頸募地被一雙手捏起。
昭沅掙扎扭動,抓著它的那雙手將它轉了個方向,它看到近在眼前的琳箐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示意它不要發出聲音。
昭沅趴在琳箐手掌中,和她一道躲在一棵樹後,向山的方向看去。
雲蹤山仍然在抖動轟鳴,山下潭水濺起數丈高的白浪。
潭水邊站著一個黑色的身影,手背在身後,抬頭看著巨顫的山峰。
那身影,是應澤。
昭沅的雙眼大了一些。
應澤長長嘆了口氣:“雲蹤,幾百年不見,你想我了,我也想你了,你待出來,我卻拿不動你了。我老了,你也老了。”他抬手撫上山石,“你暫且繼續在凡間做一座山吧。”
雲蹤山的轟鳴聲震耳欲聾,黑雲翻,疾風起,雪亮的閃電劈向山頂。電光亮徹大地的一瞬,昭沅恍惚看見高高的雲蹤山變成一把巨大的黑劍,包裹在暗色的烈焰中。
烈焰里,有千軍萬馬廝殺的場景,風聲化作了戰場上的吶喊,一個身穿黑甲的身影立在一輛戰車上,從半空中飛馳而過,一劍揮出,鮮血洶湧濺起,遠處的魔兵們四散而逃。
琳箐用最細的聲音喃喃道:“這就是老龍風光的過去。”
再一瞬,電光熄了,巨劍、火焰和種種幻象皆消失不見,雲蹤山不再轟鳴顫抖,靜靜的矗立,又變回那座寂寞的山峰。
應澤又站了良久,一甩袖,山壁上的一塊石頭砰地化成粉末。應澤化作一道黑光,無影無蹤。
待他消失片刻後,琳箐帶著昭沅從樹後面走出來,站到方才應澤站著的位置,琳箐雙手合在胸前,對著地上的那堆石屑念了幾句什麼,團出一個光球,彈到石屑上,石屑被光球包裹竟然漸漸地合攏,立了起來。
昭沅蹲在一旁,它覺得這樣窺探應澤的隱私不太好。
那塊被打碎的石頭有一面如鏡面般光滑,上面刻著一行字——清玄派卿遙到此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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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琳箐和昭沅趕回去後,發現應澤躺在一棵樹下打瞌睡,一副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模樣。樂越和洛凌之在一旁坐著。洛凌之一言不發,樂越正百無聊賴,看見他們精神一振,立刻跳起來湊到近前小聲問怎麼回事,琳箐向應澤那裡使了個眼色。
樂越恍然領悟,原來是老龍回雲蹤山懷舊鬧的,只是這場懷舊動靜未免太大。
再過了約半個時辰,清玄派的弟子們趕到了,他們被那場震動嚇得不輕,紛紛議論是否是地龍翻身或者雲蹤山有大妖怪要出世。太子聽在耳中,神色變幻不定,清玄派的弟子們看見洛凌之,大為欣喜,立刻圍上來問他為什麼不告而別,只有少南恭恭敬敬地站到太子身側。
樂越仍然懶得理清玄派的人,閃遠了些,洛凌之對師弟們的追問閉口不答。太子向著他們的方向揚聲道:“洛凌之。”
洛凌之轉身,向太子的方向行了兩步:“殿下。”
和禎露出一個微笑:“洛凌之,方才你詢問本宮的話本宮還未回答你。不錯,我佩戴的劍,就是玄清劍。”
他伸出右手,隨侍的侍從單膝跪地,雙手托著一把樣式古樸的長劍放入他手中,劍柄上掛著一枚綠珠和黃色的劍穗,正是清玄派歷代掌門方有資格佩戴的玄清劍。
和禎握著長劍,舉到眼前:“這柄劍,是本宮臨出發前,師父親自給本宮的,本宮只是暫時使用。不過,本宮已經和師父商定了他日這柄劍的主人。”
他一揚手,把劍丟給身邊的少南,少南急忙上前接住,牢牢攥在手中跪下:“多謝太子千歲!”
和禎噙著笑望著洛凌之:“洛凌之,你是不是痴心妄想地以為,這把劍會是你的?你既無能力,又不識時務,只不過因為生下來起就在師父身邊,才做了清玄派的大弟子,說實話,你真是丟師門的顏面。”
其餘的清玄派弟子都變了顏色,可他們不敢得罪太子,只能默默地站著。
和禎挑眉:“本宮顧念昔日同門情誼,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恩准你留在清玄派,望你今後更謹慎些。別太不知進退,自以為是。”
洛凌之神色從容地靜靜站著,待太子的話說完,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解下腰間的佩劍,一起遞給旁邊一位清玄派弟子手中:“替我交給師父,我就不向他老人家拜別了。”
那樣東西是清玄派的弟子人人皆有的證明身份的銅牌。
那名清玄派弟子僵僵地看著他:“大師兄……”
洛凌之右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從此刻起,我不是大師兄了,多保重。”轉身大步離開。
少南向他的背影朗聲道:“大師兄何必賭氣呢,他日我當上掌門,一定還會繼續尊你為大師兄。師父說,他也會繼續把你當成大徒兒。”
洛凌之好像沒聽到般,繼續向前走。走到樂越身邊時,向他拱拱手,道:“越兄,這一路多謝了,暫且告辭,欠你的情,來日再報。”
樂越攔住他:“喂喂,那你打算到哪裡去?”
洛凌之笑了笑,沒有回答,縱起身形,沒入林中。
太子的視線凝在洛凌之消失的方向片刻,又掃過滿面悽惶與不忿的清玄派眾弟子,臉色陰晴不定,突然揮手喝令立即啟程回京。
杜如淵走到樂越身邊,道:“樂越師兄,我們也該走了。”
樂越的目光也膠在吞沒洛凌之身影的林子方向,思量再三,還是放心不下:“杜兄,我有點擔心洛凌之。不然這樣,你我暫分兩路,你先回王府,我去追洛凌之,以後直接去西郡,你我鎮西王府的招親會上見。”
杜如淵思索片刻道:“也好。我爹在這裡,我肯定要回家一趟,不然我娘那裡也交代不過去。而且去西郡,有些事情還要預備一下。我回去後先試著說服下爹,不過可能暫時不會成功。”
鎮西王郡主的招親會是五月二十,他們就約定五月二十在西郡郡州府廣池城的東城門見面。
昭沅肯定跟著樂越。琳箐也說要和樂越一起走。好在路上繼續找她要找的人。應澤他老人家則要跟著樂越繼續報恩。於是只剩下商景陪著杜如淵回家。
定南王和太子一行騎馬沿著官道出發,樂越和昭沅琳箐應澤一起轉身走向林間的小路。
琳箐一邊走一邊問樂越:“你幹嗎這麼擔心洛凌之啊,他離開那個烏煙瘴氣的清玄派反倒更好吧?”
樂越搖頭:“你不懂,洛凌之這個人死心眼,他和本少俠不一樣,重華老兒跟清玄派就是他的天。他連劍都不要了,現在心灰意冷,萬一一時想不開,找個樹杈,掛上腰帶,或者爬上一座山頭,往下一跳,咻——唉!”
聽樂越這麼一說,昭沅也有些擔心了。琳箐嘀咕道:“他要是真想不開,留著劍抹脖子不是更快?我看他沒那麼纖細。”
他們沿著路繞過一個拐角,竟然看到前方的樹邊站著一抹熟悉的紅。
琳箐立刻振奮精神:“喂,小鳳凰,你跟著我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