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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玄法比試中,靈獸之間不是比哪個可愛些,而是比誰更兇猛。
黑色的鷹正用犀利的視線緊盯著虎崽,虎崽卻渾然未覺,一派天真地東張西望,還用頭蹭蹭主人的腿邊。
樂越真心地暗暗替虎崽向老天禱告了一聲,希望它等下能在鷹爪下逃得一條小命。
洛凌之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場中央,樂越在胸前抱起手臂,也眯起眼看向場中道:“嘖嘖,貴派這次看來又勝券在握了。”
洛凌之淡淡道:“沒到最後一刻,談及勝負都為時過早。”
樂越笑道:“呵呵,真謹慎,是清玄派大弟子的風範。”
鼓聲響,第一局開始,清玄派的那名帶鷹的弟子和華山派帶著虎崽的弟子走到場中,照例先互相客套行禮。
兩人各自祭出法器,交手,清玄派的弟子打個呼哨,肩上的黑鷹頓時振翅而起,直向地面上的虎崽撲去。
樂越在乒桌球乓的打鬥聲中接著道:“多謝洛兄你上午高抬貴手,不過倘若我們青山派能進後面幾關,你我有機會再遇見時,我不會因此對你手下留情,也希望你不要再相讓了。”
洛凌之依然看著場中,沒有說話。樂越停了片刻,側首注視他:“你……為什麼要讓我?”
洛凌之微側首,回望向樂越:“我一直很期待,能好好的真正和越兄你比試一番。”樂越望著他澄清如潭的雙眸,揚眉,心中忽然如頭頂的藍天般開闊起來,他微微一笑:“我也一樣,和你痛快地比一場是我最大的願望。”
洛凌之也笑了,笑容與平時不同,樂越很少見他笑得這麼直率。
連天,都在他這一笑里開始陰起來。
不對,天為什麼只陰半邊,還帶著妖氣。
樂越忙回頭看向論武場內,突然一聲悽厲的尖嘯驚天動地:“嗷嗚——”樂越望著論武場,目瞪口呆。
場中盤踞著一個碩大的怪影,正還在不斷地漲漲漲漲漲大中。妖氣漆黑,直衝天際,幾乎遮蔽了半邊晴空,那隻黑色的老鷹一邊繞著怪影盤旋,一邊悽厲地鳴叫。
樂越喃喃道:“乖乖,這是什麼玩意兒!”
那名華山派弟子擦著嘴邊的血漬,放聲大笑:“清玄派!你們欺人太甚!論武比試本該點到為止,你們卻下奪命的重手!哈哈哈哈,好啊,奪命!現在看一看,究竟是誰奪誰的命!哈哈哈哈!”
跟著他的笑聲,怪影像是得了什麼指令一樣,張開大口,又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疾風頓起,沙塵飛揚,碩大的巨爪凌空抓下,那隻黑鷹在一瞬間,化成了煙粉。
怪影再仰頭咆哮,騰身而起,竟然似乎要向論武場外撲來。
評判台上的靜緣方丈大喝道:“尋常人等與玄法低微者速速離開,這是噬骨妖獸!”飛身躍起,抓下頸項間的念珠擲向怪影。
念珠浮動著淺紅的佛光在半空中盤旋,變大,如鎖鏈般套向妖獸的頸項。論武場邊圍觀的各派弟子紛紛四散逃離。妖獸猛地一甩頭,又驀然脹大數倍,念珠的法繩崩斷,珠子如雨點般崩開。
那華山派弟子還在厲聲大笑:“哈哈哈~~迎春花,大點,再變大點!把清玄派的王八畜生們統統都給吞下去!”
場中的那名清玄派弟子瑟縮在角落裡大喊:“師父,師兄,救我!”迎春花已經瞄準了他抬起利爪眼看便要撓下。
靜緣方丈舉著禪杖,大喝一聲,擋下迎春花的這一爪,那名清玄派弟子連滾帶爬地躲向一邊,洛凌之在樂越身邊飛身而起,掠向場中,抽出腰間的長劍,向妖獸的前爪斬下。
此時此刻,正是需要大俠挺身而出時,樂越沒帶兵器,臨時抓住身邊的一個人,扯過一把佩劍,妖獸怒吼一聲,猛揮利爪,甩開靜緣方丈,向洛凌之迎面撓去,那名四處亂爬逃命的清玄派弟子顫聲喊:“大師兄當心!”
洛凌之舉劍抵擋,似乎已來不及,也擋不住。
就在此時,他身邊突然響起一聲大喝:“迎春花!”迎春花似乎很認自己的名字,愣了一愣,就在它閃神的瞬間,一道劍光重重斬在它的前爪上,它爪下的那個人也不見了。
樂越一手拉著洛凌之,一手舉著沾著黑血的長劍吹了聲口哨:“迎春花小乖乖,人在這裡~~”
迎春花明白自己剛才受到了欺騙,它的前爪在流血,它憤怒了。
它嗷的一聲,露出獠牙,口噴黑霧,猛地向樂越撲去!
在遠處的空地上,青山派的弟子們急得團團亂轉,但他們武功太差,去了只能添亂,就只能在一旁著急。
鶴機子和別的門派的掌門都被安順王招走了,六個評判中,五個都是不懂玄法的普通江湖客,只有靜緣禪師能下場擋怪,當樂越衝進論武場時,昭沅就開始拼命地推著琳箐:“樂越打不過那個怪物,你快你幫幫他!”
琳箐笑嘻嘻地道:“哎呀,不用著急,區區一隻小妖怪而已,還不夠我動動手指頭的,如果我一下子把妖怪打死了,就顯示不出樂越的英雄氣概了。樂越吃了我的鱗甲,我可以把自己的法力借給他使用,這樣樂越他就……”
昭沅急得快要撓樹了:“那你就快點借給他啊!”
場中的噬骨怪一爪又一爪拍下,每次樂越洛凌之和靜緣方丈幾人都是堪堪避過,昭沅十分恨自己法力太弱。琳箐不緊不慢地道:“要在最關鍵的時刻法力爆發,才能顯出英雄氣概嘛。”她交疊起雙手,念動法咒。
論武場上狂風大作,黑霧蔽天,黑色的陰影正罩在樂越幾人的頭頂,即將把他們覆頂吞噬。
靜緣方丈脫下袈裟,念起佛咒,黑色的陰影里鋒銳的寒光如閃電般罩頂落下,琳箐彈指喝道:“轉!”
樂越手中的長劍被狂風卷脫,寒光直向他的頭頂刺來,洛凌之猛地將他向後一扯,靜緣方丈拋起禪杖,勉強將黑影擋得頓了一頓,堪堪護著他二人滾到一旁。
琳箐呆呆地僵住了:“法力傳不過去……為什麼……他明明吃了我的鱗甲,為什麼我的法力傳不過去……”
樂越啐了一口嘴裡的砂土:“迎春花實在是太火辣了!”洛凌之無力地苦笑道:“越兄,這種情況下,就不要再說笑話了……”樂越也苦笑兩聲,正要再開口,眼角突然瞥到寒光,只來得及大喝一聲快閃,一手抓起洛凌之的長劍抵擋,一手猛地把洛凌之和靜緣方丈向一邊一推。
一股巨力擊在他身上,撕裂開他手臂和肩膀的皮肉,昏天地暗中,似乎是靜緣方丈的禪杖砸上什麼的一聲脆響,還有誰護住他右側的身體向一邊拉扯,幾點液體滴答落在他臉上,帶著刺鼻的腥臭。好像是迎春花的口水。
樂越有些恍惚了,有什麼已經割開了他胸前的衣衫,剜向他的肉,胸口處忽然有什麼熱了熱。
微弱的,熒熒如螢火蟲般的微光。
樂越被一股勁氣捲起,重重地拋在半空,砸落地面。迎春花咆哮得驚天動地,樂越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喊道:“乖徒兒,你還好麼!”
樂越勉強睜開眼,發現師父鶴機子,清玄派的重華老兒,華山派的掌門和幾位玄法大派的掌門長老一起正在半空中將迎春花團團圍住,合力大戰妖獸。
樂越勉強挪動了一下:“還好,只是你老人家再不來,徒兒就要變成迎春花的點心了。”
樂越身邊一個虛弱的聲音道:“少年人,你真厲害,本來你已經要被那妖怪吞下做點心了,我和這位年輕人沒救出你,還差點把自己搭進去……結果,它居然又自己把你吐出來了。”
樂越掙扎著向旁邊看,只見靜緣方丈和洛凌之都躺在他旁邊不遠處,這兩人也都很狼狽。洛凌之的左肩處有一道深深的血口,正血流不止。
在這樣的時刻,樂越看著洛凌之的傷口,忽然地想到了一件事。
他十分佩服自己,在半死的狀態下,還如斯清醒,如斯有智慧。
血,洛凌之的血,不是可以正好把那隻傻龍的龍珠塗一塗?樂越努力挪到洛凌之身邊,關切地道:“洛兄,你還好吧。”
他扯出脖頸上掛的錦囊,將龍珠和幾顆藥丸一起倒在沒受傷的左手中攥住,再去碰洛凌之的傷口:“我這裡有點傷藥,敷在傷口上可能會好些。他撐起身體挪動,手臂上傷口的血蜿蜒地流向手中,他攥著的拳頭指fèng中露出fèng隙,用fèng隙處龍珠的表面觸碰向洛凌之傷口邊的血痕,他手臂上的血流進拳頭,順著指fèng滴下。一瞬間,樂越的血,洛凌之的血和龍珠三者同時觸碰融匯。大功告成!洛凌之的神色變了變,樂越笑道:“啊,藥被我的血弄髒了,算了,你還是先把傷口包……”
洛凌之猛地伸手將他向旁邊一扯,樂越被他按著翻了個滾兒,迎春花的震耳欲聾的咆哮近在咫尺。
樂越側頭看那越來越近的黑影,苦笑一聲:“不會吧。”師父與一堆長老都沒降住,迎春花未免太剛猛了。
那黑影和寒光來得太迅速,根本躲避不及,樂越只來得及擋在靜緣方丈和洛凌之身前,眼看滅粉身碎骨在即,一代大俠還未橫空出世就要黯然隕落,突然有耀眼的七彩光芒在他眼前鋪開。
第30章
光芒絢爛如虹、繽紛流轉,又有一道耀眼的金光包裹在七彩光外,七彩光便漸漸淡去,金光變成一個光罩,把樂越、洛凌之和靜緣法師三人罩在其中。
這時,天上忽然有一聲空靈的鳴叫,迎春花悲嘯一聲,縮成了一團。
一隻火紅的大鳥舒展雙翅,從觀武閣方向的雲端飛來,三根長長的尾羽,顏色如最濃重的晚霞,祥光繚繞。
迎春花在地上瑟瑟發抖,越縮越小,似乎對那耀目的光華畏懼不已。
罩著樂越幾人的金光顫了顫,漸漸地變淡,變弱,匯成了一個張著雙臂擋在樂越身前的人影,那身影放下手臂,向後退了一步,喃喃道:“鳳凰,是鳳凰……”
這個身影,居然是昭沅。
沒想到傻龍竟能在關鍵時刻大展神威救了自己一命。難道是龍珠沾血後起了作用?看來洛凌之的確是它要找的人。
靜緣方丈道:“啊,這位小少俠原來是樂越少俠你養的靈獸,他一直在你們門派中站著,我還以為是青山派的掛名弟子。”
昭沅仍呆呆地站著,樂越急忙笑道:“哈哈,是啊,因為它比較喜歡變成人形。”
靜緣方丈道:“你們手上還連著法線啊,怪不得少俠你有事,他能及時救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