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73頁

    琳箐撇撇嘴,懶得再理他。洛凌之仍舊好脾氣地笑笑。杜如淵搖著那把金光閃閃的摺扇看著一張江湖雜報:“萬卷齋連可能會中選的人選都列了出來,吾明明未曾參加,竟然還排在首位。”樂越湊過去瞧,整整一張報上全是關於郡主選夫的相關事宜,並預測出最有可能成為郡馬的幾個人,排在第一的赫然是定南王世子杜如淵。南宮苓和文霽也在其中,出人意料的事,私生子文霽的排名比南宮世家的長房嫡出少爺南宮苓高。後面有註解說,郡主招郡馬,是為了招一個能為父報仇的男人,江湖世家文氏和南宮氏都無法在兵力上對西郡有所幫助,而文霽是私生子,顯然比南宮苓更適合做倒插門。這些名單中,自然沒有樂越和孫奔的名字,致使,預測名單的最後,畫了一張簡略的小像,標註著“來歷不明的神秘少年”。樂越道:“江湖雜報可真夠狡猾的,最後來這一項,萬一中選的人不在名單里,就說成是這位神秘少年。怎麼樣都全中。”杜如淵搖著扇子道:“否,否,若要如此,說是神秘人士不是更好,何必特意說少年?參選人中,大多都不能稱作少年了吧。”來歷不明的神秘少年旁還配有一行小字,曰:天廣地闊,鳳隱蛟藏,休輕年少,不可估量。樂越覺得這行小字玄乎得頗像廟中的簽文,他抓抓頭:“或者這個神秘少年與休輕年少之句只是想暗示,郡主她喜歡比自己小的?”杜如淵再搖頭。

    琳菁捧著另一張報:“這個小報消息靈通得奇怪呀,看這裡——唐門少負義圖郡馬,痴心女忍痛舍舊情。是我們在紫陽鎮巡夜的時候看到的事情,當時只有我們看見,為什麼他們會知道。”樂越道:“不奇怪啊,可能後來他們又鬧了一場吧。”琳箐皺眉:“不對!”把小報遞到樂越面前,“你看這裡,‘城牆邊,大樹下,夜半無人,唯有月朦朧。淚千行,喚不回,負心郎,明明就是我們看到的那些。樂越仔細看了看:“是哦,怪了,我們沒說出去,難道是那兩人自己告訴萬卷齋的線人?”琳箐面無表情道:“這種丟臉的事肯定不會自己說出來。”樂越也跟著皺眉,這確實蹊蹺,難道——琳箐斜眼看孫奔:“當時你也躲在暗處吧,該不會是你說的?”樂越剛要勸琳箐別什麼壞事都往孫奔身上扯,孫奔先笑了:“恭喜姑娘,又對在下多了一項了解。”琳箐的神情反而僵了:“不會吧,真的是你”孫奔滿臉坦誠地點點頭:“人在江湖,當賺則賺,多多益善。萬卷齋的報酬甚高。”

    他跟著補充,“當然,這種有意境的句子,在下寫不出。末尾右下角署名處的,事件提供路人丙是在下,至於撰文者悠悠海棠生我就不認識了,應該是萬卷齋自己人。”杜如淵合上摺扇,笑道:“未曾想到孫俠士與吾是同道中人。”孫奔謙虛道:“世子過獎過獎。”兩人相視而笑,甚是惺惺相惜。琳箐無語。樂越在心中懊悔不已,竟然還有這種賺錢門路,為何他沒想到?白白讓孫奔把錢賺了去。孫奔聲稱自己還有要事待辦,帶著飛先鋒告辭離去,大方地把那疊江湖雜報留給樂越等做參詳之用。待他走後,杜如淵又拎起那張預測郡馬人選的小報:“剛才孫奔在此,我沒有點出。”他拿著合攏的摺扇在神秘少年的小像處畫了一圈,“你們看,這張畫像,很像誰?”樂越、昭沅、琳箐和洛凌之都認真仔細地看一遍,昭沅用爪子戳戳畫像,臉都沒畫全,怎麼看?另外三個卻眯起了眼,琳箐道:“這個綁頭髮的樣式、臉型,還有大約的年紀……”為什麼,那麼像……昭沅發現他們的目光都從小報上挪到了自己身上,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你們看出像誰了?”樂越簡單明了地回答:“像你。”琳箐點頭,昭沅怔住。杜如淵道:“當然,這事兒對我們影響不大,暫時不必理會。”摺扇往身邊桌上的另一張報上一點,“與我們關係最大的,應該是這裡。”樂越等順著他所點之處望去,只見小報的左上之處有一篇消息,因為關係朝廷,有所避諱,只有寥寥幾行——太子回京,冊封大典即將舉行,今上已立遺詔。傍晚,西郡王府的僕役送來了一張貼,貼上註明,今晚酉時,郡主在府中宴請今天剛到的各位參選。每位參選可帶兩名隨從前往。凡是收到請柬參加宴會的人,就是已經過了第一關,沒收到的則要收拾包袱走人。江湖雜報上寫得清楚,從城門開始,到這座行館內,到處都有西郡王府的眼線,他們看似僕役或知客官員,實際在暗中考量參選者的品行舉止——這其實是第一道篩選。身有殘缺口齒不便者,年過四十者,舉止粗野如市井莽夫者,都會被一一挑出記下篩除。樂越掂了掂手中的請柬,怪不得每個參選者到了之後,都要先去沐浴,敢情是在澡堂里考量得更徹底一些。他算是過了第一關,只是不知道,這封請柬,郡主是送給他,還是送給杜如淵的。只能再帶兩個人去赴宴,帶誰比較好?樂越有些頭疼。

    本來,其中一個一定是杜如淵,但是杜如淵死活不願意去,說連日趕路腰酸背痛,要提前休息。樂越口乾舌躁地勸說他:“杜兄,我這輩子第一次赴宴,什麼規矩都不懂,若沒有你在旁邊指點,可能會出醜。”杜如淵搖手:“無妨,晚上的宴席意在考量人品,郡主是要找能幫她報仇的丈夫,吃飯文不文雅,舉止斯文與否一點都不重要,太過做作拘謹反倒不好。你只管按照平時的習慣吃就行了。要麼,可以讓洛兄陪你同去。”樂越見勸說無用,正要改請洛凌之,琳箐搶先一步說:“洛凌之也不合適。”洛凌之比樂越俊秀儒雅,更討一般女孩子的喜歡。琳箐擔心樂越被他喧賓奪主。樂越不解問:“為何?”琳箐支支吾吾道:“因為……因為我想晚上和洛凌之出去打探一下其他人的來歷。”洛凌之贊同琳箐,認為查一下其他人的情況比較重要。樂越愕然看琳箐:“也就是說,連你也不能陪我一起去?”琳箐一時也愣了。是啊,她只顧著阻攔洛凌之,沒想到把自己和樂越一起赴宴的機會也搭進去了。不過樂越的這句話表示,他原本是打算請她一起去的,這讓琳箐很開心。她於是說:“我去更不合適,我是女孩子,你參加招親宴,帶著我過去,有點不給郡主面子吧。”樂越道:“無所謂咯。”他沒有當著杜如淵的面把下面的那一句話說出來——反正我從來都沒打算娶郡主。琳箐懂得他的意思,嘴角不由悄悄翹了起來。昭沅拉拉樂越的衣袖:“我陪你去。”樂越沒有優先考慮帶它去,它覺得是正常的,因為它幫不上忙,但,如果沒有別人陪樂越,它就和樂越一起去。樂越拍拍它的肩膀:“這才是好兄弟。”應澤慢吞吞道:“本座也陪你一起去。”這個……樂越一時沉默了。應澤道:“照顧後輩之事,本座一向常做。”眯眼盯著樂越,頭頂嗖的聚起一朵小黑雲,“或者,你不想領本座的情,覺得本座不配?”樂越馬上陪笑道:“沒有,能得殿下指教,我三生有幸。”

    眾位參選人所住的行館有一條專門的長巷可以通往西郡王府,晚上的宴席就設在郡王府內。步行前往西郡王府的路上,有不少待選同行,大多都客客氣氣地和樂越打招呼,這些人到最後往往都會問一句話:“為何杜世子沒和樂少俠同來?”樂越和昭沅輪流回答:“世子趕路太累,身體有些不適,在房中休息。”那些人就不再多問,拱手走開。西郡王府不如定南王府華美,屋宇亭閣都顯得有些年份,古樸醇厚,府中處處懸掛著喪簾帷幔,不見一絲活潑的顏色,僕役丫鬟都身著深藍或暗綠的衣裳,白燈籠,白蠟燭,連燈籠下的穗子都是深藍色。此時已差不多是夏天了,但踏進西郡王府,樂越驀然感到一股深秋寒冬的涼意。天已近黑,庭院內只有蔥蔥綠樹,見不到一朵顏色鮮艷的花。樂越昭沅和應澤隨著人流走進一間寬闊的大廳。收到請柬的約有二十餘人,有的只身前來,也有帶了一兩名隨從。加起來約四五十人。廳中共擺了五張圓桌,眾人彼此謙讓就座,樂越撿了最下首的一張桌,最不起眼的靠牆位置坐下,方便不引人注意的飽餐。

    孫奔赫然在最上首的圓桌邊坐著,飛先鋒就坐在他身邊,他看見樂越,遙遙抱抱拳算打了個招呼。雄赳赳的江湖客都如孫奔一般搶著往上首的圓桌旁坐,穿長衫帶隨從衣冠楚楚的世家子弟,則大都選了下首的桌子,以示謙讓。樂越發現,到最後,他挑的這張桌上,同坐的全是看起來最有來歷的公子哥兒。有個身穿玉色長衫的人在昭沅身邊坐下,含笑向他們打招呼。樂越和昭沅茫然地看他,樂越打了個哈哈:“唔,原來是兄台,幸會幸會。”那人道:“今日在浴堂中,文某忘記請教兄台的尊姓大名了。”樂越和昭沅方才恍然想起來,他是那個文家的少爺文霽。樂越報上姓名,文霽驚訝道:“原來樂兄竟是那位守城退匪破妖獸的少年俠士。久仰久仰,之前失敬樂。”座上的其餘人頓時也紛紛與樂越客套說失敬。樂越趕忙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都是當時在場的江湖前輩們厲害,在下順便沾光而已。”看來江湖雜報的確賣得很不錯。楚齡郡主不便出面,由西郡王府的外務總管代為陪客,稍稍寒暄幾句場面話後開席,端上酒菜,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很多樂越都叫不上名字,他這輩子沒見過這麼豪奢的酒宴,振奮精神,準備不動聲色地大吃一場,應澤瞄準離得最近的一盤菜下筷,埋頭苦吃。昭沅只覺得眼花繚亂,偷偷戳戳樂越,小聲問:“那邊那碟好像一個一個小盅的菜是什麼?”樂越低聲道:“噓,淡定些。那個應該就是燕窩。”他們的聲音壓得再低,也難逃過同桌其餘人的耳朵,但他們涵養都很足,表面皆不動聲色,只當沒有聽見。昭沅打量四周,認為沒人注意,又再問樂越:“燕窩是什麼?”樂越再低聲和它解釋:“就是燕子的窩。”同桌的人就算涵養再好,有的也忍不住浮出一絲笑意。昭沅不解,燕子的窩也能吃麼?凡人好奇怪。文霽抬手舀樂一隻燕窩,放入面前的小碟中,嘗了一口,露出讚賞的神色:“久聞西郡王府的大廚師傅手藝高超,果然不錯,這道冬瓜辱鴿盅鮮美獨特,各位不妨也嘗嘗看。”到了散席後,回行館時,樂越特意走到文霽身旁,道了聲多謝:“剛才再席上鬧了個笑話,把冬瓜辱鴿盅當成了燕窩,多謝文兄藉機提醒,又沒讓我們尷尬。”文霽道:“樂兄客氣了,認錯菜本是常有事,我頭一回吃蟹還不知道怎麼撬殼。”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73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